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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第44章
第44章

  雪宗對雪懷大發雷霆。

  聽聞老翁報告此事,他連柳氏的屍體都沒看一眼,只是帶著人怒氣衝衝地走過來,一把將雪懷從池水邊扯了起來——緊跟著踹了他一腳。

  雪懷被踹得倒在了泉池邊的梨樹下,悶哼一聲。但他沒反抗,又生受了雪宗一耳光。他被打得頭暈暈乎乎的,火辣辣的疼痛泛上來,讓他臉頰發燙,可是他方才從熱泉池中走到雪地中,水汽蒸發帶來急劇的冷,彷彿能夠凍傷骨骼。

  又冷又熱,只有疼痛不騙他。

  雪宗怒駡道:“逆子!孽障!”

  他氣得雙目通紅,整個人像一隻發怒的獅子,見到雪懷被打得沒出聲了,便開始砸東西——手邊有的一切東西,杯盞破碎,夾雜著他反復的怒駡與斥責,一併炸在耳邊。

  這一下彷彿打散了雪懷僅剩的力氣。

  他靠在樹下,沙啞著開口道:“怎麼了,我不能殺她嗎?”

  “行事衝動,不計後果!”雪宗大吼道,“誰教的你這樣冒進!愚蠢!”

  “你不愚蠢,說我冒進,說明你早知道她心懷不軌了,為什麼不讓她死?”雪懷的聲音有些疲憊,但他仍然固執地抬起頭來,直直地看向雪宗,“我能看看你的手腕嗎,爹?”

  雪宗尚且來不及說話,便見到雪懷忍著身上的鈍痛勉強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過來,狠狠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往上翻——

  一道淺淺的紅痕出現在雪宗手腕三四寸的地方。據冥府信鴉所說,這是中了情蠱的標誌。

  雪宗勉強鎮定下來,一言不發地瞅著雪懷。

  雪懷愣了一下,而後眼中閃過一絲戾色,不管不顧地在指尖凝出淨化的法力,幾乎是帶著狠勁兒去剮蹭,去扣掉,想要弄掉那一絲醜陋的紅痕。

  出乎他意料的,他刮了幾下就刮掉了,甚至沒見血。

  那紅線只是用丹砂畫上去的,沾水不化,卻能用最簡單的法術祛除。和真正的中蠱者不同,真正中了情蠱的人不管脫幾層皮,那道紅線依然在。

  雪宗甩開他的手,沉聲道:“鬧夠了沒,小懷?!”

  雪懷直直望著他:“你沒中情蠱。”

  “回去休息,現在不是和你說這件事的時機,你先回房休息,明日我送你回你外公外婆家中。”雪宗似乎也後悔了動手打他,語氣放軟了,“聽話,小懷。”

  雪懷一字一頓地道:“你,沒,中,情,蠱。”

  他說:“你是裝的。”

  “是,我是裝的怎麼樣?小懷,你不要這樣不依不饒!”

  雪宗被他的語氣激得再次暴躁起來,怒不可遏似的,“你做事前能跟我說一聲嗎?哪怕傳個信都好?我是不是平日裏對你過於溺愛,你才變得這樣!動不動打殺,權衡過嗎?想過後果嗎?你但凡花了心力往深裏查半分,都不會這般目光短淺!”

  雪懷冷笑一聲:“我是不比您眼光長遠,我只知道弑母之仇不能不報。我娘死了,你比那女人還開心是不是?終於能另娶了是不是?我還當你對我娘有幾分真心,早知道你立誓不娶之後兩年就反悔,我便該知曉。凡人罵人時有句話,我覺著特別適合您——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有膽子另娶卻沒膽子承認自己變心,還裝作中了情蠱的模樣,騙誰呢?”

  誅心話誰不會說?這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用的是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那一套,他縱然此前不會,卻也耳濡目染過。

  這副模樣難看,他知道,他也不知道此生還會有哪一刻比現在更難看了。

  “孽障!你……你,這是人說出來的話嗎!你!”雪宗快被他氣瘋了,他劇烈地喘著氣,模樣駭人,大步向他走來。

  雪懷不僅不躲,言語中反而變本加厲:“你知道為什麼我不躲,或者打回來麼?因為你是我爹,你生養我十幾年,這是我欠你的。但你欠我娘的,有一天我會向你討回來。”

  雪宗氣得臉色鐵青,看起來兇狠又駭人,他高高揚起巴掌,雪懷甚至在這一刹那感受到了他巴掌落下時帶起的風聲,跟著閉上了眼睛——

  那一巴掌卻遲遲沒落下。

  有什麼人擋在了他面前。

  雪懷還以為是老伯,然而等他睜開眼時才知道不是。

  黑衣的青年人擋在他身邊,伸手牢牢制住了雪宗的手腕,如同浮花無法撼動千年古木一般,他來得悄無聲息、神鬼莫測,卻以好不容質疑的絕對力量瞬間逆轉局面。

  雲錯抬起他深紅的眼,對上雪宗不可置信的眼眸,聲音低沉:“別碰他。”

  *

  雪宗很快反應了過來,他氣瘋了:“我管教我兒子,用得著你來插手!”

  但是無論他如何用力,他的手都無法再動搖半分——雲錯不進攻,只是以全然保護的姿態,沉默地站在雪懷身前。

  雪懷卻完全愣住了:“你怎麼過來了?”

  雲錯沒有回答他。

  他只是沉默地注視著雪宗,彷彿一隻隨時會暴起的、雙眼銳利的狼王。只要能感知到這種氣息的人都會不約而同的覺得,如果他面對的人不是雪懷的父親,如果這不是在雪家,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動手,殺了雪宗。

  他一寸一寸地,將雪宗的手臂擋回去,而後徹底將其推開。

  雲錯比雪宗高,在此情況下生出了驚人的壓迫力,垂眼俯視的時候尤其駭人:“我來接雪懷走。”

  他後退半步,轉身向雪懷伸出手:“能動嗎?”

  雪懷點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卻在觸及雲錯手掌的那一瞬間愣住了。

  雲錯的手很涼,非常非常涼。

  雪懷雖然習武,但是因為母親是風羽族人的緣故,天生帶著幾分羸弱,總是氣虛,容易手腳發涼。雲錯則與他相反,隨時隨地是年輕氣盛的模樣,渾身暖烘烘的。慕容山門晚風冷,入夜後,雪懷便時常拿雲錯當湯婆子,八爪魚似的抱著他。

  但現在雲錯的手是冰涼的,說明他現在心緒動盪。

  雪懷還在他身上聞見了血腥味,不知是否錯覺,他總覺得雲錯身上的血腥味濃重得多,彷彿潑過血雨一般。

  但他什麼都沒打算問,他知道他是來接他的。

  門邊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叫,是柳氏那個貼身婢女,先前奔出去了——八成是給雪何通風報信,要他快逃。

  雪懷沒有派人去追她,她自己卻回來了,神情接近瘋癲,看見他時一哆嗦,但整個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雲錯身上——而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啊!!!!”

  她被嚇得瘋了,別人努力拉住她,也只見她吐詞不清地講出許多“小少爺”“紅泥巴”之類的詞句。

  雪懷只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便一言不發地挽住雲錯的胳膊,往門外走去。

  除了老翁,無人送他們。

  但天邊卻飛來了萬丈紅霞,驅散了冬日的陰霾與霧靄,那是——八十只鳳凰與八百隻金翅鳥,為首的貔貅、麒麟列迎兩刀,七彩祥雲迤邐萬里,流光溢彩。

  東君儀仗停在雪家宅邸門前。

  上次雪懷開玩笑對他說的話,他認認真真地記住了。

  雪懷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雲錯一把打橫抱了起來,俯身放進了金鑾車駕中。

  那一刹那,他望見雲錯陰沉了一路的臉色終於出現了些別的神情——痛心,憤怒,還有他看不懂的悲傷。

  雲錯輕輕摸了摸他的臉,暈開治癒術,為他拂去那個疼痛的手印。如果治癒術能撫平心傷,他就是以死為代價,也不願再見到雪懷難過。

  他的手碰到雪懷臉頰的那一刻,雪懷的眼眶就紅了。

  雪懷仍然努力維持著鎮定自若的表情,只是吸著氣,微微沙啞的聲音掩蓋著他哭了的這個事實:“對不起,沒打算讓你看見這些事的。我就是有點想我娘。”

  雲錯有些慌亂地低聲哄他:“別哭,別哭,雪懷。”

  他心疼死了,他眼裏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耳邊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他只看得見雪懷微紅的雙眼,和他哽咽的話語。

  可是很快的,他望見雪懷制住了眼淚,眼神變得疑惑又溫柔。

  他聽見雪懷說:“你別哭了。”

  雲錯一時間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雪懷在說誰。可是手身上去一抹,便發覺沾染了溫熱的淚水。

  他伸手將雪懷抱緊懷裏,渾身發抖,急劇壓縮的痛苦和難過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什麼都說不出口,可是喉嚨間幾乎升騰起了血腥氣,開口喑啞得不像活人。

  沒人知道已經一天一夜沒辦法發出聲音了,他從離開觀心法之際就幾乎失聲了,直到他見到雪懷。

  “沒事了,沒事了,他們都死了,有我在。”他喃喃低語著,吻上雪懷的額頭,那是一種接近虔誠的態度,“我在這裏。”

  *

  他們並未直接回到慕容仙門。

  雪懷受了些輕傷,雲錯直接將他帶回了自己的家中。當初雲錯的母親買下這座宅邸,自從她死後,數十年間無人再進來過。

  雲錯把雪懷抱到床上,給他治傷,給他裹好被子,把他像個小嬰兒那樣照顧著。雪懷的衣裳沾了血,他便找來自己的睡袍,可惜過於寬大,鬆鬆散散的,前襟根本關不上。

  以往雪懷總是很抗拒他這些無微不至的關照,但今晚卻默許了他為自己忙內忙外。兩人隻字不提這次雪家發生的變故,雲錯也什麼都不問,他靜坐著熬好了粥,而後端去一口一口地喂給雪懷。

  那粥有點糊了。

  雪懷沒有介意,他餓得狠了,吃得乾乾淨淨。而後他說:“碗放著我明日洗,你過來睡吧。”

  雲錯有些局促不安,雪懷見他不動,主動把被子分給他:“我想你陪陪我。”

  雲錯便趕緊去洗漱了,而後爬上床,將雪懷小心地抱在懷裏。

  “你這裏好空。”他聽見雪懷說,聲音還帶著幾分啞。

  雲家府邸陳設、佈局都與仙界不同,仙界重精緻小巧,雲家按的卻是魔界的習慣,空曠闊大,莊嚴森然。

  房子太大便顯得空曠,便只有更緊地互相依偎。

  “嗯,不喜歡嗎?你不喜歡的話,我就讓人重新改改。”雲錯說。

  雪懷笑了:“你又來這一套,我不喜歡你就怎麼怎麼樣,我想怎樣你便如何如何——你怎麼這麼討人喜歡呢,雲錯?”

  他故作輕鬆地調戲著他,可見到雲錯仍然眉間深鎖,顯然仍然在擔憂他。

  雪懷沉默了片刻,微微撐起身來,一彈指熄了燈,而後重新躺回雲錯的懷裏。

  他說:“不要不開心啦,我沒事的。仇我已經報了,至於那個兒子……他罪不至死,我不管他,但斬草要除根,往後自然有人替我收拾。至於我爹……”

  他咕噥著:“不說了,提起他就來氣,我長這麼大,連我姥爺都沒打過我。”

  雲錯吻了吻他的眉心。

  雪懷繼續道:“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挺沒意思的。你看我在外邊多風光,在家裏還是要受欺負,關鍵是他們欺負我,我還傻乎乎地以為他們是對我好。”

  “殺人也沒有意思。”

  柳氏死了,慕容宓卻沒辦法活過來。

  雪何他不會放過,但他卻沒辦法回到上輩子,拿著被調換的婚書跟雲錯好好談一談。

  雲錯的聲音緊繃著,透著強烈的仇恨與敵視:“他們很壞。”

  雪懷“嗯”了一聲,又道:“也有人很好的。”

  雲錯這下沒做聲了。這是一種表示不認同的沉默。雪懷熟悉他,清楚雲錯從來都順著他,不與他爭執,可內心深處某些想法都是藏起來的,像是一個自卑的小孩,從來不現於人前。

  雪懷輕聲道:“就像你,你就很好。”

  雲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落:“我不好,我很壞,雪懷。”

  他是這麼壞,以至於殺人不眨眼,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活活煉化,血濺了他一身。血色融入泥土中,周圍萬花開敗,從此吸食腐肉而活,那森羅地獄一樣的場景直接嚇瘋了那個後來趕過來的侍女。

  他失聲了,或許也跟著瘋了,他一路跟過來,抵達冬洲之後,第一個找的不是雪懷,而是他的繼弟雪何。

  那個稚嫩的少年人直到死都不明白他為什麼殺他。

  如果沒有這個人。

  如果上輩子那封婚書沒有被調換。

  如果……

  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這個如果。他體內滋生著仇恨與偏激的惡魔,他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他無法控制。他常在書中見到油煎火烹四個字,如今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油煎火烹,肝膽俱焚。

  在觀心術的後來,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少年是如何離他一步步遠去的。他眼睜睜地看著雪懷被欺負,受委屈。

  看著他們無緣,生生錯過。

  雲錯緊緊地抱著雪懷,將頭抵在雪懷赤裸的胸膛上,彷彿在外受了傷的、悲傷的幼獸尋求溫暖。

  雪懷不做聲,輕輕地拍著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哄著他:“你很好,別擔心,我沒事。”

  今日雲錯的低沉超乎了他的想像。明明雪懷才是更需要被安慰的那一個,不知怎的反而安慰起他來了。

  他痛,雲錯會比他更痛。

  他恨,雲錯會比他更恨。雲錯這個人平日裏沒有喜怒的,一切都隨他。

  雪懷看著他緊蹙的眉頭,忽而心思一動,低聲道:“世上沒那麼多事情不可解,雲錯,別跟著我一起鑽牛角尖。”

  雲錯愣了愣。

  雪懷閉上眼,輕聲道:“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雲錯抱著他:“你說。”

  “我……我是個,”雪懷用了一點決心才將最後那三個字說出口,“重生者。”

  他感覺到雲錯身體一僵。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不過我自己也覺得這件事很玄乎……上輩子的我很傻,很自負,錯過了很多東西。我時常想,如果那些事沒有發生就好了,如果不是那些人那些事,或許會有更好的結果。”

  雪懷低低地笑了起來,“可是我想,最大的錯處大約在我自己身上罷。我這個人一身的毛病,輕狂自傲,做事衝動,偏聽偏信,意氣用事……”

  雲錯打斷他:“你沒有,你就是最好的。”

  雪懷笑了,他伸手摸了摸雲錯的眉心:“如果你沒辦法相信,那就當是我做了許多個上輩子的夢吧。你看,到現在我也沒辦法好好處理我的事情,比如我爹,我現在已經不想跟他說話了,但是我……我沒那麼恨。你……明白嗎?這一生很好,我很喜歡,想要好好留住。”

  “我們好好過好不好?這一輩子,你聽我的話,我也聽你的話好不好?你不要為我去恨什麼人,也不要為我這麼難受,因為我……我也會難受。”他的聲音很柔軟,雖然沙啞,但是他慣常哄他的語氣。

  雲錯突然翻過身去,只給雪懷留了個寬闊的後背。

  雪懷抱上去貼住,小聲問:“好不好嘛?”

  雲錯“嗯”了一聲。

  雪懷放心了,貼著他慢慢地沉入了夢鄉。

  直到他睡著後,雲錯才慢慢放任自己深深吸氣——心臟跳動,血液滾燙,睡著的人聽不見也看不見,他壓抑著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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