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在宮門外的馬車內等著薛承,見他自己出來,並未帶著楊艾琪頓時就急了。
「艾琪不會出什麼事吧?會不會在宮裡衝撞了什麼貴人,被人抓去了?」夏月初都快哭了,「艾琪本來都不用入宮的,她原本可以好好在保定府待著的,她是為了幫我才來的,萬一人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對得起艾琪,怎麼對阿錚交代啊!」
薛承把人摟進懷裡安慰道:「艾琪在宮裡那麼多年,懂宮裡的規矩,不會有事的,肯定是遇到以前的朋友,聊得忘了時辰,宮門下鑰了,我不能繼續待在宮裡,隻好先出來了,何大人會幫忙找艾琪的,說不定明天早晨宮門開了之後人就回家了。」
薛承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其實心裡卻並不那麼篤定。
楊艾琪幾乎可以說是從小在宮裡長大的,跟著師父學徒之前就先學規矩。
不懂規矩的人,根本就活不到出徒。
這些東西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根本不可能因為出宮一年多就忘記。
所以楊艾琪肯定是出事了,只是如今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
薛承心裡也急得很,尤其聽夏月初說到秦錚。
秦錚是他過命的兄弟,不止一次救他於危難之中,在最困難的時候也對他不離不棄,如今身體好不容易慢慢恢復起來,也定親了,如果因為這件事而失去了愛人……那他這輩子欠秦錚的就真是太多太多,還都還不上了。
何懷生也深知這件事的嚴重性,所以即便宮門落鑰,他也還是將禦膳房這幾年剛出徒的幫廚都召集起來。
大家都不知道何懷生召集眾人所為何事,來的路上大家還在三五成群的小聲討論,大部分都在懷疑是不是因為午膳的事兒。
但是到了地方一看,居然只有幫廚,上頭的禦廚一個都沒有,之前的猜測似乎也就不成立了。
如果是午膳的事兒,也應該是禦廚們頂著,怎麼也找不到幫廚們的身上。
「這麼晚還把大家都召集起來,是想問一件事,認識楊艾琪的,今天見過楊艾琪的,全都留下來,其餘人可以回去了。」
周彤原本蔫頭耷腦地站在後排,覺得今天無論什麼事都跟自己扯不上關係,此時聽到何懷生問到楊艾琪,立刻緊張地抬起頭來。
屋裡的人呼啦啦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百餘人。
周彤分開眾人上前道:「何大人,是艾琪出什麼事了麽?」
「你認識楊艾琪?」何懷生眯起眼睛看著周彤。
周彤緊張地吞了口口水,但還是點點頭道:「我跟艾琪當初在一個師父手底下學徒,關係一直很好,今天我也看到她了,她到底出什麼事了?」
何懷生沒有直接回答周彤的話,而是將她帶進裡間繼續詢問道:「你跟楊艾琪是什麼時辰見的面?都說了什麼?」
「就、就是午膳之前。」周彤本來就膽小,見這架勢更是嚇得身子輕顫,但是因為事關楊艾琪,她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也沒說什麼要緊的事,當時只是看到了故友所以很是高興,但當時我要去幫廚,艾琪也不方便跟我多說什麼,我們當時約好等晚膳結束之後見個面,敘敘舊。」
何懷生聞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跟楊艾琪有約的人。
「那晚膳之後你們見面了麽?」
周彤搖搖頭道:「沒見成……」
「為什麼?」何懷生不等她說完就急切地問。
「我當時臨時被抓了個差事,絆住了腳,等我辦完差事趕過來的時候,夏娘子一行人已經出宮去了……」
周彤因為差事耽誤了見面的時辰,趕到禦膳房側門外的大樹下,發現樹下根本就沒有人。
她當時還不甘心地跑到禦膳房裡找了一圈,發現夏娘子一行人已經不在了,看到牆角座鐘上的時辰才驚覺馬上就到下鑰的時候,這才急忙回到自己的住處。
她正在房裡懊惱得不行,就接到何懷生召集眾人的命令過來了。
「你是說你傍晚的時候並沒有來赴約?」何懷生皺起眉頭。
周彤都快憋不出哭出來了,哽咽地問:「何大人,您行行好告訴我,艾琪到底出什麼事了?」
她身子搖晃,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以前聽過見過的慘案一樁樁一件件被從記憶中挖出來,腦子裡更是不受控制地過畫面,一會兒是楊艾琪被人從水裡撈出來一臉慘白浮腫的模樣,一會兒是她被打得鮮血淋淋、遍體鱗傷的模樣……
「楊艾琪不見了。」何懷生見她對楊艾琪的關切不似作假,終於道,「薛將軍跟夏娘子出宮的時候沒有找到她,如今誰也不知道她在何處。」
「不會的——」周彤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整個人癱軟在地,「都怪我,如果我按時去赴約……」
「是誰臨時給你派了差事?」
「是、是德妃娘娘身邊的宮女,說娘娘想吃蓮子銀耳羹,讓我去看著火,做好之後會有人來取……」
周彤越說表情越是驚恐,難、難道艾琪被德妃娘娘抓去了?
可是德妃娘娘為什麼要抓艾琪,而且如果真的是她,她應該也完全有可能把自己摘出去,何必要用自己的宮女來做?
但是何懷生想的卻是另外一個方向。
之前鞭花湯的事情,將一直跟隨德妃的郭婕妤搭了進去,張婕妤也因為可晴的事被禁足在自己宮中。
德妃如今無人可用,不得不用自己的宮女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她完全可以說是宮女自己憊懶,將看火的差事交給幫廚去做,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楊艾琪的失蹤跟她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何懷生的面色越發凝重起來。
經過鞭花湯的事件,德妃不但沒有收斂行徑,反倒越發肆無忌憚起來,真當皇上需要忌憚蔣家,就不會把她怎麼樣麽?
何懷生起身道:「你先留在這裡不要走,我現在就去求見劉公公,看能不能討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