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兩天後， 虞澤帶著經紀人和周導見面， 他當面把事情告訴了周導。

　　周導一樣震驚了， 他問：「你現在打算退出嗎？」他一時以為虞澤是來辭演的，語氣很失望， 也有些冷淡。

　　虞澤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如果導演不反對，他還是想進組拍戲。

　　周導這才開始消化這個信息，他慢慢說：「如果你覺得身體可以承受的話……」他說完這句話，好像突然陷入了思索，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他才嘟噥了兩句，說：「如果這樣， 劇本可能需要改一下。」

　　虞澤感到歉意，說：「我可以減少戲份，男主轉男配……」

　　「不是！」周導打斷了他， 「和戲份沒有關係。是這個角色的形象。」

　　「其實我在準備這個劇本的時候，這個角色就是想著你來演寫出來的。你身上有一種光彩， 非常適合這個角色，可以說是為你量身打造的。所以如果你退出， 換人來演的話， 整個劇本都要重寫。你能留下當然是最好的，但是這也讓原來的劇本有一些問題……」

　　虞澤認真聽著周導的話。

　　周導說：「劇本裡， 你演的主角到底是Alpha，還是Beta，或者是Omega， 在劇本裡並沒有明確交代。我刻意模糊了這種屬性界限，讓屬性在故事中不存在，讓觀眾專注於人物自身，也對他產生更多好奇。之前我特意沒有問過你的屬性，也是這個原因。在我看來，你就是那個人，既有Alpha的爆發力掌控力，也有Beta的中性平靜，有時候甚至可以有Omega的溫柔忍耐。你是最適合模糊界限的那個人。」

　　虞澤完全明白了周導的意思，他說：「但是我現在打破了這種想像的空間。我讓你知道我是一個Omega了。」

　　周導長長舒了一口氣，他說：「是的。」

　　虞澤感到愧疚。周導的立意他很喜歡，他原來也是非常喜歡劇本中故意不挑明主角屬性這個設定的。

　　周導說：「但是我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覺得你也好，角色也好，更立體了。這其實是好的一面。所以我想改一改劇本。在劇本裡，當然還是不會挑明主角的屬性，但是我們可以增加一些有趣的細節，讓這個人物更豐富。」

　　周導對虞澤的私生活沒有任何評價，他只關心電影和劇本。

　　他對虞澤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持好狀態，他相信虞澤可以在孕期拍出一部出色的電影。

　　結束和周導的見面之後，虞澤心情好了很多。如果周導堅決不用他，他也沒有辦法，他只能另想辦法來挽救他的事業。現在這樣的情況比他預想中好很多。

　　周導說了會調整劇本，也會調整拍攝時間，儘量讓虞澤有充足的時間休息。虞澤在得到這些保證之後，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杜信然也很高興，他說：「周導果然一直很欣賞你，這第一關算是過了。不過接下來還是有不少事情，尤其是在保密方面，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進了劇組，人多眼雜，你得注意些。」

　　虞澤也考慮到了這件事情，他說：「我知道。這個我會辦法。」

　　杜信然又問：「宋二公子那邊，也請他保密。暫時不要洩露出去，對你的事業沒有幫助。」

　　虞澤說：「他不會洩露的，我沒有告訴他。」

　　杜信然又震驚了一下，他說：「虞老師，你和宋彥在一起之後，真是干了不少完全不像你自己事啊！這麼大的事，你都沒告訴宋二公子？」

　　虞澤只說：「這本來就是個意外。我自己做決定足夠了，這是我的孩子和我的事業。」

　　杜信然沒有再說話了，他想說，但是顯然因為宋二公子的闖入到虞澤的生活中，才給虞澤帶來了這麼多變數，虞澤自己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虞澤現在等著周導修改後的新劇本，然後每天認真檢查身體，每天都測量體溫和體重。三個月的時候還看不出來，但是到六個月的時候，虞澤希望他不要胖太多。

　　宋彥這幾天都很忙，因為宋奇出差，他在後方坐鎮，所以他即便來虞澤這裡也都很晚了。虞澤正好可以有自己的空間和時間做準備。

　　雖然虞澤對宋家的事情不再過問，宋彥也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虞澤對宋彥最近在忙什麼還是有所耳聞，他看新聞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關心一下宋彥的行蹤。

　　現在宋家正在搞一個規模非常大的合併案。這個案子的談判在宋若拙生前已經開始了，在宋若拙死後一度陷入僵局，現在宋奇和宋彥就在忙這個。

　　**

　　宋奇現在很多場合都把程修帶著。這次出差，他也把程修帶上了。但他並不會在外面和程修有什麼親密舉動，放程修在眼前，最主要是過個眼癮，疲憊的時候欣賞一眼可以放鬆心情。

　　他並不想頻繁和程修發生關係，忍耐的過程其實也是積累快/感的一部分。這樣可以將將整個享受的過程拉長。

　　宋奇在酒店裡住下，程修和同事提前在房間裡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影響安全的東西，也沒有竊聽和偷拍。

　　他們剛檢查好，宋奇就和他的下屬走進了房間。宋奇一邊和下屬討論工作上的事情，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甚至沒有多看程修一眼，好像程修和其他保鏢沒有任何不同。

　　程修和同事離開了房間，他離開時候掃了一眼，正看到宋奇正在仰頭喝水，神色漠然如機器人，只有喉結滑動顯出一絲生氣。

　　程修心想，宋奇也許已經忘記他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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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奇在出差的時候，宋彥幫他承擔了一部分社交來往。以前他很喜歡各種聚會，但是最近他開始感到這是一種負擔。每天除了工作還要應付這些人情往來，他越想多些時間和虞澤在一起，他就越是沒時間。

　　他知道虞澤六月底會進組拍周導的電影。虞澤一直想和周導合作，所以這部電影對虞澤來說太重要了。所以一旦虞澤進組拍戲，他大概會有三個多月都無法見到虞澤——他們約定過，只要虞澤進組拍戲，他們就得保持一定距離，防止一不小心換過來。

　　宋彥甚至覺得這段時間虞澤已經開始給他打預防針了，各種小心翼翼，害怕兩個人身體交換。宋彥心裡苦。

　　在聚會上應付了幾個人，宋彥躲到了角落裡。但是他是宋二公子，躲到哪裡都會有人注意到他。

　　今天周夢野也來了這個聚會，看到宋彥在角落沙發上坐下，他走了過來，微笑著坐到宋彥身邊。

　　之前宋家出大事的時候，周夢野和家長一起來過。他也時不時在手機上給宋彥發一些消息，都是一些安慰的貼心話。即便宋彥沒回他，他也並不在意，還是依然如故。

　　「太無聊是不是？」周夢野不待宋彥說話，他搶先說。

　　宋彥說：「沒有，我只是不想喝太多酒。」

　　他想起身離開，但周夢野又問：「我聽到一些傳聞，你和虞老師……」

　　宋彥一聽到虞澤，立刻看向他。周夢野小心問：「你們真的分手了嗎？」

　　這段時間媒體說什麼的都有，有說他們已經分手了，也有說兩個人只是更加低調了。宋家和虞澤的公關都拒絕了評論。

　　宋彥笑起來：「怎麼可能。」

　　周夢野瞬間失落，他喃喃說：「我看你最近都不太開心的樣子，還以為……」

　　宋彥說：「我爸走了之後事情很多，但虞老師和我很好。」

　　周夢野低聲說：「但是虞老師不會來幫你。」

　　他突然伸出手放在宋彥的手上：「我可以幫你，我會比他對你更好。」

　　宋彥將他的手拿開，說：「這樣的話別說第二次了。我只當你喝醉了。」

　　他起身離開了。

　　宋彥結束這場聚會，回到虞澤身邊的時候，虞澤果然已經睡了。宋彥嘆了口氣，他脫下西裝，去洗了個澡，然後輕手輕腳爬上床。床頭燈光闇弱，虞澤側身躺著，宋彥只能看清他一半面孔。

　　但是這一半面孔便足夠了，像電影中的鏡頭，沉睡的眉眼裡藏著許多故事。

　　宋彥看著這樣的睡臉，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虞澤才發現宋彥回來了。

　　他問宋彥什麼時候回來的，宋彥不回答，他只纏著虞澤。虞澤感嘆：「我不知道你哪裡來的這麼多的精力。」

　　宋彥說：「這是表揚我吧？」

　　虞澤沒有拒絕。他諮詢過醫生，如果沒有不適，可以有一些活動，別太劇烈就行。虞澤把握了節奏，他們進行了一場舒緩的早間活動，在清新的空氣，明亮的晨光中讓人神清氣爽。

　　好心情一直延續到了早餐時候，虞澤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了周夢野和宋彥的照片。

　　照片是偷拍角度，不過足夠清晰。幾張照片看上去都是周夢野坐在宋彥身邊，正在很親密的說話。其中一張周夢野的手還搭在了宋彥手上，宋彥正看著他。

　　怎麼看都很曖昧。

　　宋彥立刻說：「我是和他聊了兩句，僅此而已。你千萬不要被誤導！」

　　虞澤看他這麼著急，忍不住調戲了他兩句：「真的嗎？天啊，我還以為你和周夢野發展得不錯。」

　　宋彥差點被噎住，他這麼認真解釋，虞澤居然在拿他尋開心，一點不緊張。他徐徐說：「不管他怎麼想，我和他只會是朋友關係。如果他想得更多，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

　　虞澤委婉說：「我相信你，和他會保持好距離的。不過你現在這個階段，多一個朋友總比少一個朋友好。」

　　他說的是宋家的事情。

　　宋彥忍住笑，說：「親愛的，你好賢惠啊！」

　　兩個人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宋彥想，周夢野怎麼會懂呢？他和虞澤在一起時候的種種心情，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複製的。

　　虞澤把周夢野的事情一笑而過。並不是因為他不把周夢野視為潛在情敵，周夢野還是很有實力的，甚至還有機會，畢竟周家和宋正平都會支持他。

　　而且周夢野自己最近也刷了一把存在感，很出風頭。

　　因為喬若明的事情，周夢野出來批評了喬若明的做法，同時他也表示自己非常自豪自己是個Omega，在自己的首飾設計中完全體現了這一點。

　　這一波宣傳，周夢野這個人和他的品牌都名氣大漲。再加上他的家世，真是太適合豪門了。不少人都覺得宋彥最終會和這樣一個Omega結婚。

　　虞澤很清楚周夢野的優勢和威脅。只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至於其他人，和這些事情的最終走向，他一個人怎麼能操縱。

　　所以還不如在這時候和宋彥說說笑笑。

　　宋彥忽然又問虞澤：「這段時間我們是不是太低調了？低調到讓不少人都誤會我們分手了。」

　　他伸出手腕，說：「明明我們還帶著情侶手錶呢！」

　　虞澤笑了笑，說：「我覺得這樣不錯，要是能騙過你們家老爺子不挺好？」

　　宋彥無言。

　　他正想著要不要給虞澤策劃一個驚喜，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宋奇打來的。宋彥立刻接了起來，因為時差，宋奇那邊正是半夜。

　　宋奇打來和宋彥說的是合併案的事，另外要宋彥在這邊公司做一些操作。

　　宋彥只能從餐桌邊離開，和大哥說了半天。

　　虞澤吃完了自己的早飯，去花園裡給花澆澆水。宋彥站在窗邊，看到他在石榴樹下站了一會兒，可能是在看石榴花有沒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