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天蠍男tip1:外冷內熱
清晨的光很刺眼,顧凜把反披著的外套抖了幾下,伸進一隻胳膊,另一隻手舉著手機,穿好黑色外套,他帥氣的劍眉微挑了下。
卓知揚說話一向信息量很大,且沒有任何要點。
但是他聽懂了……自己聘來的泰拳教練,除了對休假期少之外,似乎對自己還有其他的怨念,或者……誤會?
「你從哪兒聽說,我喜歡一個要結婚的?」顧凜捋了一下頭髮,然後打開辦公室的門朝外走。
果然,電話那端的卓知揚底氣一減,有點心虛:「這個……這不是重點……」
顧凜涼涼地打斷:「說。」
卓知揚聽見電話那端冷掉渣的聲音,嚇得一哆嗦,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沒錯,現在錯的是顧凜,才不是他呢,他可是今年最佳神助攻!
於是卓知揚一拍胸脯,義正言辭地朗聲道:「凜哥,別以為你不說大家就不知道,沒錯,我就是聽說的,聽你那個北京來的女同事邢麗說的,她說你喜歡一個要結婚的幼兒園女老師,這個沒什麼,但是你不能心裡有別人你還撩妹啊!你當我們大鳥是鑽石心啊,你這麼撩撥她,我告訴你,她沒有鑽石心,胸腔裡就長了一顆玻璃球兒……」
邢麗……
顧凜微眯了一下眼睛,還幼兒園老師?
這說的什麼東西……
他對這件聞所未聞的事沒有太多關注,之前在北京,邢麗自從結了婚生了娃之後就一直暗戳戳地給他介紹對象,居委會大媽一樣,他拒絕了幾次,這個以解決別人「個人問題」為己任的好同事,就開始給自己編排苦情戲了?
顧凜有點煩躁,微抿著薄唇,邁腿朝著負一層走,結果電話那端的卓知揚還在絮叨。
「我跟你說,別以為我們大鳥沒有人追,不信你去看她微博,最近她那個籃球寶貝的照片流出來又上熱搜了,所以……」卓知揚越說越氣憤,最後熱血沖上腦門就開始嘴上沒把門的了:「好多男人喜歡著呢,不說別人,就說我,我就特別喜歡,我今天開始就要追她了!怎麼樣,你看好了……」
顧凜聽著他說完,更沉默了,卓知揚難道是玩兒真的?
與此同時,他從樓梯上走下來,走到了負一層,剛打開燈,就看見空蕩蕩的休息區沙發上一個人影兒也沒有,只有他昨天拿給她的毯子,被疊得很不用心,亂七八糟的放在上面。
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顧凜回想起昨天她問自己的話「現在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兒」,原來是這個意思,怪不得之後她的表情很奇怪,還灰溜溜地跑開了病世子的醜顏醫妃。
他「啪」的一聲,再次按滅了燈的開關,站在原地的黑暗裡。
「喂?你掛電話了?」卓知揚在電話那端繼續說著:「凜哥,你到底是不是活人啊,怎麼不帶喘氣兒的……我剛才說,我要追何書墨了……」
顧凜再次聽到卓知揚的這句話,沉默了好久,然後聲音冷得像是從唇間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般:「想追的話,你可以試試。」
***
何書墨坐在校醫院掛點滴的輸液區長椅上,呆呆地看著遠處的卓知揚正在打電話。
其實她從早晨開始,就有點發燒。
有可能是因為前一天淋了雨,洗完澡之後又自然晾乾了一會兒才用吹風機烘乾,總之,她凌晨五點半從訓練館裡溜出來的時候,就腳步虛浮,兩眼發腫,像是剛中了屍毒的初級殭屍,打車回學校,到宿舍的時候,正好趕上宿舍樓開門。
沒工夫摸體溫計了,她一進宿舍門就半死不活地裹著厚被子睡得天昏地暗,最後被秦曉雨拉起來,胡亂塞了一隻溫度計,測了五分鐘,迷迷糊糊地舉起來對著光亮一看,水銀亮晶晶的,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哪兒有一根紅線。
「雨啊,我這是要創業未半中道崩殂了?」何書墨把體溫計遞給秦曉雨,滿嘴東北味開始說胡話:「你幫我看看我是不是熟了,熟了你拿根筷子戳一戳,冷涼了再吃……」
秦曉雨對她翻了個白眼,低頭看體溫計:「媽呀,沒熟,才38.5°,不是很嚴重啊……」
何書墨欲哭無淚,她一向體溫很低的,平常也就36°冒尖,而且她壯得跟頭牛似的,就是全家人都重感冒了,她也是百毒不侵、金剛不壞的那個,已經好幾年沒發過燒了,她都忘了該吃什麼藥了?阿司匹林?阿莫西林?莫斯利安?
「行啦,趕緊起來,穿厚點,我帶你打針去。」秦曉雨含著牙刷對她說道。
何書墨迷糊糊的,睜開一隻眼睛,隨便摸了好幾件衣服,把自己裹得像只粽子,打算養病為大,一切都聽秦曉雨的安排。
校醫院人很少,似乎一大清早的沒人有心情拖著病軀來打吊水,整個宿舍只有秦曉雨在,結果她上午還有個推不掉的社團會議,於是她把何書墨送到醫院,打完針,她就回去了。
何書墨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打著吊水,一夜沒睡的睏意伴隨著發熱襲來,她開始補眠。
熟睡之際,電話忽然響了,響到第二遍她才醒過來接,卓知揚打來的,他一聽說自己在一個人打吊水,就說要來陪她,順便有計畫要跟自己商量。
於是,在何書墨打完一整瓶開始換第二瓶接著滴的時候,卓知揚來了,他花了大概十分鐘聽完她昨天跟顧凜的對話,他就一拍大腿,走到走廊那頭打電話去了。
應該是跟顧凜打的?
何書墨打了個呵欠,硬撐著打起精神,終於看見卓知揚此時把電話按斷了,然後表情複雜地朝著自己走來,一屁坐到她身邊的那個座位上。
「怎麼樣?」何書墨果然瞬間有點清醒過來。
「凜哥這麼對你真是太氣人了!作為你的助攻,我真是氣不過了,所以我想過了,從現在開始,你要配合我,我研究了很久了,現在我們得進入第二階段,就是讓他知道你很搶手,所以我現在要假裝追你,讓他感受到危機感……」
何書墨燒得稀里糊塗的,聽他這麼說,被震驚得猛一清醒:「你認真的?」
「真的啊,我剛才已經跟顧凜放話了,說我要追你,哈哈哈女將葉央!」卓知揚義憤填膺地說完,立刻又笑得沒心沒肺:「而且,他好像真的相信了,接下來你就假裝一下就好……」
何書墨聽完,覺得他所謂的計畫根本就是無用功,軟綿綿地再次把身體攤在椅背上,兩眼望天嘆氣道:「沒用的,他都有喜歡的人了,怎麼會在意誰追我,上次在學校門口有人跟我告白,他就在邊兒上,他也沒什麼表示啊……」
「這能一樣嗎?」卓知揚坐在她身側,微微轉過頭,表情嚴肅地對她眨眨眼。
「有什麼不一樣?」何書墨轉頭問。
「那個男的一定沒有我這麼帥,這麼無微不至,這麼爽朗陽光……顧凜怎麼能有危機感呢?」
何書墨暈乎乎地白了他一眼:「卓兄,你現在的自戀程度跟我親哥一樣……」
「不說這個,我就問你,你現在到底是想繼續追顧凜,還是放棄?」卓知揚把一隻胳膊肘抵在輸液的椅子扶手上,托著下巴很認真地問道。
追還是放棄?
何書墨抬頭看了眼打了一小半的藥水,默默思索。
雖然他昨天說了,他有喜歡的人,但是他還對自己摸頭殺了,然後她用臉蹭他胸口,他也沒有表示很反感,其實說不定……就快追上了?
一想起這件事她就窒息,心痛,於是何書墨咬咬牙,看了眼卓知揚一雙大眼睛,露出很期待的表情,憤恨地從牙縫兒裡擠出一個字:「追。」
卓知揚咧嘴一笑。
「那就是了,我都想好了,今天晚上我搞個飯局,叫上顧凜和我的好哥們兒,你也來吧,這麼多人在場,你就拒絕我瘋狂的『示愛』就行了,必要時候,你可以假裝你其實覺得我還不錯,正在動心,哈哈哈哈哈……」卓知揚笑點很低,現在笑得很是喪心病狂,拍了拍何書墨沒打針的那隻胳膊道:「還有,如果有機會,我們借個位什麼的,你懂嗎?」
「借位?」何書墨聽見這話,嚇了一大跳,瞪大眼、身子一縮:「借位幹什麼啊?又不是拍電影……」
「行了行了,那到時候再說,你晚上就按著我的眼色行事。」卓知揚覺得今晚他簡直又可以獲獎了,最佳編劇、導演、男演員他可以全部包攬。
隨即他還想起來一件事,收斂了笑意對著何書墨說道:「對了,大鳥,要是你真成功了,別忘了給我介紹女朋友,我現在身邊有女性第二性徵的除了你,就是我前段時間在泰國認識的人妖哥們兒了。」
何書墨看著卓知揚一臉苦大仇深單身狗的表情,還雙手合十的誠摯模樣,趕緊抿了抿嘴唇,幾乎含淚地對他重重點頭:「你放心吧,我記著呢!」
***
卓知揚跟她約定的飯局時間挺晚,晚上七點半。
於是何書墨早晨打完吊瓶,就回宿舍好整以暇地睡了個覺,之前在訓練館沙發上窩了一夜,她還是一身一身的冒冷汗,中午裹著棉被睡了個覺起來,頓時退了燒,神清氣爽。
約定的飯店在繁華的商業圈附近,高樓林立,人頭攢動,又是週末,何書墨怕堵車,於是早早出來,叫了輛出租車往目的地趕。
夜幕籠罩時,出租車緩緩滑進狹窄的街道,終於在一個何書墨很陌生的地段停了下來。
從車窗朝外看去,街道兩側是林立的餐飲店和便利店,大多都是24小時營業,所以雖然這裡地處偏僻,路燈暗了些,但街面上的情景都能被落地的玻璃門窗裡灑出來的柔光照亮重生之星際位面商人。
何書墨下車,朝著街道那頭走,心想著卓知揚吃頓飯真會挑地方,非得在這麼熱鬧的商業圈背後選一處犄角旮旯,鳥不拉屎的地方。
汽車鳴笛和交通擁堵的聲音,遠遠得像是隔著幾棟大廈,被罅隙間的樓間風吹來的模糊的背景音,何書墨朝前走,走了大概十幾分鐘,一陣風吹得她露在外面的雙腿很冷,結果一個不經意地抬頭,她就看見一道身影。
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裡幽幽的、清潔的藍光映出一個她在熟悉不過的身影,冷靜的側臉,身形高瘦、挺拔地站著,靜靜地浮現在她的眼底……
「顧……」何書墨訥訥地念出一個字,頓時噤聲,真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遇見了?!
她站住了,往前走的動作僵在原地。
顧凜站在便利店門口,這個男人的容貌永遠和夜色最相稱,將每一個線條、棱角都陰暗分明地勾勒出來。
有種和黑夜相似的氣息。
何書墨往旁邊躲了躲,她想著到底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也太早了,現在離卓知揚說的七點半還有二十分鐘呢!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何書墨就再次被震驚得連挪腿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小貝……」有個女聲忽然冒出來。
何書墨被驚得如同被雷劈中,立刻躲到身側那家沒開門的店舖招牌後面,只敢露出一隻眼睛去看。
一個短髮、長裙的女人從顧凜身後的便利店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瓶飲料,聲音甜得流蜜,衝著顧凜說道:「知道你不喝飲料,礦泉水喝嗎?」
「……」何書墨覺得自己當場被一把火燒成灰了。
那個女的,就是卓知揚給自己看的照片上的那個!
光線太昏暗,她看不清楚五官,但是她憑著直覺,能感受到是那個人……
顧凜喜歡的那個快要結婚的女人。
她剛才喊顧凜什麼?何書墨覺得自己有可能是出現幻聽了,因為那三個字跟顧凜的氣質一點也不沾邊兒。
「我好不容易來一次南京,你也沒有什麼表示?還讓我自己玩兒去?」短髮女人喝了口飲料說道。
何書墨扶著胸口,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去聽顧凜的回答。
「想要什麼?」顧凜淡淡地問了句。
「你不陪我吃飯,我到底吃什麼,好不容易想給你個驚喜來看你,你就這態度,賠償一下人家精神損失……」那個女人的聲音實在太甜了,隨便說什麼都像是在撒嬌。
好長時間沒有聲音,何書墨把腦袋探出去看。
顧凜垂下頭,從長褲口袋裡摸出錢包,然後絲毫都沒猶豫,直接遞給了她!
直接給錢包了……何書墨深呼吸一口氣,覺得眼眶有點熱。
這得是多熟悉,多喜歡,才能直接把錢包遞出去啊?
「不夠的話,再給我打電話。」顧凜涼涼的聲線說出這麼一句,此時恰好在何書墨碎成渣的玻璃心上再補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