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喬遷宴上,鄭家人的提前離席,並未引起太大的注意。
少了鄭庭萱的攪合,後宅女眷們的相處比之前融洽了許多。
一頓飯從巳時一直吃到申時才散場,將客人都送走之後,夏月初揉了揉笑僵了的臉頰,真是比在後廚忙一天還累人。
薛承喝得有點高,是被封七和秦錚架回來的。
夏月初就料到會這樣,早早叫人備下了醒酒湯,這會兒趁熱給他灌下一碗,用熱毛巾給他擦了擦,把人塞到床上讓他自己睡去了。
她這邊卻還不得閑,得去父母那邊看一下,廖老好歹也得算半個客人,薛良平、周氏、孫氏也都在,總得安排一下。
夏月初一進屋,便瞧見屋裡兩撥人壁壘分明,這邊是夏家老兩口、夏瑞松、夏瑞軒加上平安,圍在廖老爺子身邊。
那邊是周氏、孫氏帶著兩個孩子,跟薛良平滿臉不自在地待在另一邊。
二妮兒看見夏月初,眼睛猛地一亮,脫口而出:「大娘!」
她喊完人就想往夏月初那邊跑,被大妮兒一把按住肩膀,隻得停住腳步,委屈巴巴地看向夏月初。
夏月初跟自家長輩打了個招呼,然後便徑直走到兩個孩子面前,蹲下身,摸摸二妮兒的小臉兒,笑著說:「二妮兒還記得大娘呢?」
「記得!」二妮兒開心得小臉兒紅撲撲的,「大娘做飯可好吃了!」
孩子這話一出,屋裡的氣氛也跟著鬆快了不少,大人們也都跟著露出笑容。
「那回頭得空了,大娘給二妮兒做好吃的,好不好?」
這回換成孫氏不自在了,她急忙趕在二妮兒說話之前開口道:「大……夏娘子,小孩子嘴饞,不用理會她,你如今忙得很,哪裡能麻煩你給她做吃的。」
「不礙事,小孩子嘛!」夏月初揉揉二妮兒的腦袋,道,「今天忙亂了一天,就都先在府裡歇下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孫氏自然是連連點頭,不敢有什麼意見。
周氏更是巴不得能住一回大房子,聞言立刻就笑開了花。
夏月初站起身,對薛良平道:「薛叔,今天多謝了您,事情才能這麼輕易就化解了,這段時間從東海府日夜兼程地趕過來,實在是太辛苦您了。」
薛良平連連擺手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家那兩個不學好的小兔崽子造的孽,我能幫上忙就好,哪裡還有臉當你一個謝字!」
「如今都已經是臘月裡了,現在回東海府一路上風大雪大,越走越冷不說,路也難走,也未必能趕得上回家過年,不如就先留在京城。」
聽得夏月初這麼說,夏家老兩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心道還不趕緊撇清關係,怎麼還把人留下過年了?
尤其是夏洪慶,如今知道了女婿並不是薛壯,再見到薛良平就覺得臉上發燒,彆扭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卻聽夏月初繼續道:「家裡在京城另外還有一處宅子,我早就叫人給收拾出來了,薛叔若是不嫌棄,就跟兩位弟妹一起搬過去,過了年我大哥和爹娘也要回東海府,到時候你們一路也能做個伴。」
薛良平原本也是要推辭的,他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若是留下來,只會讓大家都不自在。
如今聽到夏月初說另給自己找了地方,這才一口答應下來。
他畢竟也上了歲數,兩個兒子也指不上,這幾年真是又受累又受氣,從東海府一路被人帶著快馬趕路,也著實累得不輕。
這會兒若是讓他立刻回東海府,估計還沒到家就得累出毛病來了。
薛良平就也沒客氣,一口答應下來。
夏月初的視線轉向孫氏,還不等她開口,孫氏便搶先道:「等開春兒了,我跟公公一起回去,到時候還勞煩夏娘子,幫我在初味軒找個幫廚的差事,我如今也沒什麼別的想法,隻想把兩個孩子拉扯大,能給她倆攢出嫁妝錢來就知足了。」
「那也好。」夏月初見孫氏做好了選擇,點點頭,故意道,「那你就留在東海府那邊吧,雖然可能累一點,但是月錢也比縣城裡多,那邊知府大人跟同知大人跟我家將軍都相熟,沒人敢去店裡鬧事,你就安心留在那邊做事就行。」
周氏聽得直撇嘴,心裡暗罵孫氏就是個榆木疙瘩,有夏月初這麼棵大樹不靠,居然還要回東海府去。
所以她立刻道:「我要留在京城!」
不料夏月初卻一改剛才溫和的態度,挑眉看向她問:「你留在京城幹什麼?」
周氏一愣,隨即又挺直腰桿道:「你答應過我的,如果我幫了你,你就給我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還給我一筆銀子的,難道你想說話不算話?」
「我又不是你,說話自然是算話的。」夏月初理理衣袖道,「只不過我許給你的小院在東海府,你留在京城的話,難道是想睡大街?」
周氏見過了京城的繁華之後,哪裡還願意再回東海府。
卻聽夏月初繼續道:「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接受,把你自個兒心裡那些個非分之想憋回去,別讓我知道,回去之後有房子有錢,可以自己過安穩的日子。
「若是你真敢再憋什麼壞水兒,那我可以跟你保證,到時候,非但京城你留不下,東海府,怕是也再回不去了。」
周氏看出夏月初眼中的威脅之意,雖然心裡不住地給自己鼓勁兒說不用怕,她若是真有這個本事,之前也不用找自己來幫著演戲了。
但是夏月初如今早已不是當年在參頂子村時候的模樣,氣勢竟有幾分迫人。
夏月初看穿了她的心思,湊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怕你不知道,我先告訴告訴你,承哥如今管著京城大半的禁軍和守衛,偌大個京城,每天都有人消失不見,至於能不能找得到,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我們不動薛力和薛勇,所以也不敢動你?
「那你可真是打錯了算盤!不動他倆是不想讓薛叔老來喪子。但是你?你覺得除了你自己,還有誰會在乎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