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嘉賓們「啊」地尖叫。

江甜偏頭朝陸允信懷裡靠，也是戲多地「啊」一下。

江甜和陸允信眼神一碰，陸允信立馬猜到了前因後果，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地幫她扶正發箍。

「涉嫌」後面的罪名並不重要，施茂在閃爍的長-槍-大-炮前被帶走，發布會頓時陷入混亂之中，施志在主席台拿著話筒：「我們的新品介紹將提前——」

記者們紛紛跟著警-察和施茂跑：「警察先生可以交代一下施總具體涉案事由嗎？」

「施總請問您自己知曉嗎？」

「施總我們之前就收到報道稱世光生產線質量出現問題，請問這次涉案是這個原因嗎……」

「……」

施志還想挽留，嘉賓們紛紛合掌退去。

大環境下，誰也不想和沾事兒的人走太近，免得利沒討到，反惹一身臊。

陸允信和江甜跟著大部隊離開時，不少經銷商主動過來打招呼，簡單幾句聊進電梯。

宴會廳座位逐漸空出，只剩燈光熱鬧。

施志隔著整個大廳和電梯裡的陸允信對視。

電梯門徐徐合攏，施志在台上叉腰走來走去，最後「哐」一腳踹掉還沒來得及打開的樣品。

這下，本想留在會場的幾個世光老夥伴，也走了。

「施茂涉案」「發布會未召開」「看世界何去何從」……

世光帶著關鍵詞在熱搜位居高不下時，南城酒店TAXI發布會，低調爆滿。

盛藉台感極好，如沐春風的笑容把場子暖熱後，陸允信第一次穿了身完整西裝站上講台，甚至，江甜還用「不給親」威脅他打了一條領帶。

西裝筆挺，身形頎長，整個人隱在昧色裡。他手握遙控筆，光圈把手照在屏幕上，順著修長白凈的指節，低沉平緩的嗓音從音箱裡清晰地淌出來。

「相對市面其他產品來說，我們技術上的優勢主要有三點。一，附贈SR原生用戶APP，適用於MAC、PC、PlayStation或者安卓等。其中，我們對Unity引擎實現了水平測度的演算法優化……」

江甜和蔣亞男負責嘉賓簽到，發布會開始後，兩人直接縮在會場最角落。

明明陸允信站在暗處，明明屏幕上放大的是代碼，可江甜就只能看到他，看到他的表情，看到他鼻尖是不是落在光裡，江甜和他對視，對視著對視著，她在台下單手撐臉，不自知勾了唇角……

這個人，怎麼可以出色成這樣。

蔣亞男想借過去洗手間，側臉便看到甜姐兒直勾勾盯著允哥，頰邊陷著兩個小酒窩，蔣亞男猶豫了兩秒，還是喊了人。過道坐著記者和遲來的嘉賓，江甜把位置讓出去，站到兩個幹練的女人旁。

她繼續看陸允信，耳朵裡卻響起旁邊兩道女音。

「之前覺得定價偏高，如果真的像陸所說，有獨立APP和WEB……」

「facebook和youtube連續兩個季度拿了份額第一，如果WEB延伸出來，把VR模式切進去，就很嚇人，還有購物，瀏覽器一塊。」

最開始說話的女人點頭：「高考狀元啊，大一就拿過一款優化three.js的專利，王君去年出的一本專著是把這款專利和bori□□us/webvr-boilerplate放到一起的，包括3D定點旋轉，位移，旋轉加位移，TAXI硬貨上的開發和國外有差距，在國內基本是碾壓水準，尤其眩暈這塊。WebGL第三方庫將來是可以實現VR瀏覽網頁甚至商品……」

「……」

很專業的讚不絕口。

江甜聽著欣慰，想笑，笑到嘴邊，伴著陸允信鞠躬下台的動作，最終只是扯了扯唇角。

TAXI優惠給得很足，前一萬訂單客戶隨機抽一千免單。盛藉他們之前沒算到世光這一出，預計頭顯、機位首輪銷量共計兩萬，施茂一出事，相當於世光前期宣傳的熱度都免費給了TAXI，發布會結束，銷量達到四萬，現場掌聲雷鳴。

三天后，施茂律師保釋施茂，無罪釋放。

也就是這三天預售，世光「看世界」銷量不到兩萬，而毛線臨走前給了概念加持，TAXI發布會圓滿落幕，同期「SR」銷量更是直接衝破十萬大關。

「VR時代」「TAXI先驅作用」的報道取代施茂鋪天蓋地。

世光總部，施茂坐在寬闊的書桌後接電話，話裡帶笑，面裹寒冰：「鄭總可以大概說一下撤資原因嗎？資金周轉不過來？好的，好的沒問題，期待下次合作。」

「彭總？哎呀呀是大難沒進去啊，安全了安全了，不知道哪個歹人造謠弄出來的么蛾子，幾個混混都說是自己喝醉酒胡言亂語……啊？下個季度不合作了？為什……嗯。」

「……」

四五個電話接完，施茂徑直罷了手機。

施志敲門進來，站至施茂跟前：「爸——」

「啪」一下，施茂一耳光甩在施志臉上，施志整個人被打得朝旁邊偏去。

施茂喝：「沉住氣，沉住氣，給你說了多少次，你怎麼解釋鄭總他們支支吾吾，你特麽沒老子連場發布會都撐不完，這些人都是魏世光留下的過命交情啊施志你那天在做什麼！」

施志半天沒站直，眸光暗了暗：「是陸允信……」

………

TAXI一騎絕塵，除了幾個實習生在食堂、宿舍以「我給你們講」帶去小道消息，幾位正主倒是淡定地繼續忙。

期末進行得如火如荼，陸允信早早裸考完，江甜還在等待第二學位的《金融計量》《公司金融》《金融風險管理》，全是大科，江甜實操（實戰操作）太熟，也不想複習，加上聽掛科王說期末設計可以七月底交，她便在圖書館翻了一堆編程書。有些她才去TAXI實習時看過，但看完一遍還是不太懂。

再三思量，江甜電話撥給了傅逸：「那種程序語言比較好學好上手。」

「Python吧，沒有頭文件，寫著也像說話，號稱最優雅，我當時讓詩哥就選的這個，她還挺喜歡，」傅逸想到什麼，「你不是在學C語言嗎，你問你家允哥啊，他專業戶。」

「不要給他說我給你打了電話。」

傅逸嘖一聲：「怎麼？你倆感情危機了？TAXI不是大爆了嗎？我關注的公眾號一屏都在刷。」

「不是。」江甜問傅逸推薦教材。

傅逸說：「我剛好有多的，給你寄過來，先給甜姐兒看看封面。」

《父與子的編程之旅：和小卡特一起學Python》的封面歡脫暖萌，傅逸嘚瑟：「叫爸爸。」

江甜反手截圖並電話秦詩，惹得傅逸快跪下：「祖宗我錯了……」

《父與子》算接近童書的科普讀物，江甜卻讀得很慢，所有要考試的科目都考完了，她才跟著電腦邊敲邊理解看了一半不到。

氣溫越來越高，交大少有的女生裙子越來越短，第一次高溫預警是六月底，學校已經沒什麼人了。

江甜飛了趟美國，陪傅逸秦詩看學校，探望程女士，還和金主爸爸紅樹資本對接TAXI第一階段的計劃完成度。

回來剛好7月1號，陸允信開車到機場接她：「盛藉他們在南門火鍋定了包廂，給你接風洗塵，走了快五天，」陸允信俯身給她系好安全帶，「麵條都想你了。」

「你不想嗎？」江甜朝他彎著眉眼。

陸允信揉了一下她的發頂：「明知故問。」

江甜笑，笑著看車匯進車流，聽他和周致通話時，自己聽不太懂的術語。

………

火鍋點得九宮格，油剛煮沸，馮蔚然便嚷嚷著「不好操作」把格子撤下去。

木門把外面的喧囂隔成白噪音，盛藉一邊下菜一邊感慨：「上次燙南門，還是首創被施志黑，人家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互聯網三個月頂一年，我們算一年河東，一年河西。碰杯。」

周致推了下眼鏡：「那九月份是不是又該我們跪了？」

「滾！」

「滾你妹！」馮蔚然一掌掄在周致背上。

盛藉再舉杯：「兩次就行，敬我們金主爸爸紅樹，敬技術爸爸周總陸總，雙程小公舉甜總，行政大佬蔣總和萬年妻管嚴耙耳朵馮蔚然！」

其他人「噗嗤」破功，馮蔚然一臉不服：「不能因為我有女票就懟我妻管嚴，允哥也是妻管嚴好嗎！」

盛藉瞟一眼即便給甜姐夾菜，也面色清淡帶著氣場的陸允信，再瞥一眼馮蔚然：「你看允哥有妻管嚴的氣質嗎？」

話音未完，江甜很給面子地抱住陸允信胳膊，小鳥依人朝他肩頭靠：「我是夫管嚴，夫管嚴。」

她一雙眼睛眨得溫馴柔情。

馮蔚然「嗷」一聲：「不帶這樣的！」

幾人笑作一團，陸允信自然地來回摸著小姑娘的肩，眉目舒坦。

推杯換盞，酒足飯飽，出來撞見繁星漫天。

兩人都沒喝酒，江甜問：「你開還是我開。」

「我開吧，」陸允信撓了撓她耳垂，「飛機坐累了？總感覺你有點倦。」

隔著馬路，馮蔚然幾個瘋狂給兩人揮手，江甜沒接話，回揮，上車。

南門火鍋就一個出口，江甜和陸允信坐在暗色的車廂裡慢慢挪，指示燈忽明忽滅。

「陸允信。」江甜忽然喚他。

「嗯？」

「C語言要交期末設計，我明天開始到七月底就不去TAXI了，先回學校上自習把東西弄出來，還想再學點其他的。」江甜說。

陸允信沒回答，待車出了路口：「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啊，」江甜牽了牽唇，「我這學期C語言都沒怎麼聽，掛科王掛科率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的是這個原因？」

「不然呢？」

「你到底怎麼了？」

江甜訕訕：「給你說了沒什麼啊——」

「江甜，」陸允信把車停在路旁，平視前方，「我不傻。」

「我沒覺得你傻。」

「你一臉疲憊說你不來TAXI，說你沒怎麼心裡沒裝事情不是把我當傻子是什麼！」

「你好好說話就說話，你凶我做什麼！」江甜聲線拔高，哽咽著有些不穩。

陸允信握緊方向盤，「對不起，」他軟了語氣，強迫自己不看她，「但你有什麼要和我說，要不然你笑我就真的以為你再笑，如果你不說剛剛那些話，我差點就以為你沒怎麼……江甜。」

低聲喚她的名字，用了耐心和溫柔，卻不敢看她。

因為一看她，一看她不舒服，陸允信知道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

江甜沒接話，一下下摳著自己的包帶。

陸允信也等著，強迫自己眼觀鼻鼻觀心不去聽她像是要哭的鼻息。

安靜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