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虞澤腦殼疼。

　　他完全沒有預料到在交換身體僅僅24小時之內，宋彥就給他捅這麼大一個漏子。

　　虧他昨天晚上還為宋彥母親想離婚的事情輾轉反側了好一陣。

　　在這條熱門新聞下面說什麼的都有。當然大部分人都在稱讚影帝的愛心，但也有一部分人在質疑，因為以前有過更嚴重的災害，虞澤也沒有捐款一千萬之巨。這一次虞澤也經歷了地震，又捐款數目巨大，讓人有點覺得好像在趁此機會炒作一樣。

　　但不管怎麼說，只要影帝實打實捐出一千萬，那當然是好事。

　　中午十二點，虞澤和宋彥約定好的酒店餐廳碰面。

　　虞澤先到，他在包廂裡等著宋彥。包廂外有保鏢把守，保證絕沒有閒雜人等來打擾。

　　宋彥進來的時候心情似乎不錯，他帶著副墨鏡，到包廂裡才摘下來。虞澤看著他滿面春風的樣子，顯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者說搞事搞得很愉快。

　　「我說得很清楚，是捐一百萬。」

　　宋彥說：「我以為你少打了一個零。」

　　虞澤想嘆氣。宋彥理直氣壯，想幹就干了，一百萬和一千萬對宋二公子只有一個零的區別，千萬巨款只為砸個開心。

　　但是虞澤對此還有一種解釋。他覺得宋彥大概還在一種「震驚」狀態中沒有恢復。所以他要把這種情緒發洩出來，好證明自己依然是呼風喚雨為所欲為的宋二公子。

　　想明白這個道理，似乎也沒什麼可對宋彥生氣的了。最關鍵的問題是，這捐出去的一千萬是真正在傷害他的經濟狀況，他必須要讓宋彥認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杜信然應該比較清楚我的經濟狀況，他沒有和你說清楚嗎？」虞澤冷靜問。

　　宋彥沒想到虞澤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但是這句話聽起來有點不妙。

　　「你的經濟狀況怎麼了？」宋彥說，「捐一千萬對你應該不是負擔吧？」

　　虞澤說：「這些事我本來不想交代，既然你現在這樣，我只能告訴你……我理財很保守，除了買了幾處房子，就是和六十歲的大媽一樣喜歡買黃金。我不喜歡經商，除了剛出道的時候經營過一個小劇團，沒有開過任何公司。我的收入除了片酬就是廣告代言收入，所以我的財富不會瘋狂成倍增長。與此相對的，我的支出很大，畢竟我有一個團隊為我工作，經紀人和公關的佣金，助理，造型，司機，保鏢的工資，還有繳稅，人際關係和媒體其他各方面的打點。除了團隊，另外還有，我的家庭。」

　　宋彥眨了眨眼睛：「你的家庭？我以為你是個單身漢。」

　　沒有被標記過的omega，哪來的家庭。

　　虞澤解釋：「我的父母還有幾個弟弟妹妹。」

　　宋彥聽說過那種一個明星，一個運動員養全家的事情，他喃喃說：「不會吧……你養他們全部？」

　　虞澤說：「那倒沒有。只是給他們提供一些比較舒適的條件。還有我最小的妹妹還在讀書，她在國外讀藝術，學費和生活費由我資助。」

　　宋彥說：「這不就是你養著他們的委婉說法？」

　　虞澤不糾結說法的問題，他說：「回答這一千萬上，所以，沒錯，一下子捐出一千萬，對我已經造成了負擔。」

　　宋彥沉默了片刻，他現在好像清醒了點。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為了一時爽，有點欠考慮了。虞澤這麼痛快地承認經濟負擔，讓他有點詞窮。

　　他甚至對虞澤感到有點遺憾——原來虞澤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闊綽。還有那什麼中老年人的理財方式……

　　「好吧……」他慢吞吞說，「九百萬我可以為你補上。」

　　虞澤說：「這不是補上不補上的問題。」

　　宋彥堅持：「我不會讓你感到負擔。」

　　虞澤無奈：「怎麼補？你總不能無緣無故送我九百萬。」

　　宋彥笑了起來：「你現在是宋二公子的身份，打一個電話，就可以讓宋氏集團或者合作夥伴給你一個廣告。你的廣告代言多少？扣掉稅費，九百萬應該能填上了吧？你以為喬若明那家居廣告怎麼來的。」

　　在宋二公子看來，這個問題輕而易舉解決了。

　　虞澤心情好了點，宋彥至少還有點補償的意願，雖然是有點投機取巧的方式，但至少比死不認錯好一點。

　　不過他並不打算利用自己現在是「宋二」的身份打這個電話，尤其是在知道喬若明的廣告怎麼來的之後。

　　宋彥忍不住又說：「但是，捐這一千萬還不是讓你大出風頭？有這輿論口碑還是值得的。」

　　虞澤解釋：「我其實不希望別人太關注我作品之外的東西。也許有點矛盾……」

　　宋彥問：「什麼矛盾？」

　　虞澤搖搖頭，他很難一下子和宋彥解釋清楚。而且宋彥也不需要搞清楚。他們的人生，只有自己最明白。

　　他們開始邊吃邊聊。

　　虞澤再次要求宋彥：「總之，下次再有類似的情況，請你聽聽老杜的意見，他是個很可靠的人。我們合作很多年了。」

　　宋彥說：「我不喜歡他。」

　　虞澤笑了起來：「你不需要喜歡他，只要平安度過這一個半月就好。別那麼幼稚。」

　　宋彥呆了一下，他以前最煩別人說他幼稚。但是虞澤這麼說，他完全沒有厭煩的感覺。因為他從沒有在自己臉上看到過這種笑容。甚至看起來完全不像他了，或者說像雙胞胎，但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宋彥掩飾地拿起紅酒，想給自己倒一杯。虞澤阻止了他：「你還在養傷，別喝酒。」

　　宋彥不在乎：「只喝一點。」

　　虞澤聲音低了點：「吃了抑制劑不能喝酒。你今天吃了抑制劑吧？」

　　宋彥手一抖，差點把酒灑了。

　　他生氣地說：「還有什麼不能。能不能一次性說清楚。」

　　虞澤為他倒了一杯果汁：「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但你要冷靜一點聽我說。」

　　宋彥開了個玩笑：「什麼？你看中哪個護士了？」

　　虞澤說：「昨天晚上，我見到了你的父母。」

　　他先把宋若拙的要求說了——聯繫設計師，重做花園玻璃頂。

　　宋彥說：「沒問題。我給你那個設計師的聯繫方式，你可以交給方媛去溝通，叫他們做新方案。就這事？」

　　虞澤說：「我見到了你的母親，她和我聊了很久。」看到宋彥的眼神，他連忙補充：「不是我故意引導她說什麼，我說得很少，她應該是早想對你傾訴了。」

　　宋彥終於有些緊張：「她說什麼了？」

　　虞澤說：「她說她在考慮離婚。」

　　宋彥說：「和誰？」

　　虞澤說：「和你父親。」

　　宋彥：「嗯……」

　　等了三秒，宋彥什麼都沒說。虞澤小心問：「你還好嗎？」

　　宋彥滿不在乎說：「她是常常有這個想法的。他們也不是沒吵過架。正常的事，但是一般都會不了了之。你要知道，他們要真離婚，光分割財產就能分到天荒地老。離個屁婚。」

　　虞澤說：「我能想像。不過如果你真的難過，最好說出來。」

　　宋彥說：「我完全不難過。我比你瞭解她多了。你只和她聊過一次天而已。」

　　虞澤仔細看著他的臉色，說：「不過你最好不要憋著，更不要壓制這種恐慌。因為……」

　　他不用再說下去了，宋彥已經開始喘起來了。

　　表面上裝不在乎根本沒用，哮喘發作立刻暴露了他的內心。

　　「藥帶了嗎？」虞澤立刻問宋彥。宋彥搖頭。虞澤立刻從自己口袋中取出噴霧，給宋彥噴了兩口。

　　宋彥一邊用藥一邊抱怨：「你這什麼……身體……也太……敏……敏/感了……」

　　他吸了兩口藥，平靜了許多。

　　虞澤無奈：「所以我叫你說出來，釋放出來會好很多。」

　　宋彥還不忘強調：「不是我真的有多震驚，是你這身體太……誠實……」

　　一頓飯吃得沒了滋味。

　　宋彥平靜了一會兒，開始認真思考：「她是真的很認真地說想離婚嗎？」

　　虞澤說：「我不太瞭解你的母親，但是我聽她的語氣，還是挺傷感的，也很堅決。」

　　宋彥陷入了迷茫。

　　虞澤嘆了口氣，說：「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你根本不會照顧我的身體。」

　　宋彥說：「回去？」

　　虞澤說：「回我自己原來的家，之前的住處。你現在租的別墅裡肯定還沒佈置好。我想和你一起回去，順便可以取些東西。」

　　宋彥沒有反對。

　　他們一起離開餐廳，去了虞澤一個人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虞澤：我的身體真的很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