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趙勝洪神出鬼沒地從身後喊了一聲,「又跟大哥鬧彆扭了?」
「沒事兒!」孫氏默默地俯身撿起地上被踢扣了的木盆,準備重新提水洗衣裳,得趕緊洗好晾起來,不然若是耽誤了時間,以後再找岑二姑拿活兒就不好拿了。
趙勝洪嘬著牙花子笑道:「嫂子,你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給自己找罪受,也難怪大哥總是生氣,大哥那是心疼你呢!」
孫氏垂頭,雖然趙勝洪收留了他們,不但提供住處甚至還給薛力和薛勇兄弟倆花錢,但她一直都覺得這人似乎別有居心。
「閑著也是閑著,力所能及地做點事,總不能一大家子都靠著你養活。」
趙勝洪聞言,上下打量著孫氏,心道薛力這人不怎地,沒想到還娶了個賢惠媳婦,跟那個好吃懶做的周氏完全不一樣。
被趙勝洪腹誹的周氏最近也鬧心得很,之前夏月初說會派人來找她,為此她還閑著沒事就在門口幾條巷子裡溜達,可一直都沒等到人,這都不知多少天了,她都懷疑夏月初當時是不是胡亂找個借口安撫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打算跟自己合作?
但是摸著貼胸藏著的銀錠子,周氏的心又安定不少。
若只是誆自己,夏月初根本沒必要給自己五兩銀子那麼多。
想到這兒,她抬頭看向在院子裡跟孫氏說話的趙勝洪。
這人的來路奇奇怪怪的,她在外面閑逛的時候,也好幾次湊上來搭話,不像是想要佔便宜,反倒是在監視一般。
而且他住著破破爛爛的四合院,出手倒是闊綽得很,最近時常帶著薛家兄弟倆出去喝酒取樂,一直玩到天亮才回家。
周氏等得心急,見趙勝洪也忠於回房睡覺去了,這才趕緊溜出門去,準備再去廖府問個究竟。
她不知道的是,打她一出門,就有人悄悄地尾隨上她了。
周氏還是有點小聰明的,所以出門之後,並沒有直奔廖府,而是先去集市上轉了一圈,趁著集市上人多,倒是差點兒讓她甩掉了身後跟蹤的人。
但也正因為如此,身後之人更加認定她此行是有目的的,反倒跟得更緊了。
就在周氏覺得自己已經甩掉所有人,可以直奔廖府的時候,斜刺裡突然衝出一個舉著風車的小孩子。
小孩子眼睛光看著風車了,根本沒看到周氏,直接跟她撞了個滿懷。
「哇——」
孩子跌倒在地,風車也摔爛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衚衕裡緊跟著竄出來一個中年婦人,出來就雙手叉腰,破口大罵起來。
「哎呀,哪個不長眼的橫衝直撞,看把我家寶兒摔的!我家寶兒要是傷著半點油皮兒,老娘撕不爛你!」
「哇——風車,我的風車壞了!」小孩子坐在地上哭得直蹬腿兒。
中年婦人也不去看孩子,反倒衝上來就抓著周氏不放:「你別想跑,先賠了風車錢再說。」
周氏在參頂子村的時候,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但此時畢竟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又是個鄉下來的,終歸有些縮手縮腳,十成的本事連三成都發揮不出來。
「明明是你家孩子衝出來的,憑什麼讓我賠錢,我、我還被他撞著了呢……」
「呸,你要不要臉,我家孩子才幾歲,你都多大了,我們撞到你還不是我們吃虧?你看孩子都哭成這樣了,看你也是個當媽的人了,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婦人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出,直接戳中周氏的傷心事。
「你說誰不要臉,你自己看不好孩子,讓孩子胡亂往外跑,還要胡亂賴別人?也就是衝出來撞著我了,若是撞上個馬車,你這會兒怕是就該給你家寶兒收屍了!真沒見過你這樣當媽的!冰天雪地的,孩子坐在地上哭,你也不去看孩子,就只顧著讓我賠錢,你該不會根本不是孩子親娘吧?」
「你個小娼婦,你咒誰呢!你才讓馬車撞死呢!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婦人被氣得嘴都歪了,衝上去一把抓住周氏的頭髮,直接就開始上手了。
周氏也不甘示弱,登時跟對方扭打在了一起。
兩個婦人當眾打起來,很快就引來一圈人圍觀。
一幫老爺們揣著手圍在周圍看熱鬧,看著她們互相薅著頭髮,扯著衣裳,一邊罵一邊打,打到熱鬧出起鬨地不住叫好。
周氏原以為自己好歹是山裡來的,罵人罵不過也就算了,難道打架還能輸給城裡人不成?
誰知道動起手來才知道,這個婦人雖然瘦,但是力氣卻大得出奇,攥緊她的手腕,幾乎讓她以為自己是被人用鐵鉗給鉗住了。
兩個人很快就打得滾到地下去了,那婦人趁著兩個人滾在一起的時候,湊近周氏的耳邊說:「你個蠢貨,被人跟蹤了還想去找夏娘子?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也不想要銀子了是吧?」
周氏沒想到自己遇到的這人居然是夏月初的人,心裡對夏月初的忌憚忍不住又多了一層。
她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那我怎麼跟她聯繫啊?」
「你就回去老實待著,夏娘子若是想聯繫你,自然是有法子聯繫到你的。」
周氏還想再問什麼,但是剛一張嘴,就被對方直接騎在身下,劈裡啪啦打了好幾個耳光!
「哇!」
「厲害了!」
圍觀的人頓時驚呼出聲,還夾雜著個別的口哨聲。
大家都沒想到這個看著精瘦的中年婦人武力值這麼強,竟能把那個粗壯村婦壓在身上打得還不了手。
婦人從周氏身上站起來,昂著頭,像隻得勝的公雞一樣,朝地上啐了一口道:「趕緊滾吧,用不著你賠錢了,慫貨!」
周氏好端端地出門,結果莫名其妙挨了一頓打,爬起來發現衣裳都被扯破了,還被這麼多人指指點點,當真是又氣又惱。
但是想起剛才那婦人的話,又忍不住偷偷朝周圍人群中環視了一圈,心道自己也沒看到趙勝洪,怎就有人跟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