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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敵國上將後[星際]》第38章
第38章 撩動心弦

  隔日塞西爾起來後發現周棉居然比他起得早, 早早地就開溜了,想來是為了避開他。

  小兔崽子。

  塞西爾伸手摸了摸身側已經涼了的的被窩, 搖了搖頭。

  塞西爾快速起身洗漱打理了儀容後, 便也下樓去治療室逮人。

  治療室中, 伊倫和周棉都已經穿上了一身整齊的正裝,準備和塞西爾一塊兒出發。

  今天正是植物廠的正式開幕典禮。

  顧邢之因為身上還有傷, 塞西爾讓他好好在醫院休養, 就不用興師動眾地去了。

  塞西爾看了眼周棉,也許是為了配合主題,周棉的西裝外套是淡淡的薄荷色,搭配著裡頭的白襯衫, 銀藍色的長直髮垂落在肩上, 看著很是隨和。

  塞西爾摸了摸下巴道:「像古地球傳說中的精靈。」

  周棉也笑道:「那你是獵人嗎?」

  塞西爾一般重要場合都穿得很張揚, 氣勢更是壓人,如同發他今天的黑色軍裝,肩上還搭著一套藏綠色的風衣,這也是為了展露他的地位和聯邦的大氣。

  「喲。什麼意思?這是暗示你的心已經被我獵走了嗎?」塞西爾摸了摸下巴。

  顧邢之瞪大了眼, 伊倫則是滿眼嫌棄地看了兩人一眼。

  惹。

  「不是的。」周棉已經詭異地……免疫了,面不改色道:「我沒有心, 莫得感情。藥已經換好了,我們出發吧。」

  輪到伊倫瞪眼。

  周棉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嗎?怎麼回事啊我擦!

  你們這是經歷了什麼!

  塞西爾摸了摸鼻子道:「嗯, 走。」

  總歸,幾人告別了顧邢之,前往植物廠去了。

  也許是為了防範意外, 比起美觀,植物廠更看重的是安全和方便,因此建築設計簡單明了,鐵皮打造而成,看著粗獷而原始。頗有幾分古地球工廠的感覺,想來這也是因為植物療法算是一個復古之舉吧。

  植物廠前搭建了舞台和露天的帳篷,供了很多食物與酒,如今各國各星球的貴族、皇室與代表,包括軍家齊聚一堂,舉杯共飲。

  塞西爾牽著周棉下了飛行器後便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這位在聯邦掀起了巨大風波的聯邦聯姻人。

  周棉微微垂眸,淡然地接受眾人投來的各異目光。

  「周上將,久聞大名。」

  「周上將果真和傳聞一樣好看……來,敬您一杯。」

  「這一杯敬周上將,祝福您與塞西爾上將一輩子和和美美。」

  然而經過此事後,周棉察覺眾人對他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了。

  阿諛奉承的,打好關係的,總而言之,眾人對他明顯更為熱情了,聯邦自家的高官與軍人更是一個個都來和周棉客客氣氣地敬酒。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周棉可是聯邦的「恩人」,塞西爾上將對他寵溺有加,顧少將與伊倫殿下更是與他往來甚密。

  「謝謝。」塞西爾被顧上將叫走了,周棉獨自一人面對源源不絕的敬酒,心底有些苦惱,雖然每一次都只是小啜一口,但畢竟他也不擅長喝酒,一小口乘以多倍也足夠見效。

  而塞西爾被顧上將拉走後,卻是來到了土星皇室的跟前。

  顧上將低聲道:「土星皇室一直和我說聯姻的事,上將自己解決吧。」

  ……聯姻?

  塞西爾挑眉。

  眼前這個胖墩墩的中年男人正是土星國王,國王這次親自來,還帶上他的小女兒,誠意十足。

  「土星陛下別來無恙。」塞西爾舉起了酒杯道:「感謝陛下和公主這次百忙中趕來赴宴,土星的誠意,聯邦很是珍惜。」

  「能受到聯邦邀請也是咱們土星的榮幸!其實這次帶我女兒來啊,主要是想和上將說說聯姻的事!」土星國王笑呵呵道:「我的小女兒愛慕上將已久,得知上將結婚了還大哭了一場!」

  塞西爾轉頭看那個土星公主,少女眉目清秀,此刻正嬌羞地看著他。

  塞西爾莞爾,挑眉道:「嗯,土星也知道我結婚了。」

  都結婚了,還聯個p姻!

  土星國王卻是很開放,拍了拍胸脯坦然道:「結婚了又怎麼樣?!我們安潔麗雅沒有周上將有用和好看,但是她不介意做小的啊!」

  顧少將:「……」

  塞西爾:「……」 ???

  安潔麗雅眨了眨眼睛,甜甜笑道:「我和周上將不一樣,他可以和您一起作戰,而我作為女孩子更貼心與細心,我可以為你們照顧家裡。周上將也是軍人,他需要常年打仗不能生孩子,我可以給上將生。」

  「……」畫風彪悍到塞西爾都默了。

  還tm生孩子。

  塞西爾笑道:「很可惜,但我奉承的是一夫一妻制。」

  「那上將只有夫,沒妻啊!我正好可以。」安潔麗雅笑得可甜可甜。

  「唉喲!上將我和你說,古地球還有如今很多地方的王者都是很多伴侶的!畢竟他們可是站在頂端的男人,不多幾個老婆彰顯一下地位,合適嗎?」

  塞西爾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反而認為,一個男人擁有很多伴侶並不值得驕傲。反之,一個男人去哪兒都帶著同一個伴侶,那才是真本事。」

  兩人被塞西爾說得一愣。

  「公主殿下貌美活潑,一定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唯一屬於你的伴侶。」塞西爾和安潔麗雅碰了碰杯,態度強硬地拒絕了這門婚事。

  安潔麗雅癟嘴,有些不滿。

  塞西爾離開後,土星國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事!總歸我們要在首都多住幾天呢。」

  塞西爾原本想回去找周棉,但被卡斯柏叫住了,說是有個軍人喝醉了要往植物廠裡頭闖,那男人是之前和塞西爾一起出戰過的高官,大大咧咧的行事也極為任性,一般人攔不住。

  塞西爾只得轉頭先走了。

  殊不知,另一頭的周棉已經喝得有些醉。

  周棉不勝酒力,又不懂得拒絕,因此此刻臉頰和耳朵紅紅的,眼神也有些迷濛。

  只是他站得挺直,面上又還是那副表情,外人看不出。

  「周上將!」

  周棉一愣,就見一個身穿蓬蓬裙的漂亮小少女來到他身前。

  少女嬌滴滴道:「我叫安潔麗雅,土星最小的公主!」

  周棉掛著禮貌的笑容舉杯,幾乎是機械性的動作。

  安潔麗雅心底疑惑,不是說周上將不僅僅是塞西爾上將的聯姻人,還是他最得力的戰友嗎?

  怎麼這個遲鈍的模樣,看著不太聰明的亞子?

  不過……即便周棉此刻有些呆滯,還是依舊很好看,安潔麗雅笑道:「周上將長得真好看,平時有保養嗎?」

  周棉低頭看自己的腳丫子,停頓了好久,才抬頭咧嘴:「沒有。」

  「真的嗎?那我這裡有一套臉蛋保養和保濕的火山泥面膜,不如我送給上將?」

  「……啊?」周棉歪頭:「火山?」

  她說什麼?

  安潔麗雅心道,怎麼那麼遲鈍啊!像個傻子似的。

  安潔麗雅頓時自信了許多,覺得這幾天讓塞西爾喜歡上自己一定不是難事!

  看著眼前雙眼無神看自己的男人,安潔麗雅心生一計。

  「周上將會跳舞嗎?」

  「不會……」

  安潔麗雅眨了眨眼睛道:「那我教你啊?」

  「不要……」周棉道:「待會兒塞西爾又要聒噪……」

  「……」

  安潔麗雅嘴角抽搐,指了指台上的鋼琴道:「那周上將會彈琴嗎?」

  「會哦。」

  「那我們比賽吧?」安潔麗雅高興極了,這就是送到她面前的展露機會啊!

  「公主殿下,自重。」

  周棉一愣,身後傳來一把沉穩的女聲,轉頭就見一個五官疏離,高挑犀利的女人站在身後道:「周上將,您醉了,我帶您去休息吧。」

  周棉頓了頓,想起了這個女人是塞西爾的秘書長之一——莫卿。

  莫卿上前攙扶住周棉的手道:「上將托我來照顧您。」

  「等等……!」

  安潔麗雅急了,提著裙襬上前道:「周上將答應了要和我比賽彈琴!你這多管閒事的女人!」

  莫卿微微蹙眉。

  周棉轉頭道:「我有嗎……?」

  「你不敢!你怕了!你不敢和我比賽!」安潔麗雅只差沒跺腳。

  「我沒有。」周棉道:「我會彈琴。」

  隨後周棉拍開了莫卿的手,和安潔麗雅一起上了台。

  莫卿目瞪口呆。

  這是換了芯??

  周棉心道,比賽……

  那就是要贏咯?

  不能輸!

  周棉深吸一口氣,心底燃起了熊熊的戰火,彷彿出征前夕。

  安潔麗雅絲毫不察,拉著周棉上了台,拿過麥克風笑道:「大家下午好啊!」

  …… ???

  台下的人見這次來欲和塞西爾聯姻的安潔麗雅和正宮周棉齊齊站在台上,下巴差點沒掉下來。有人面露擔憂,擔心周棉吃虧,畢竟那小公主古靈精怪的。也有人八卦吃瓜,圍觀修羅場。

  「我和周上將說好了,我們都擅長彈琴,所以就上來給大家表演一段,娛樂娛樂!」

  宴會上有人上台表演並不奇怪,之前塞西爾本人年輕時也曾被伊倫拉上台尬歌。

  但是……周棉和安潔麗雅一起上,這就很……

  周棉取過麥,認認真真,一字一句緩緩道:「不是的,我們是比賽。」

  不是說好比賽嗎?

  安潔麗雅:「……」

  吃瓜眾人:「……」

  安潔麗雅恬笑道:「好啊……既然周上將這麼說了,我們來斗琴吧。」

  「哦。」

  兩人面對面坐下,身前皆有一台鋼琴。

  底下觀眾隨即騷動,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圍觀年度大瓜的誕生。

  另一頭,塞西爾很直接地一腳把那軍官給踹暈,讓人抬走後,卻見明妍和另外一個男秘書凱文急匆匆趕來了。

  「不好了不好了!」明妍跺腳。

  憨直的凱文接話道:「周上將手撕情敵了!」

  塞西爾:「……??」

  明妍踩了凱文一腳,道:「周上將和安潔麗雅公主在斗琴!」

  塞西爾聞言挑眉。

  周棉是這麼剛的人嗎?

  斗琴?

  「總而言之,上將快去看看啊!」

  明妍和凱文一左一右拉著塞西爾去了前廳。

  此刻,燈光都聚集在台上,就見一男一女面對面坐著,十指覆蓋在琴鍵上,蓄積待發。

  塞西爾看見了周棉眼底的戰意和堅決,心底一頓。

  這是……怎麼回事?

  明妍雙眼閃爍道:「啊……好蘇啊……周上將為愛而戰啊!」

  塞西爾一愣。

  ……真的是這樣嗎?

  啊,該死的,這男人又勾引他。

  塞西爾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伸手摀住了嘴笑道:「沒想到他那麼愛吃醋。」

  嘖嘖,自己都明確拒絕了,怎麼還不甘心啊?

  台上的周棉並不知道塞西爾此刻腦海中的總裁大戲,朝安潔麗雅揮了揮手道:「女士優先。」

  安潔麗雅一愣,沒想到周棉把選擇權交到了她手上。

  聯邦斗琴分為三回合,第一與二回合中,先出手的會選擇一個曲子,而第二個人接棒。

  第三回合則是兩人合奏。

  「咚。」

  安潔麗雅落下了第一個音符,接著一串串的音符從指間溢流而出,曲子曲調婉轉,轉音多,風格跳躍多變。

  站在塞西爾身側,作為同樣學過琴的皇族,伊倫道:「這是聯邦考試的曲子!這是一首很考驗技術的舞曲。學過的人都知道,公主是在試探周上將。」

  塞西爾挑眉。

  安潔麗雅停下後,抬頭含笑看周棉。

  周棉沒什麼反應,只是無縫接棒,十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毫無壓力地彈出了下半段,最後完美地收場。

  這個譜子比較普通,但一彈就知道會不會。

  底下隨即響起一片掌聲,很是意外。

  沒想到……善戰的周上將居然還會鋼琴,並且已經修煉到了如此高的級別。

  皇族會樂器不稀奇,但周上將擅長,確實讓人意外。

  塞西爾看著周棉,眉眼帶著濃濃的笑意。

  安潔麗雅癟嘴,腦海裡不停地搜刮高難度的譜子。

  這周棉沒想到真的會彈琴!她得找個厲害的譜子……

  「咚,咚咚!」

  隨著安潔麗雅第一節音符一出來,眾人隨即驚呼,這曲子大家都知道。

  塞西爾轉頭看伊倫。

  伊倫道:「這個是……《小鹿亂撞》!但是在星網上素有《小鹿癲狂》和《小鹿鬼畜》之稱。」

  「為什麼?」

  「因為太快了啊!能彈這曲子的人都是八爪魚吧,音符密密麻麻一疊,節拍真的非常非常快,一不小心手指就打結了。」

  曲子訴說的是少女的暗戀情懷,遇見心上人時砰砰的心跳,忐忑焦慮的心情。

  然而不知為何這曲子逐漸進展成了個進擊的少女。

  這tm不叫情竇初開,這叫心臟病吧?

  「咚咚咚咚!」

  安潔麗雅全神貫注地看著鍵盤,十指靈活地跳動,準確無誤地按下了每一個音符。

  就在安潔麗雅快結束之時,伊倫微微蹙眉道:「她在設套給周上將。」

  「嗯?」

  伊倫科普道:「這個曲子後半段,也就是周上將接棒後的那一段比前半段更快一倍。」

  「嗯。」塞西爾刮了刮下巴。

  他倒是不太擔心,看周棉那副嘚瑟的模樣,想來是有底氣的。周棉此刻的模樣,看著安潔麗雅彈琴就像看個亂跳的傻逼那樣。

  「接棒了!」伊倫瞪眼。

  周棉嘴角帶著笑,行云流水地接了下來,十指翻飛,快得已經看不清了,只在白鍵上留下了晃動的影子。

  「艹……」伊倫吶吶道:「居然還再加速……周上將瘋了吧?」

  台上,周棉因為醉意目光難得變得有攻擊性了起來,那平時溫和的銀藍發此刻成了台上最奪目的顏色。

  每一個調子,每一個音符都很完美,在超高的速度下,周棉依舊優哉游哉的,毫無半分慌亂,彷彿那只是一首簡單的童曲。

  當最後一個音符結束後,所有人都還未反應過來。

  伊倫最先瘋狂拍手,隨後拍手聲愈來愈響,最後震耳欲聾!

  大殿裡看周棉的眼神無一不敬佩的,一個公主會彈琴,其餘人會稱讚、欣賞,但一個將領會彈琴,還彈成了這種程度,那可就不一樣了,說是五體投地都不為過。

  塞西爾臉上都是驕傲。

  周棉不愧為他的聯姻人……!

  不懼挑戰,也不容被挑戰。

  周棉勾唇看著眾人,回眸,逆著光微微點頭,有些小得意,但並不會引人反感,反倒被他那自信的光彩給吸引了目光。

  在台下的塞西爾微微一愣。

  就在周棉坐在鋼琴前勾唇而笑之時,塞西爾腦海中的畫面忽然與之重疊。

  小小的房間裡有一台簡陋的鋼琴,男孩坐在椅子上,小短腿都夠不到地。

  男孩對音樂有著天生的天賦,雖然年紀還小,卻已經能完整地彈完經典曲子。

  「哥哥!我彈得好聽嗎?」

  男孩轉頭笑道:「彈得好聽的話……我要一個抱抱!」

  ……

  「不可能……!」台上,安潔麗雅狠狠咬住了下唇。

  怎麼可能……!

  怎麼會!

  安潔麗雅面色有些白,氣勢已經被周棉壓下了,心底也開始慌神。

  怎麼辦……

  周棉道:「接棒回合你選歌,合奏我選,對嗎?」

  安潔麗雅道:「你……你得選大眾的,大家都會彈的!」

  這話一出,氣勢明顯短了周棉一截。

  伊倫笑道:「她開始怯場了,合奏……大約是很難壓過周上將了。」

  伊倫說完發現身邊的塞西爾在晃神,微微蹙眉,拍了拍塞西爾的肩膀;「喂!」

  「嗯。」塞西爾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阿棉不會輸。」

  「嘖嘖。」伊倫挑眉道:「你看過他彈琴啊?」

  塞西爾沒有作答。

  台上,兩回合已經結束了,周棉道:「那我們彈……傾山倒海?」

  安潔麗雅一頓,但同時也鬆了口氣。

  這是一首很簡單的戰歌,至少不會被壓得太慘……

  有機會……!

  安潔麗雅深吸一口氣。

  別人還不清楚,但是塞西爾知道,周棉選了這首歌,勝負已定。

  這首歌他聽過,因為這是戰歌,出征前他們都會唱。

  一個未經戰事的小姑娘彈這首歌怎麼能比得過周棉?

  實際上週棉也沒想那麼多,他心裡想的是,既然能讓他選了,那他要選他最喜歡的曲子。

  這個曲子也許並不難,但這是軍人出征前的一個儀式感。

  第一段是一段緩慢的音符,一聲一聲的,低沉而肅穆。

  台下開始靜默,慢慢地進入了情緒,屏住呼吸感受這出征前的安靜氛圍。

  塞西爾緩緩閉眼。

  隨後安潔麗雅接棒。

  「咚,咚……」

  塞西爾:「……」

  塞西爾成功出戲。

  塞西爾微微蹙眉地看著安潔麗雅,安潔麗雅也許也知道自己彈得不好,越來越慌,一個音符甚至還錯了。

  安潔麗雅被自己弄得亂了陣腳,最後心裡只剩下「快些彈完快些離開」這個念頭,原本緩慢而沉重的音符被她快速彈過,丁零噹啷地就這麼過了去。

  周棉微微蹙眉,為安潔麗雅這不戰先敗的態度不滿。

  殊不知他方才在彈琴之時灌入了多少氣勢,那可是一個將軍在戰前的魄力。

  雖然還未開戰,但是那一聲一聲的,每一聲都落在了心底。

  好不容易,周棉接棒了。

  「咚!」

  「咚咚!」

  「咚!」

  開戰了。

  周棉深吸一口氣,隨後他閉上了眼睛,也不看琴鍵,就這麼微微彎腰身子傾下,張開了手動作極為大地掃了一把琴鍵。

  隨後便是一聲比一聲響亮的音符,明明只是二十四塊普通的琴鍵,卻被周棉彈成了戰鼓,那指間所觸及的地方,不再是琴鍵,而是劍身。

  周棉藉著醉意,渾身都沉浸入了曲子中,是平時難得一見的灑脫與豪氣,他將曲子給改編了,改成需要更為大幅度彈奏和揮動手臂的跳音。隨著他的動作,他肩上的長發靈活揮動,像極了一抹劃過夜空的銀色星光。

  台下的人恍惚以為,周棉是亂彈的,他已經沉入了情緒中,譜子、曲調什麼的再也不重要,他只想將心中的情緒給宣洩出來,像是大雨來襲,又像是暴風席捲。

  大戰在即,所有將士都沒有恐懼,也沒有逃避,只能戰!戰!戰!

  好一個傾山倒海!

  塞西爾看著台上的人,雙眼閃爍。

  是他的周棉。

  塞西爾覺得他瘋了,看著這樣的周棉,再看了看四周帶著傾慕與敬佩眼神看周棉的人,抑或是陶醉在曲子裡的人,他只想此刻把周棉帶走,藏起來。

  心底酥酥麻麻的。

  「咚!」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沉重而磅礴。

  這個音符就像擊落城門的木樁,最後一擊,終於把城門給破開,倒騰出了城裡所有的情緒。

  塞西爾渾身一頓。

  台下過了好一陣才爆發出快把房頂掀翻的掌聲。

  周棉不是專業的大師,技巧也許不夠好,但是這曲子的意境不是常人能比的。

  「好!好!太棒了!」

  「周上將我愛你!」

  甚至有人激動得就這麼大喊著表白。

  不需要任何人來宣佈輸贏,這場斗琴的結果太明顯。

  安潔麗雅的臉也丟大了,此刻她看著底下的人,捂著臉快速地逃下了台,想要找大門離開。

  「噗……」

  人群中看著安潔麗雅慌張的模樣有人笑出了聲,還有一些軍官原本便耿直,口無遮攔的,乾脆出言嘲諷。

  「自取其辱了吧?那可是我們聯邦的周上將,是能隨意挑釁的嗎?」

  「哈哈哈哈……就這模樣,還想競爭還想聯姻呢。回家照鏡子吧去。」

  安潔麗雅狠狠咬住了下唇,提著裙襬逃走了。

  土星國王面色有些差,但這是自家女兒挑起的比賽,也是自家女兒輸了,輸了得認輸,實在無話可說。

  而另一個斗琴的,周棉抽離了戰歌的意境後,就這麼神奇呆滯地坐在鋼琴前。

  嗯……總感覺更暈了。

  周棉吸了吸鼻子,喉間都是苦澀的酒味。

  「周上將!周上將!」

  有一個來自水星,痴愛音樂的狂熱王子就這麼沖上了台,顫著手取出了一個本子哆嗦道:「周上將可可可可以幫我簽名嗎?!」

  「……啊?」周棉此刻腦子轉不過來了,滿腦海都是混亂的,漂浮的音符。

  「簽簽簽簽名啊!」

  「我沒錢……」周棉頓了頓道:「找……塞西爾要?」

  「嗯吶,我有錢。」塞西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上了台,攬住了周棉的腰道:「王子殿下,我回頭打你卡里。」

  「啊……?」隨後,在那水星王子還未反應過來之下,就見塞西爾圈住周棉的腰,把周棉給扶了起來下台。

  「能走嗎?」塞西爾低聲問道:「我抱你?」

  「可以。」

  其實周棉說的是可以自己走,然而塞西爾會錯意了。

  可以抱?!

  那必須抱了。

  塞西爾笑了笑,直接一個打橫把周棉抱了起來。

  「哎!」周棉微微蹙眉,覺得塞西爾怎麼就不聽他說話呢。

  然而……

  周棉晃了晃有些發暈的腦袋,心道不用走路了……

  那就抱著吧。

  見周棉乾脆靠著自己的胸膛睡了,塞西爾心底一片暖意。

  兩人就這麼在舞台的台階上摟抱,媒體的鏡頭一個都沒錯過,塞西爾笑道:「阿棉喝醉了,我送他回房。」

  全場驚呼。

  伊倫也摀住了嘴。

  woc,搞到真的了!

  其餘人隨即圍上了伊倫,想要和他八卦塞西爾和周棉的事,伊倫推拒了一番,好不容易才開溜了現場。

  伊倫躲到了大廳外的小花園後,心底也是有些失落。

  好羨慕啊……

  伊倫癟嘴。

  今早上他和周棉去給顧邢之換藥,顧邢之對他依舊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樣,語氣尊敬客套,如同陌生人。

  但是顧邢之在之前海盜入侵治療室時,卻是突破了自己的身體極限,為自己擋下了所有危險。

  伊倫正在發愁,卻聽見了小花園的另一個旮旯傳來了細微的哭聲。

  誒……?

  伊倫頓了頓,放輕了腳步悄悄往聲音的方向走去。

  就見明妍一個人抱著膝蓋,躲在一棵樹後方哭。

  伊倫輕聲道:「明妍……?」

  明妍渾身一顫。

  伊倫上前在明妍身邊坐下,給她遞了個手帕道:「怎麼了?」

  明妍沒預料到這個時候會有人在這裡,像是因為被發現而感到意外和窘迫,結果手帕趕緊背對著伊倫,不想讓她看自己丟臉的模樣。

  「這是怎麼了?」伊倫心底疑惑。剛才明妍還和凱文一起去找自己和塞西爾,讓他們去看周棉彈琴呢。怎麼轉頭就來到這裡哭?

  明妍拚命搖頭。

  伊倫抱胸道:「你不說我就和塞西爾打小報告,說你在這裡哭!」

  「誒別……!」明妍一雙眼紅腫,聲音沙啞道:「您別說!求殿下了!」

  塞西爾最看不得身邊人受欺負,尤其是他名下的秘書長,要是告訴塞西爾,那塞西爾妥妥鬧大,誓不罷休。

  「那你告訴我,我保證不告訴別人。」伊倫誘拐道:「是什麼事啊?」

  「我……」

  明妍微微撇頭。

  伊倫抱胸等待答案,沒有退讓的意思。

  雖然這樣逼迫她人說出自己的傷心事不好,但是明妍不是一般人,她是塞西爾身邊傳達命令的人,任何關於她的什麼事都不是小事,伊倫不願在這方面隨便和疏忽。

  「我怕……我怕說出來害了別人。」明妍咬住下唇道:「伊倫殿下能不能保證在卡斯柏大人還未查清楚真相之前,什麼都不說啊?」

  「能。」伊倫微微蹙眉。

  明妍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湊到伊倫耳邊悄聲道:「我在凱文哥的飛行器裡發現了一封信……」

  「一封信?」

  「嗯……信上有一個黑色鳳凰的圖案,我沒看錯,是黑鳳凰的標誌。」

  伊倫心底大駭。

  「剛才和凱文哥找了上將後,我們便打算去大殿看周上將彈琴,但是凱文哥被莫姐叫走了。而後宴會上有個小秘書要送禮物給凱文哥,我有些生氣,就……就騙了那姑娘,拿過她的禮物擅自送去了凱文的飛行器。」

  明妍原本只是想破壞其餘女孩和凱文見面的機會,卻沒想到發現了其餘的東西。

  明妍咬住下唇道:「我知道塞西爾上將最近在排查內奸……我,我忍不住多想……」

  伊倫道:「這事不小……你應該要和塞西爾報告。」

  「但是我是唯一知道塞西爾上將在查內奸的秘書。」明妍雙手握拳道:「我不能影響卡斯柏和上將的判斷,萬一我說了,但這只是誤會呢?凱文哥萬一不是呢?」

  伊倫勸道:「傻姑娘,是不是誤會上將自然會查,但是你首先得和他說。」

  明妍先是點頭,隨後又拚命晃頭,眼淚又要奪眶而出。

  伊倫嘆了口氣,這下是明白明妍為什麼在這裡情緒失控了。

  此刻明妍一來職責所在,她不能不報。但是凱文同時也是她喜歡的人,報了的話,凱文的處境頓時不一樣了。

  「你自己決定吧。」伊倫搖了搖頭。

  他相信明妍哭完後一定會說,即便明妍不說,他也會說。

  而另一頭,塞西爾就這麼抱著周棉離開了宴會現場,登上飛行器的小房間。

  「咳咳……」

  周棉躺到床上後忽然抱著肚子咳嗽。

  塞西爾微微蹙眉,伸手揉了揉周棉的臉頰道:「不會喝酒,怎麼喝那麼多。」

  「咳咳咳……」

  周棉臉頰微紅,輕輕揉了揉肚子道:「嗯。」

  塞西爾看周棉這副樣子,覺得有些不對勁,抓住了周棉的手道:「你肚子疼?」

  「嗯。」

  「具體哪裡?你指給我看。」

  「都疼。」周棉抬頭笑道:「沒事,原本就沒有很疼。現在也慢慢不疼了,還有些癢。」

  塞西爾當機立斷叫了醫生來。

  醫生很快帶著儀器來檢查。

  檢查的時候周棉都睡過去了,看來還真如他所說,不疼。

  但是醫生整張臉都白了。

  「這……」

  「怎麼了?」塞西爾隨即問。

  「這……我……我想想……」

  塞西爾氣道:「想什麼想!快說!」

  「啊……啊!」第一次見著那麼霸道的病患家屬,醫生氣得差點沒升天。

  「就是……周上將似乎是中毒了。」

  「中毒?」塞西爾一張臉隨即冷了下來。

  「但是沒事!」醫生馬上補充道:「這個我目前查不出來,但是……周上將體質很特別,自動消化、解了那毒,如今出現的暈眩、反應遲鈍與肚子疼等都是身體在與毒抗爭的結果,不會有事的。」

  塞西爾微微蹙眉。

  「阿棉中的是什麼毒?為什麼他身體能自己解毒?」

  「是迷藥,誤食能讓人失去行動力與昏迷,至於周上將的身體反應……我實在解釋不清,畢竟我從未看過有這樣的情況,甚至我們院裡的資料書也未曾有過類似記載。」

  塞西爾摸了摸下巴。

  「如今只要讓周上將好好休息,睡一覺毒自然就解了,上將無需擔憂。」

  醫生離開後,塞西爾看著周棉的五官,微微沉吟。

  身體自己解毒……?

  這聽著太神奇了。

  那麼撇開周棉的特殊身體情況,周棉為什麼會中這迷藥的毒呢?

  塞西爾目光微凜。

  周棉早餐是在飛行器上和他、伊倫一起吃的,他和伊倫至今還好好的,那麼問題就只能是宴會上的酒了。

  很多人向周棉敬酒了,周棉也喝了好幾杯,宴會上人多眼雜,要在周棉的其中一杯裡動手腳並不是什麼難事。

  塞西爾有些懊惱,是他疏忽了。如今冰河那裡還在整頓皇族,黑鳳凰虎視眈眈,蟲族與海盜也是全聯邦的公敵,他不該忘了這一層。

  這要是周棉沒有這特殊體質……

  塞西爾都不敢想,伸手拍了拍周棉的發頂,心有餘悸。

  那這麼說起來,他們還得感謝那個一頭撞南牆的安潔麗雅公主呢,要不是她拚命拽著周棉去斗琴,打亂了那些潛伏在宴會裡的幕後黑手原本的計劃,破壞了他們下手的機會……

  塞西爾食指輕輕敲打著膝蓋。

  隨後,塞西爾讓秘書莫卿來找他。

  「上將有什麼事吩咐嗎?」

  莫卿站在一旁,端端正正道:「周上將……?」

  塞西爾問道:「周上將在大殿之時有沒有與什麼人有敬酒以外的交流?」

  「沒有。」莫卿道:「不過我並沒有時時刻刻待在周上將身邊,宴會前半段的事我不太清楚,我是之後才去的,因為凱文說周上將醉了,讓我去把周上將帶上飛行器。」

  「哦?」塞西爾挑眉。

  「行。你先走吧。」

  隨後塞西爾叫上了卡斯柏。

  「你那天說顧家軍襲擊醫院時,找到了切斷信號的ip地址,事情進展得如何了?」

  卡斯柏應道:「有了線索,但是一切尚未定論,因此我不敢報告。」

  「沒事,你說。」

  卡斯柏深吸一口氣,道:「ip查出來後,發現原地址是在凱文·安奈斯的老家。但是不排除真兇為了擺脫嫌疑,故意在凱文秘書的老家留下證據。」

  塞西爾聽完了卡斯柏完整的細節報告後,隨即開始思考。

  有一點他想不明白。

  他自己才是黑鳳凰的目標,當年他是黑鳳凰的試驗品,也是他親手屠了黑鳳凰。

  但為什麼這幾次的行動目標明顯更傾向周棉呢?之前黑鳳凰聯手海盜揭露周棉使用紅羅羅、顧邢之事間中入侵醫院,還有這次的下藥,對象都是周棉。

  難道……

  只有兩種可能。

  一,周棉是他的聯姻人,他們想用周棉要挾、牽制自己。

  二,周棉也是當年的……

  當第二種可能性猝不及防地浮現後,塞西爾心底一跳。

  不,不可能吧……

  「塞西爾……」

  周棉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嗯,肚子還疼嗎?」塞西爾壓下心底的情緒,微微俯身揉了揉周棉的肚子。

  「不疼。」周棉笑著揉了揉太陽穴道:「但是有些暈。」

  周棉眨了眨眼道:「塞西爾……你怎麼會有三隻手?」

  「……」

  塞西爾心道,這酒勁兒還沒過呢。

  塞西爾玩心大起,在周棉身邊躺下,與周棉之間僅不到一拳的距離。

  「我還有四隻眼睛和八隻腳呢?你看見了嗎?」

  「嗯……」周棉微微蹙眉,認認真真地端詳塞西爾。

  周棉這副模樣太過犯規與可愛,塞西爾沒忍住,直接把人抱住。

  周棉被塞西爾圈在懷中,頭靠著塞西爾的胸膛,能聽見裡頭沉穩的心跳聲。

  「哥哥……」

  塞西爾僵在了原地。

  周棉伸手環住了塞西爾的腰低聲笑道:「你再做一個雪人給我,好不好?」

  塞西爾瞪大了眼。

  這一瞬間,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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