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立看著桌上的四道菜,一時間有點發懵,他連這幾道菜究竟是不是粵菜都不知道,又該怎麼點評?
「這幾道菜,都是粵、粵菜?」陳新立猶疑地說,但是他最後那個語氣拿捏得極其巧妙,叫人聽不大出來究竟是疑問還是確認。
夏月初立刻一臉驚詫地反問道:「難道不是麽?該不會是我做的不好,叫陳老闆都認不出家常菜了吧?」
陳立新急忙道:「我自然知道這是粵菜,只不過我沒想到,夏娘子年紀輕輕手藝這樣了得,難怪朱老闆對你讚不絕口,果然是名不虛傳。」
「陳老闆真是太客氣了,您用不著捧我,就實話實說,有什麼不地道的地方,我以後多加註意。」
朱建山有些疑惑夏月初今日為何這般熱情,跟她平時可不太一樣,但是也並沒有太往心裡去,反倒幫著夏月初跟陳新立道:「陳老闆多多包涵,她平時就愛鑽研廚藝,一說起這個就停不下來,陳老闆若是有了解,就跟她說道說道。」
陳新立本以為夏月初只是想聽客人褒獎幾句,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認真在等他的詳細講解,加上朱建山也開口了,他也不好生硬拒絕。
於是他便打了個哈哈道:「哎呀,夏娘子這個要求可真是為難我這個粗人了,說實話,我還真是只會吃,說不出什麼門道來啊!」
「那要不陳老闆給我們說說西洋那邊的事兒?」夏月初也不多做糾纏,眨著眼睛換了個話題問,「我聽人說,西洋那邊的女人也都生得人高馬大,跟咱們這邊的男人一樣,真的假的?」
「這個還真是的。」陳新立聽她不問廣州府的事兒了,頓時鬆了口氣,語氣也輕快起來,「西洋人跟咱們不一樣,他們小時候喝得都是牛乳,咱們喝得都是母乳,牛多大塊頭,人多大塊頭,那能比得了麽?所以西洋那邊的人,全都長得又高又壯,身上還有股怪怪的味道。」
「我上次聽一個客人說,西洋如今已經有可以不用馬拉著就可以跑的車了?真的假的?也不知道要多少錢一輛,若是真不用馬匹,貴一點也劃算的呢!」
陳新立一聽這話,登時眼前一亮,連連附和道:「夏娘子果然是博聞強識,竟然連這樣的消息都知道。實話跟你說,前兩個月我家一艘船從西洋回來,便運回來這麼個大傢夥。」
「真的?我還道那個洋鬼子是騙人的呢!」
夏月初聽得眼睛發亮,露出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心裡卻道,終於抓住你的小辮子了。
「自然是真的,如今就在我家大宅的院子裡擱著,我還用過兩次呢!要不說西洋人腦子就是好使,這車居然不用馬拉著自個兒就能跑。只是消息傳出去之後,每天引得許多人找借口登門拜訪,把我家老爺子鬧得心煩意亂,天天催我趕緊把東西賣出去還他個清凈。」
「那這東西得多收錢啊?」夏月初興奮過後,便露出些為難的神色,「這麼稀罕的東西,肯定特別貴吧?」
「這東西價錢自然是不便宜的,不過咱們既然這樣有緣分,夏家娘子若是想買,我自然不會宰你,價錢咱們可以商量嘛!」
夏月初面上掛著笑,心裡的白眼簡直都要翻上天了。
什麼都不需要自個兒就能跑的汽車,你以為你是太陽能功能加上自動行駛麽?
這在她前世的時候估計都還只是概念產品,市面上根本沒有,更不要說是在此時此刻了。
牛皮吹得這樣大,真是把別人都當傻子呢!
「哎呀,你瞧我,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了,打擾你們二位談生意了吧?」夏月初確定了陳新立是騙子之後,立刻懶得再跟他多做周旋,「買車的事兒,我得先跟我家掌櫃的商量商量,若是真的要買,一定找陳老闆。」
陳新立雖然有點遺憾,不過他心裡很是拎得清,對夏月初本來也就是隨口忽悠一下,能成自然好,不能成也無所謂,朱老爺子這邊才是他的重點。
夏月初出去前特意叮囑朱建山少喝點酒,後頭還有好菜沒上呢!
她出來之後,立刻低聲對韓雙林道:「你在這兒給我盯住了,萬一有什麼不對,就趕緊找個借口把朱老爺子弄出來,我看那人應該是為了騙錢,但是也不能不提防他惱羞成怒。」
她說罷趕緊下樓,隨便抓了個夥計叫他趕緊去報官。
「就說初味軒這邊有騙子,叫捕頭大人趕緊帶人過來抓人。」
夥計被嚇了一跳,被夏月初瞪了一眼才反應過來,腰間的圍裙都沒顧上結,抓著抹布就跑了。
夏月初忍不住搖了搖頭,如今薛壯、封七和秦錚都不在家,她連抓個人做事都覺得各種不順手。
府衙聽說是初味軒的事兒,最近初味軒風頭正勁,張知府也特意打過招呼,讓底下的人多照顧些,他們自然不敢耽擱。
而且捕頭江子林和捕快們當初又吃過夏月初的酒席,自然更是積極。
江子林立刻點了幾個人,親自帶隊往初味軒去了。
快到初味軒的時候,就見夏月初正著急地在門口墊著腳朝這邊看,幾個人忙加快了腳步。
「江捕頭,您可算來了,人在三樓雅間裡呢,快跟我上去吧!」
江子林被她這麼一催,都忘了先問問是怎麼回事兒了,趕緊跟著上樓,一腳踹開了雅間的門。
夏月初在他身後墊著腳往裡看,屋裡沒有任何異樣,朱建山跟陳新立還是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只不過此時朱建山已經醉得趴在桌上,而陳新立臉上也有了幾分紅暈。
見有人破門而入,朱建山毫無反應,依舊鼾聲震天。
陳新立似乎被嚇了一跳,扭頭看向門口,皺眉問:「夏娘子,您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江子林此時也有些尷尬,自己踹開了房門,但是屋裡卻沒有半點異樣,也不知道夏娘子所說的騙子究竟是這兩個人中的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