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封七還是堅持要去送信。
他給出的理由也很充分。
第一,他身手不錯,單打獨鬥時間久了,只要不倒霉碰上慶王的人馬,平安到達重慶府還是沒有問題的。
第二,鄒泓四個人出了身手好之外,還各有擅長,而且在一起配合的時間也久了,他們一起留在夏月初身邊,也能更好地保護她,對她的幫助更大。
薑瑞禾被封七擺出來的理由堵得啞口無言,自己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垂眸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夏月初猶豫良久,最後還是同意讓封七出去送信。
至於扎拉欽這邊……
她低頭看看還被捆著雙手雙腳的扎拉欽,雖然對他說的話已經信了大半,但還是不敢輕易把人放開。
扎拉欽把話都說出來之後,自己倒是輕鬆了許多,綁不綁著似乎對他也沒什麼影響,見夏月初看向自己,還很好心地主動說:「我來就是要告訴你顧元的身份……」
順便看看自己喜歡你,究竟是錯覺,還是現實……
當然,後面這句話,他現在是決不可能宣之於口的。
「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成,我還要儘快趕回吐蕃,按照我們與大齊皇帝的約定,這次大齊朝廷出兵平叛,需要的時候我們吐蕃是要出兵相助的。雖然現在看起來薛將軍是佔據優勢的,不過我也還是要做好準備的。希望到時候我帶人來幫他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承你吉言。」夏月初這話說得十分懇切,她也敏銳地發現扎拉欽對自己態度的變化。
之前是迷戀到甚至有幾分瘋狂的,而現在雖然眼中還是有欣賞之色,但是整個人的氣場都平和下來。
「如果不是相隔千山萬水,說不定我們以後能成為朋友。」
「朋友無所謂遠近,關鍵是交心。」扎拉欽抬頭看著夏月初,「吐蕃永遠是大齊的朋友,我永遠是你的朋友!」
屋裡的氣氛太過真摯,讓夏月初有一絲絲的尷尬,她打破氣氛道:「雖然我們是永遠的朋友,但我還是不敢讓人解開你的手腳,委屈你就這樣先休息一晚,明天再想辦法出城回吐蕃吧!」
第二天一大早,酒樓還沒開門,外面的街道上就是一陣喧嘩。
「外頭怎麼了?」夏月初剛起身,在後院二樓都聽到了聲響,「瑞禾你去看看。」
不多時,薑瑞禾跑回來道:「月初姐,是顧元帶兵來了。」
「多少兵?」夏月初聞言心裡一驚,怎麼來的這樣快?還帶著兵?
她有種預感,顧元來了之後,邛州城裡的日子就再也回不到前些天的寧靜祥和了。
「扎拉欽順利離開了麽?」夏月初穿好衣裳,起身下地,撐起南邊的窗戶朝下面院裡張望。
「走倒是走了,鄒大哥、封七和老賀陪著走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順利出城。」
薑瑞禾話音未落,夏月初就看到鄒泓、封七跟扎拉欽一起從外頭回來了。
封七抬眼看見扒在二樓窗口沖自己投來詢問眼神的夏月初,搖搖頭道:「許是因為顧元來了,今日城門除了倒夜香、送水、送柴、送菜這些人,其他一律不許出入,我們只能先把人帶回來再做打算。」
「看見顧元帶了多少人馬過來麽?」
「約莫得有三千精兵,剛才回來正好他們列隊從主街路過,那走起路來,氣勢都不一樣,絕對是正兒八經的行伍出身,不是臨時湊數的募兵。」
扎拉欽接話道:「他們還帶了不少守城的武器過來,這會兒正在往城裡運,剛才外面那麼大聲音,就是因為圍觀的老百姓頭一回看到火炮,全都一驚一乍的。」
「看來顧元是昨日連夜從蓉城趕過來的啊!」夏月初若有所思地看向扎拉欽,「他該不會是知道你來了,專門帶兵過來堵你的吧?」
扎拉欽也被夏月初說得嚇了一跳,但是轉念一想又道:「應該不會,我收到他的信後就對他有所防備,這次過來一路都小心隱藏行蹤,除了父王,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那就奇了怪了……」夏月初對顧元的行事,也著實摸不著頭腦。
雖然腦子裡一團亂麻,怎麼都想不通,可酒樓卻還是要照常開門。
但是讓夏月初沒想到的是,扎拉欽乖乖待在後院,沒有出任何么蛾子,酒樓裡卻來了個讓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看著面前一身月白長衫,大熱天也穿得裡三層外三層,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夏月初不得不承認,這應該是自己來到大齊後,見到的所有人裡,形象跟身份最為貼合的一個人——他活脫兒就是從前世古裝電視劇裡走出來的軍師。
顧元面色青白,嘴唇是極淺的粉色,毫無血色,都不用懂醫,正常人打眼兒一看就知道他身體不好。
唯有一雙眸子叫人過目難忘。
乍一看好似人畜無害,其實暗藏玄機。
所有的鋒芒和精光都被他小心地收攏起來,用溫柔的外衣包裹,能夠輕易騙過如扎拉欽一般的無知少年,以及慶王那個大傻子。
夏月初上下打量著顧元,神色有些惴惴不安,不敢確信地試探著問:「您真的是顧元顧先生?」
顧元從袖中掏出一根紅繩,紅繩下端墜著半塊玉佩,輕咳兩聲道:「信物!」
夏月初看到玉佩,立刻露出驚喜的神色,從袖袋內掏出陳瑜白交給自己的半塊玉佩。
兩片殘缺的玉佩沒有任何懸念地拚成了完整的一塊。
夏月初像個突然看到偶像的追星少女一般興奮起來,笑得一臉天真無知。
「臨行前陳大人說,到了川蜀如果有事可以找顧先生,但我當時也沒能去蓉城,直接就被送到邛州,今天早晨聽說先生終於帶兵來了,我別提多激動了,還想著不知什麼時候能見先生一面。
「萬萬沒想到先生今日竟還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找我,沒耽誤先生的正事兒吧?其實我這邊也沒什麼事,先生根本用不著這麼著急。邛州城裡日子過得還算安逸,這酒樓本來是作掩護的,誰成想生意還挺紅火,如今得知先生帶兵入駐城中,我心裡頭一下子就安定了,更沒有什麼可煩心的了……」
聽著夏月初的喋喋不休,顧元的眉頭微不可查地輕輕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