第十四章

有同學覺察到他們這邊的動靜，頭部微轉向他們看來。

鹿鳴敏銳地在她們視線將至時松開了林雀，身體也跟著往牆上靠去，同她拉開距離。

不知是不是林雀的錯覺，她感覺他在退後的瞬間，輕輕在她身上嗅了一下。

她疑惑看鹿鳴，鹿鳴此時正盯著桌面上正攤開的漫畫書上看瞧，左手撐住下巴，右手輕撚著書角翻動。

面色冷冽如常，仿佛剛才那個端著倜儻風流的人不是他。

林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以為自己就夠會偽裝的，原來強中自有強中手啊。

陸陸續續有同學來到教室，已經有不少備課本的聲音傳來。

林雀翻開課本，不甘落後地開始學習。

余光中，她發現鹿鳴睇了她一眼，隻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全程沒再打擾她。

她輕松一口氣，禮物引起的小風波總算是過去了。

課間，宋穎戳了戳林雀的手︰“林林，我早上沒吃飯，你有時間沒？陪我去小賣部逛逛。”

“好啊。”一般這種小事兒，林雀不會拒絕。

她不喜歡輕易得罪人。

早讀課結束後才姍姍來遲的甦棟伸出手臂，虛虛攔了她們一下。

確切地說攔的是宋穎。

他看著她笑︰“我正好去小賣部買牛奶，你想吃什麼？我順手給你買回來。”

說完他又神情復雜地瞄了鹿鳴一眼，有點敢怒不敢言。

鹿鳴不知道抽什麼風，給他發信息，讓他來上課的時候順手把學校小賣部的純牛奶都打包一份兒帶到男生宿舍。

他看到短信的時候，已經走到教室後門了……

可是鹿鳴都發話了，他也不好不去。

畢竟昨晚他還帶著他在遊戲裡上分來著。

“那也行。”宋穎習慣了男生的殷勤，沒有拒絕，她把想買的東西寫在紙條上︰“回來後看看花了多少錢，我轉帳給你。”

甦棟嘴上說著︰“ok、ok。”

其實壓根沒打算收錢。

甦棟走了後，宋穎準備坐回座位時，無意間往林雀身後掃了眼︰“沈　揚和孫澤還沒來？”

林雀回︰“沒。”

宋穎撇了撇嘴，毫不掩飾對他們懶惰的不恥。

她對這種不好好學習，就等著啃家裡的人沒好感。

——包括最近圍著她打轉的甦棟。

男生宿舍。

甦棟捏著小剪刀，將桌子上的牛奶挨個開了封。

鹿鳴拿起放在靠近鼻尖處輕聞。

片刻後，甦棟問他︰“怎樣？有你找的奶嗎？”

“沒有。”

甦棟說︰“咱學校能買到的純奶種類可都在這兒了。”

鹿鳴沒回話，他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揚，走哪兒了？”

“快到學校了。”

“正好，你順路去趟翠綠圓小區旁邊的振華商場，把那裡的純奶各打包一份兒帶回來吧。”

沈　揚被噎了一下，神特喵正好。

翠綠圓離學校好幾站呢好吧。

他是個好好先生，再加上朋友之間幫個忙很正常︰“好……”

孫澤聽到他們講話，等沈　揚掛斷電話後，他出主意︰“在學校附近的超室買就行了，沒必要去翠綠圓。”

“得去，林雀就住翠綠圓。”沈　揚把手機塞回口袋，無奈笑了下。

孫澤恍然大悟︰“你是說……”

“嗯，八成是想買林雀常用的。”

孫澤無限感慨︰“我都想吃醋了，跟鹿鳴認識十多年，他也沒對咱們這麼上心過啊……”

——

第二節課課間。

孫澤慌慌張張跑進教室，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他往鹿鳴的方向湊了湊，小聲說“阿鳴！不好了，沈　揚被抓了！”

他聲音不大，也就附近的人聽見。

宋穎轉身，和林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

老師不可能每個學生都管，一個班級裡，總有幾個差生會被冷漠對待，不管不問。

沈　揚他們算不上差生，但也確實是問題學生，老師默認對他們冷處理，入學至今，他們曠課許多次，這是頭一回被抓。

甦棟很驚奇︰“怎麼會被抓的？”

孫澤一路跑來的，跑得急，這會兒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先跳進來的，結果當　揚翻柵欄的時候，小丁老師正好從外面路過，他半個身子都爬進來了，生生被小丁老師抱住大腿，又給人拉回去了。”

現場很慘烈。

沈　揚被發現時沒打算理丁小美，踩了踩欄桿準備往裡跳。

沒成想丁小美二話不說直接撲上來，抱著他腿就往下拽。

沈　揚掙扎半天都甩不掉她，想踹她吧，女孩子溫香軟玉的觸感傳來，他起了惻隱之心，任由她掛在他身上，只是喊︰“快松開，我褲子要掉了！”

他低頭看她，她臉紅得通透，但抱著他的力道一點兒都不見小。

顯然他躲不過去了，一直僵持著也不是辦法，而且他褲子真快被她拽掉了。

他認慫︰“我下去還不行嗎？”

……

甦棟一聽是被丁小美抓得，如釋重負地笑了︰“我當誰呢，原來是丁小美啊，她慫兮兮的，話都講不大聲，能把　揚怎麼樣啊！”

孫澤嘆了口氣︰“我看見小丁老師把沈　揚給帶劉玉濤辦公室去了……”

甦棟說︰“那更不用擔心了啊，咱老劉頭兒最好說話了，頂多意思著口頭教訓教訓　揚就完事兒。”

林雀搖了搖頭︰“不好說的。”

小丁老師性子是軟，但底線很高，對每一個學生都很負責。

她昨天讓沈　揚他們罰站時，就站在林雀身旁。

林雀清楚地看到她腿都在打顫，嚇成那樣了還梗著脖子執意懲罰他們，可見她是一個事事按規矩來的人。

甦棟將信將疑，不太信林雀說的話︰“不能夠吧。”

鹿鳴和林雀意見一致︰“　揚這次慘了。”

林雀抬眸看他，恰好撞進他的視線裡。

甦棟陰陽怪氣兒地哼了聲︰“呦，怎麼這麼有默契呢你倆。”

這麼快就婦唱夫隨了？

後門忽然被推開，沈　揚站在門外，因為是逆光，別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甦棟從宋穎身後擠過去，湊到沈　揚跟前，關切道︰“　揚？你回來啦。”

他看清沈　揚的臉色後，心裡一咯　︰“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不會真讓那林雀和鹿鳴給說準了吧？

沈　揚沒說話，走到自己座位上往桌子上一趴，將腦袋埋住。

他摸出手機，給鹿鳴發了條信息。

信息發完後，他才抬起頭。

林雀往後瞧他，他一臉的啼笑皆非。

表情不算很難看，臉色有些喪，還掛著點無奈的笑容︰“丁小美真特麼得狠，一路把老子押進老劉辦公室，老劉頭兒都說了下不為例，結果她不願意，背了一大通校規校訓，把老劉頭都給說臉紅了，這不，老劉沒辦法，在丁小美的要求下，給老子發了通報批評……”

他話音還未落，學校廣播忽然響了，傳來劉玉濤的試音聲︰“喂、喂……”

沈　揚臉色一變。

大廣播裡清晰傳來劉玉濤的聲音︰“高一一班的沈　揚同學上課期間外出遊蕩，屬未經允許的曠課行為，經學校研究決定，給該生警告處分，望其他同學能引以為戒！”

重復念了三遍……

甦棟︰“……”

他顫巍巍看了眼林雀。

他們都知道鹿鳴陰，沒想到林雀也那麼雞賊，居然能未卜先知地猜到沈　揚這次要完。

她要真跟鹿鳴同流合汙了，那不是想陰誰就能陰誰？

林雀察覺到甦棟的視線，她看過去，發現他縮了縮脖子︰“怎麼啦？”

“你渴嗎？渴了就喊我，我幫你接水。”甦棟終於意識到小瞧了林雀，得及時抱住她大腿。

林雀︰“謝謝，不過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鹿鳴掃了他們二人一眼，了然，有笑容在他嘴角一閃而過。

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

宋穎整理背包，頭也沒回地催林雀︰“林林，你準備準備，再過五分鐘咱們去吃飯。”

“好。”

林雀飛快將課本合攏整理好，突然，一隻修長漂亮的手出現在她面前。

那是屬於男生的手︰比女生要寬大上許多，是健康的小麥膚色。

她看向手指︰骨節分明、指甲修整得乾淨而整齊。

這雙手她再熟悉不過，是鹿鳴的。

他和她講題時，她時常望著他的手出神，真的很好看的一雙手，她好幾次都想伸手去摸一摸。

此時這雙手下，捏著一罐旺仔復原乳純牛奶。

她看著他將牛奶放在自己桌上，她看他，遲疑道︰“給我的？”

“嗯。”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林雀不太想接受︰“謝謝呀，不過不用，我在家裡喝……”

鹿鳴擰了下眉，語氣平淡︰“別人送的，不喝我就扔了。”

聽出他的不悅和冷漠，林雀立即轉變了態度，笑嘻嘻把牛奶抱進懷裡︰“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啦。”

林雀好不容易才和鹿鳴搞好關系，她不想因為這麼點小事崩掉。

她拍馬屁︰“你真的好厲害，隨手賞我的，就是我最愛的東西。”

“我最愛喝這個，每天都會喝一**。”這句倒是實話，旺仔牛奶是她早餐必不可少的。

鹿鳴說︰“我當然知道你每天都會喝這個。”

林雀納悶︰“啊？”

她鮮少和人說她的生活相關，就連宋穎都不知道，鹿鳴怎麼會知道？

鹿鳴神色淡淡地︰“我聞出來的，你身上有奶味。”

林雀︰“……”

她總算是明白了。

鹿鳴想送她東西，就一定會送。

之前禮盒她沒要，他不強求，轉身想其他法子……

林雀清楚，這**奶她要是不接，他還會有其他東西送，一直送到她接受為止。

她發現，他是一個很偏執的人。

她心裡有了主意，和他相處，順著比逆著來絕對會舒坦許多。

站在門口等鹿鳴的沈　揚一夥人欲哭無淚。

就為這事兒！連累他們這一上午腿都快跑斷了到處去買牛奶……

甦棟嘆了口氣︰“早知阿鳴對他感興趣的人那麼好，還不如在阿鳴對女生沒興趣之前，把他掰彎呢，現在享福的就是我們了……”

他們沒注意到，教室走廊上有個路過的女生，悄悄拿著手機透過窗戶往裡面拍了照片。

女生是方棠棠的好友。

拍下照片後隨即去找了方棠棠︰“棠棠，我剛才看到鹿鳴給林雀送東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