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自掘墳墓
李若微把姜珩和沈浮白帶到王小苒的病房。姜珩和沈浮白沒貿然進去,在外頭走廊停下。李若微對兩人點頭示意,然後走進病房。
王小苒家庭情況不算好,單獨的病房是住不起的。病房裡擺著好幾個床位,還有家屬的陪床。一名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吃著凳子上擺著的盒飯。容色憔悴的中年婦女面對牆壁禱告,一臉虔誠。
病床上有一堆隆起,小女孩蓋著被子睡覺,露出一頭黑色秀髮。
另外兩張病床上也有各自的病人和家屬。
沈浮白從半敞的門裡略略看了眼,突然就想到一句話。
機場比婚禮現場見證了更多真摯的吻,醫院的牆壁比教堂聽到了更多的禱告。
李若微進去時輕手輕腳的,沒有打擾。等王媽媽祈禱完了睜開眼睛,轉過頭來:「微微啊。來,坐這兒,這段日子多虧你了。」
李若微看著病床上沈睡的女孩,輕聲道:「叔叔阿姨,外面有人找。」
王爸爸從飯盒里抬起頭來,王媽媽詫異地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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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
王爸爸和王媽媽一開始還奇怪誰會來找他們。他們為了治病把親戚的錢借了個遍,現在基本是「舉目無親」,沒人願意聯繫他們了。
他們見到外面兩個陌生的年輕人時更一頭霧水,等沈浮白摘下口罩,王媽媽立刻驚聲道:「你,你不是——」
王小苒是沈浮白的狂熱粉絲,簡直是把他當成活下去的信仰,王媽媽當然見過沈浮白的照片。
「噓——」沈浮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間,把口罩重新戴上,「不要吵醒您女兒了。」
他不打算現在去見王小苒。
原因很簡單,怕那個女孩子小心臟受不了。
這份驚喜,還是等到那個女孩康復後再給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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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是說,您要資助我們?」王爸爸不確定地淹了口唾沫,四十多歲的男人,對眼前二十多歲的後輩都用起了敬語。
「嗯。」沈浮白語氣溫和,「李若微已經跟我說明過情況了。聽說小苒是我的粉絲——」
「是啊!」王媽媽連連點頭,「小苒可喜歡你了,每回醒來都要看你的電視節目,還聽你的歌……」他們這輩人不懂年輕人的娛樂,可女兒喜歡的,他們便也跟著瞭解,對沈浮白不算陌生,知道這是個什麼級別的大明星。
正因如此,大明星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還說要幫他們支付醫藥費,這讓身為普通人的夫婦兩覺得有些不切實際。
「我知道。」沈浮白道,「承蒙您女兒喜歡,既然我知道了,那麼總該做點什麼。今天臨時出門沒帶卡,您把銀行卡賬號告訴我,回去我轉一百萬。」
王媽媽顯得誠惶誠恐:「這怎麼好意思……」一百萬,那是筆多大的天文數字。
沈浮白輕輕搖頭:「舉手之勞,願小苒早日康復。」
王爸爸和王媽媽對視一眼,還是收下了這筆錢。這是小苒的救命錢,不是推脫的時候。兩個中年人鼻頭一酸,膝蓋一軟就跪下來要給沈浮白道謝。
「誒。」沈浮白忙也半跪下來,扶住王媽媽的胳膊,「不用這樣,我是晚輩,受不起。」
「您也是我們王家的大恩人。」王媽媽哽咽道。
姜珩也上前,扶起王爸爸。
這時,李若微在病房裡喊了聲:「叔叔阿姨,小苒醒了!」
王爸爸和王媽媽連忙跑回病房裡,竟連沈浮白都忘了。
小苒最近沈睡時間越來越長,他們就怕她哪天睡過去再也不醒來,格外珍惜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姜珩和沈浮白沒進去,看著裡面的一家三口。
李若微出來,對姜珩喝沈浮白說謝謝。
也許是這幾次打交道把距離拉近了點,李若微和沈浮白說話沒那麼緊張了。她說:「真的很謝謝你們。上次我把您的簽名和合照給小苒看了,她還不敢相信,回過神後高興了好半天,每天都要把您寫給她的紙條看好多遍,現在那張紙還貼在床頭呢……」她深深鞠了一躬。
沈浮白輕輕扶起她:「你也是個很棒的小姑娘呀,這麼重情重義。」
李若微一愣,紅著臉「嗯」了一聲。
姜珩看著這一幕。
他認識的沈浮白,輕狂年少,放肆不羈,沒心沒肺,可愛陽光。
卻也有這般的溫柔細膩。
浮白就是一個寶藏。這壇酒,初嘗是甜的,軟糯甘甜可口。再嘗是辣的,俠肝義膽,世故中不曾磨滅少年心性。又嘗是苦的,是借沒心沒肺掩著一顆柔軟玲瓏心,叫人不容易傷。最後一品,竟仍是甜的,口齒醇香,余韻綿長,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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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姜珩牽起沈浮白的手,十指緊扣。
那手握得有些緊,沈浮白扭頭看他:「抓這麼緊做什麼?」
「抓緊了。」姜珩說,「你就不會跑了。」
沈浮白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又不會跑。」
「你太好了。」姜珩小聲,「你這麼好,總擔心你飛走。」
沈浮白在姜珩心裡跟神仙一樣,那是天上來的,凡間怎麼會有這麼美好的人啊。
姜珩在沈浮白心中亦然。
「巧了,我也擔心你飛走。」沈浮白抬起與姜珩交握的手,「我們比翼雙飛啊。」
姜珩看著,竟低下頭,在沈浮白的手指上輕輕吻了一下。
唇瓣擦過無名指的感覺微癢,沈浮白莫名整個人顫慄了一下:「你,你乾嘛?」
「不乾嘛。」姜珩抬起頭,語氣很平靜,「只是覺得這根手指很漂亮,就是缺一枚戒指。」
沈浮白:「……」太速度了。
剛成為男朋友就想到談婚論嫁,珩珩是個行動派。
不過這事還得慢慢來,他們是圈里人,又都熱愛事業,總得讓大眾有個接受過程。
比起在所有人反對中不顧一切衝破重重阻礙在一起,他們當然更喜歡在萬眾祝福中官宣。
只是不願意對方受委屈罷了。
雖然這事兒離提上日程還遠著,但不妨礙沈浮白設想。
「話說以後咱要是真的成了……」沈浮白還真憧憬起來,「是你娶我還是我娶你呀?」
姜珩說:「你開心就好。」
這話不是嘲諷,是字面意思。
真的,他開心就好。
沈浮白又想起他和珀行爭論過恆久c的攻受問題,這下可有機會親自驗證了。
他悄聲問:「那你是0還是1?」
姜珩:「……」
姜珩說:「這取決於你是什麼。」
姜珩本質上是個攻,但如果沈浮白和他同屬性,他可能,大概,也不是很介意做下面那個——雖然姜珩覺得沈浮白是1的概率為0。
這都是為愛妥協。
沈浮白挺清楚自己是什麼屬性,但他挺想逗逗姜珩。
「我是純1。」沈浮白一臉嚴肅,「霸氣帝王攻,一夜七次,一次兩小時。」
姜珩想了想,說:「哦。」
沈浮白:「???你這是什麼反應。」
姜珩:「努力裝作相信並且忍住不笑出聲以示尊敬的反應。」
沈浮白:「……」
「你騙我,你還說取決於我,你擺明瞭不相信我!」沈浮白出離憤怒。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他現在很生氣。
「浮白。」姜珩立刻認真臉,只是眼睛里還藏著笑,「你說第一句時我是……信的,七次……咳,也行。可是兩小時?浮白,你平板支撐二十分鐘都做不到。」
姜珩經常去健身房,沈浮白也跟著去過幾次,大多數時候都是他看著姜珩練。有次沈浮白試著在一旁做平板撐,不到二十分鐘就趴地上了。
沈浮白表示抗議:「我重申一次,我只是懶得做下去。」他一個練舞的體力能差麼!只是比起在健身房裡鍛鍊,他更喜歡在健身房裡看姜珩鍛鍊。
姜珩健身時的樣子充滿男人味,星際文里最強大的alha都沒有他性感。
姜珩語調輕揚:「懶得做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姜珩只是重復了一遍沈浮白的話,但沈浮白就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果然,姜珩下一句就是:「這不是一個合格的1啊。」
沈浮白說的簡直不是人話:「你可以暫時化身為全自動絞肉機。」
姜珩竟然很認真地在跟他探討這個問題:「可我只想躺著舒服。」
沈浮白苦口婆心:「你這樣不行的,這得兩個人打配合。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
姜珩用一種老學究講課般古板的語氣說著極度矯揉造作的話:「不要,好累的。這種體力活還是交給你來做吧。我要求不高,只要你能堅持兩小時以上,幅度稍微大點,力道不要太輕,頻率控制得剛剛好。千萬不要支撐不住壓下來砸疼我嬌小的身板,也不要抓太緊折斷我脆弱的手腕。」
沈浮白:「……」那個一米八五的個子和能徒手折斷三米高蹺的手勁兒,「嬌小」和「脆弱」是認真的嗎?
「鍛鍊的機會都給你,可以消耗許多卡路里。哦對了。」姜珩補充,「要七次。」
沈浮白:「……請問你在乾嘛?」
姜珩慢慢道:「我什麼也不乾。」
沈浮白崩潰了:「乾我,乾我行了吧。你行你上!」他只是想裝個逼逗姜珩,為什麼要被灌輸這些東西,他現在好迷茫。
姜珩憐憫地看他:「浮白,我已經把你從墳里刨出來,你為什麼要躺回去還自己合上棺材板呢?」
沈浮白:「……」自掘墳墓是他的錯嗎?明明是珩珩一直在挖坑引他跳!
沈浮白掏出手機打電話:「餵?晨露花店嗎?預訂999支紅玫瑰,晚上送到久久酒店521房間。」
姜珩驚訝:「怎麼?你要向我求婚嗎?」
沈浮白微笑:「帶你重溫那場玫瑰花的葬禮。」同歸於盡吧。這種又騷氣又腹黑的男朋友還有存活的必要嗎?
姜珩在沈浮白心目中的神仙人設有了裂痕。
這場以婚禮為開端的話題,最終以葬禮結束。
這是個多麼悲傷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