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郁，小區內周圍的幾棟房子，全部都亮起了燈，暖洋洋的。

賀川盯著她看了良久，嗤笑了聲，低聲應著：“嗯，沒清醒。”

這話說的，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易晨曦動作緩慢的眨了下眼，反正她喝醉酒了，什麼都不知道，她側了側身子，讓賀川進了屋。

易晨曦回國之後是租的房子，但她對生活的品質要求並不低，房子是兩室一廳的那種，一個人住綽綽有餘。屋內裝潢設計都很精緻，能看的出來她的要求。

一進去，賀川便看到了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那是易晨曦自己的一張照片，不知道什麼時候拍的，她一個人坐在走廊處，正好有一束陽光落在頭頂，陽光的光圈包圍著她，整個人看上去溫暖至極，臉上的笑也溫柔了幾分。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看了會，才扭頭看她：“什麼時候拍的？”

易晨曦一怔，看著那張照片道：“去年。”

“背景看上去怎麼那麼亂？”

“去做志願者的時候拍的，當時把擺弄好相機後，拍下來的，也沒注意背景了。”

聞言，賀川眉眼鬆動了一瞬，低嗯了聲：“我聽周影說你這兩年都會去做一個月的志願者？都是去比較偏僻的地方？”

“嗯。”易晨曦淡淡的應著，沉默了片刻後，她道：“我時間不多，能做的有限，只能是每年抽一個月的時間出去，盡量的去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前年的時候，易晨曦去了西藏支教，一個月的時間讓她感受了太多的東西，去年的時候，是某個縣地震，她在震後去當了一個月的志願者，其實她挺沒有目的性的，大概就只想趁著有時間的時候多做點善事。



有時候易晨曦會想，可能自己多做了點善事，他們那些一起去南蘇丹的人，就能全部都平安的歸來了。而現在……雖然只有八個人回來，但至少她也安心了。

想著，她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算是彌補一下自己以前的任性。”

賀川沒說話，眼神幽幽的看了她一會才問：“我去廚房給你煮點醒酒茶。”

“嗯。”

賀川看她：“去洗澡吧，等會喝了早點睡。”

易晨曦微頓了一瞬，看著賀川道：“今天叫你進來，其實是想說點事。”

“你說。”

兩人現在的這種關係，不清不明的，易晨曦今晚想了很多，其實她也想過要重新的找個對象，但她發現自己好像一點都做不到，跟這樣的一個人談過戀愛，經歷過那些之後，再跟其他人在一起，她都覺得無趣。

賀川帶給她的那些體驗，那些經歷是其他人都做不到的。

她抿了抿唇，低聲說：“賀川。”易晨曦抬眸看著他，兩人的目光對視，她剛想要說點什麼，就被賀川給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賀川哂笑了聲：“別覺得為難，我不逼你。”

易晨曦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我承認我們過去是很好，一切都很美好，但是……你的工作你也清楚，說實話我不想要再承受那樣的一次，每天都惴惴不安的生活，擔驚受怕。”

沉默了片刻，她繼續道：“兩年多的時間，我也想了很多，我們之間會不會有未來。”她笑了下，看著賀川：“我沒想通，但最近我好像想明白了一點。”

大概是看過太多了，易晨曦其實覺得自己成熟了不少，兩人無聲的對視了許久，時間滴答滴答的流逝著。

許久後，她說：“我們之間就順其自然吧。”

——

賀川給她做好醒酒茶，也沒等易晨曦洗完澡出來就先離開了，餐桌上放著一張便簽，是賀川留下的。

【喝完早點睡，別熬夜，你說的我都答應。——賀川】

易晨曦笑了聲，彎了彎嘴角，這會是真的想開了。

她一直都覺得跟賀川沒必要爭鋒相對，其實兩個人都有錯，她有，賀川也有，底線不一樣，最近這兩年的時間，易晨曦慢慢的開始會試著去更多的理解，可還沒完全的理解透徹，賀川一回來之後，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了。

就像週影所說的，賀川對她的影響可不止是那麼一丁點，相反的，如果她的生活裡有十分的話，賀川對她的影響起碼佔了八分以上，剩餘的兩分大概就是易晨曦的那不可撼動的理智。

思前想後，她想了很多，兩個分開了兩年多的戀人，再遇上會如何，要么是和好要么是就這樣下去了。

當年走的時候太過瀟灑，她心裡的那道坎跨不出去，而賀川也一樣，他最近一直這麼殷勤的上來，無非是覺得對易晨曦有虧欠。總之兩個人現在都是抱著愧疚的態度在相處著，偶爾還夾雜著一些不理解。

易晨曦沒想要現在就說兩人復合，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兩人都不是幾年前的自己，現在的他們思想有變化，各自都成熟了不少，再有下一個決定的時候，易晨曦應該就再也不會改變了。

所以選擇對他們來說，及其的慎重。

考慮好一切之後，再做選擇。至於其他的一切，就順其自然，順勢而然的去發展去相處，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想明白之後，易晨曦才會這樣下決定下來。

她承認自己還喜歡賀川，甚至還愛，但有些時候在很多事情面前，那點愛其實很微不足道。

更何況如果兩人就這樣突然的和好了，中間的那兩年多，那麼些日子的隔閡並不能完全消除掉，倒不如，消除了或者是說用時間去磨礪了，再做決定。

彎了彎嘴角，易晨曦把醒酒茶喝完後，轉身回了房間繼續睡覺，這一晚，她睡的比前一晚更香甜了很多。

——

賀川剛回家，周星宇就給他打來了電話。

“隊長，我們都安全到了。”

賀川嗤笑了聲，點燃了根本深吸一口道：“知道了。”

周星宇沉默了半晌，小心翼翼問：“隊長你跟晨曦姐？”

“就那樣。”賀川停頓了片刻道：“以後該怎麼相處還怎麼相處，這幾天也該收收心了，差不多要歸隊了。”

“是，聽隊長的。”

賀川低頭一笑：“沒什麼事，就這樣。”

掛斷電話後，賀川站在陽台處許久，窗外的那些路燈忽明忽暗，有人路過的時候響起，沒人路過的時候歸於黑暗。指尖夾著一根被點燃的煙，抽完後，賀川也想通了。

易晨曦想要怎麼來就怎麼來，至少能有一句順其自然，就代表著還有希望，不是嗎。

他彎了彎嘴角，轉身回房間，房間內還有朋友給他找來的易晨曦這兩年拍攝的所有雜誌，也得虧賀川的朋友還算多，大院裡的那些玩伴長大後都有那麼點出息，不然他要的這個，還真的難辦到。

房內的燈光明亮，賀川翻看了良久，其實有時候他並不是很懂易晨曦的熱愛，就如同易晨曦有時候也不太理解他為什麼會那麼的喜歡當軍人，會那麼的熱愛自己所做的事情。

兩者是互相的，他們年輕時候，缺少更多的是互相理解，去了解對方所做的事情，去理解對方的立場。

易晨曦的照片很多都是溫暖的主題，她嚮往光明，亦或者是說她缺少這種光明缺少溫暖，看了許久後，賀川斂了斂眸，給人發了條信息，才洗漱休息。

順其自然，但也不能太順其自然下去。

——

清晨，晨光熹微。

易晨曦剛到小區的操場內跑了還不到一圈，就看見了一個'老熟人'，她錯愕了一瞬，從上到下的打量著賀川：“你怎麼在這裡？昨晚沒回去？”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無語了。賀川這明顯是換了一套衣服過來了。

“你看我像是沒有回去的？”

易晨曦一噎，搖頭：“不像。”

賀川嗯了聲：“週影說你每天早上都會下來跑步，看來是真的。”

“…… ”易晨曦沉默了片刻，看著他道：“你幾點過來的？？開車還是跑過來的。”

“跑過來的。”賀川笑了聲道：“早上試著跑了下，發現我們住的地方也不遠。”跑步過來一個小時，他習慣了早起，早上五點就起來出發了，剛剛在這裡還跑了兩圈才看到她下來。

易晨曦抿了抿嘴，側目看他，還想要說點什麼，便先被賀川給訓了：“別說話，均勻著自己的呼吸，往前跑。”

“嗯。”

“一般跑多久？”

“四十分鐘。”

賀川笑了下：“陪你跑，不著急。”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還真的沒著急，賀川也不會故意的等易晨曦，他有自己的訓練，所以相對的跑的會快一點，而易晨曦也基本上保持著自己的速度，不緊不慢的跑著。

偶爾，賀川路過她身側的時候，故意問她一兩句話，總之……這個早晨的跑步，大概是易晨曦近兩年來最輕鬆，也最活躍的一次。 四十分鐘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易晨曦也慢了下來，她準備圍著走一圈再做下拉伸就準備回去了。剛到一側做拉伸，賀川便過來了，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緋紅的臉看著：“累嗎。” “一般。”這點鍛煉她還能接受。 易晨曦抬眸看著賀川：“我要拉伸一下，你在這裡做什麼？” “幫你拉伸一下。” “……”易晨曦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不要。” 賀川哂笑了聲，勾了勾唇角道：“這麼一個優秀又免費的教練，確定不要？” “確定以及肯定。” 賀川也不勉強她，等易晨曦做完簡單的拉伸後，他問：“早餐想吃什麼？” 易晨曦腳步一頓，回頭看著他：“你是不是忘記我昨晚說的了？” 賀川聳肩：“沒忘，我現在不是在很順勢的讓我們順其自然發展嗎？”他眉眼柔和了很多，盯著易晨曦看：“以前的時候你總追著我跑，我們之間在一起好像也是自然的發展。” 他停頓了一瞬，目光深邃的看著她，聲音沉穩又有力量：“你想要順其自然我依你，不會提過去的那些事情，但是這一次……換我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