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此時忙得熱火朝天,王樺第一次挑大樑掌杓,緊張得不行。
夏瑞軒過來給他幫忙,見他嘴唇一直緊張地抿著都沒有放開過,便上前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背上,鼓勵道:「你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王樺了,你都已經得了皇上的賞賜,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放心大膽地隨便做,做砸了都沒事兒,誰敢說不好吃,直接把皇上賞賜的餐具拿出來摔他臉上去,再問他好不好吃!我看誰敢說不好吃!」
後廚的人都被夏瑞軒給逗樂了,那些個禦膳房學徒出身的二廚們,也都跟著大聲附和。
「阿樺哥不怕的,皇上說好才是真的好!」
「就是,夏娘子都敢讓你挑大樑,你有啥可擔心的。」
「再不濟咱就把皇上的賞賜請出來,端放在酒桌中央,看誰敢挑三揀四!」
後廚裡這麼一鬧騰,王樺也終於放鬆了抿緊的唇,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好了,大家別拿我取笑了,今天還要多仰賴大家幫襯,做得好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但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夠好,那肯定是我學藝不精……」
「嘿,阿樺說話就是中聽,我就愛跟著你做事兒。」
「小樺哥你就放心大膽地做吧,我們都是你的後盾!」
王樺平時蔫不吭聲的,但是每每到了該使勁兒的場合,卻從來都不會跌份兒,不管說話做事都十分大氣周正。
所以那些禦膳房學徒出身的二廚,即便以前對王樺能成為夏娘子的大弟子有些不服氣,如今也早就心服口服了。
王樺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才伸手拿起鍋鏟。
好在手還是很穩的。
他之前真擔心自己拿起鍋鏟的時候,手會抖得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別人興許看不出來,但其實王樺今日比那天跟靳鈺凡比試廚藝還要緊張許多倍。
比試廚藝說到底,輸贏都是自己的事兒。
但今天是師父和師公的喬遷大喜,來的都是朝中官員,可以說整個兒大齊的朝廷班底今天都在薛府了。
如果他做的不夠好,那就太給師父丟人了。
不過等灶坑裡的火苗騰起,炒杓裡的水煮被燒得滋滋作響時,他的心就奇跡般地平靜下來了。
添一杓油,蔥花蒜末下鍋,「呲啦——」一聲,拉開了後廚忙碌的序幕。
後廚忙得腳打後腦杓的時候,前院的氣氛還算不錯,大家在玻璃暖房內,圍坐在桌邊說話。
後院的氣氛卻依舊十分詭異,也難怪人家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姚四姑娘先前丟了人,此時也不知躲到那個角落去了,不敢再出風頭了,心裡忍不住埋怨蔣昕延,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輕信那兩個鄉下婦人,在人前丟了這麼大的醜。
因為有陳大奶奶和韓書蘭的幫忙,所以夏月初並沒有出差錯,招呼著那麼多位客人,居然還算遊刃有餘。
前世剛開始創業的時候,招待客人這種事,都還是需要夏月初親自去做的,經過幾年時間,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早練出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了。
雖然夏月初不喜歡這樣虛偽的客套,但是在眼前的場合下,這項技能還是頗為有用的。
幾位不怎麼愛湊熱鬧的官夫人坐在角落處,看著夏月初的待人接物,就有人忍不住低聲道:「這位夏娘子當真是山野出身麽?我看她的氣度,可不怎麼像。」
「誰知道呢!」同桌另外一個人道,「都說這夏娘子來歷成謎,連師從哪位大師都不知道,按說她的廚藝這麼好,她師父肯定比她更厲害,可是這樣厲害的一個人,在大齊卻毫無名聲,怎麼想都不對勁兒不是?」
「我聽人說,其實夏娘子的師父,就是廖老爺子的師兄弟,師兄弟兩個人,一個出世,一個入世。夏娘子是出世那位的關門弟子,後來入世來找廖老爺子……」
夏月初從不遠處路過的時候,隨便聽了一耳朵,登時就無語了。
這都已經不是謠言,完全是瞎編了吧?
夏月初表面上裝作沒有聽到,但是心裡卻囧得不行,等過些天廖老爺子宣布要收自己為義女之後,這樣的謠言估計要更甚了。
薑瑞禾快步走過來,湊到夏月初耳邊低聲道:「月初姐,鄭夫人帶著鄭姑娘來赴宴了。」
「鄭庭萱?」夏月初皺眉問。
「嗯。」薑瑞禾點點頭,小聲嘟囔道,「真不知道這家人怎麼想的,將軍都說讓他家約束好自家女兒了,居然還有臉把人帶來。」
鄭夫人其實也不想把女兒帶來,但是鄭瑞軒最近在家乖順得很,也不再去外面亂跑,老老實實地在家學禮儀、練女紅。
然而在鄭大人和鄭夫人準備出門參加薛家的喬遷喜宴時,她卻在鄭大人的馬車離開後,突然上前攔在了鄭夫人的馬車前,要求一同前往。
鄭夫人當然不敢帶她,萬一再把人家的喬遷宴搞砸了,那可就真跟薛家結仇了。
但是鄭庭萱的理由卻也十分充分,薛家喬遷宴應該是年前京中規模最大的一次活動了,如果這次鄭夫人不帶她出場,其他人指不定還要在後面說什麼閑話,說不定還要影響她說親,以後可就真嫁不出去砸手裡了。
「娘,如今薛家已經平反,夏娘子已經成了正兒八經的薛夫人,都已經入住薛府了,我就算再沒皮沒臉,也不可能跟別人共享一個男人。」
鄭夫人心軟,耳根子更軟,尤其鄭庭萱的婚事,是她最大的心病。
而且這樣的場合,大家都會帶著家裡未婚的姑娘,有些自己沒有女兒,也會選個出挑的繼女跟著。
這種場合,除了大家一起來露露臉,見見面,秀秀首飾衣裳,再加上吃吃喝喝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功能——京城官宦人家大齡剩女交流聯誼會。
鄭夫人見女兒這段時間都表現很好,最終終於被說動了,把人帶著一起來了。
不過她心裡還是不踏實,所以一直磨磨蹭蹭的,直到快開席了才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