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嘗過苦瓜湯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半晌之後,倪鈞盛了一塊苦瓜到自己碗裡細細端詳,然後咬了一口嘗嘗。
「這個夏娘子,真是個妙人啊!」倪鈞感慨道,「難怪把薛小將軍降得服服帖帖。」
焦豫這才突然會意過來:「啊?夏娘子跟薛小將軍是……」
倪鈞聞言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道:「焦老先生,夏娘子之前回來,你難道沒看到薛小將軍跟尾巴似的,一直綴在人家身後?」
焦豫當時雖然瞧見了,但是並沒有太深究,此時再回想起來,才發覺兩個人的關係的確是不一般的。
「薛小將軍當年在京中,可是不知多少姑娘的夢中情人呢!嘖嘖,沒想到這麼快就沉浸在溫柔鄉裡了。」
一大碗苦瓜湯,被三個人喝得一乾二淨。
若是年輕的時候,興許還體會不出這道菜其中的深味。
但是到了他們三個人這樣的年紀之後,經歷過太多的事情,反倒更加能夠靜得下心品味這種苦盡甘來的味道。
而且一碗苦瓜湯喝下去之後,之前那些無論是辣還是膩的感覺,全部都煙消雲散,口中胃裡全都清爽熨貼。
之前吃出的汗都漸漸消下去了,清心靜氣。
一頓飯吃過,三個人才覺得稍微有點兒撐得慌,在看看桌上,幾乎是全部光碟了。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毫不剋製,敞開來吃還沒覺得胃裡難受。
碗盤被撤下去之後,侍女又送了消食的普洱茶上來。
三個人沒什麼形象地癱坐在椅子上。
喝了幾口普洱茶之後,倪鈞忍不住道:「唉,這才是上了年紀該過的日子,吃得好,吃完閑適地再喝上一口茶,真是給個神仙都不換啊!」
「誰說不是呢!」焦豫道,「可惜啊,我這老頭子,一把年紀了還要被人追在屁股後頭,逼著我出山。」
陳瑜白聞言,絲毫沒有任何羞愧地說:「焦老,正所謂能者多勞,咱們多辛苦些,天底下就有更多的人,能夠安安穩穩地吃飯喝茶,過上閑適的日子。」
焦豫聽罷沒有說話,反倒微闔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因為夏月初剛回來,所以薛壯今天並沒有去給客人作陪,直接讓倪鈞代勞了,自己跟在夏月初身後,陪著她做好午飯,這才一起回房吃飯。
吃飯的時候,薛壯的眼睛也根本就不看著菜,全程都盯著夏月初的臉看。
夏月初被他盯得無奈道:「又不是沒見過我,先好好吃飯不行麽?你也不怕吃鼻孔裡去?」
「不會的。」薛壯依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夏月初,「飯天天都能吃,可是我都快兩個月沒見到你了。」
夏月初聞言,故意夾了一塊苦瓜放進他碗裡。
薛壯一口就給吞了,嚼了幾下也沒露出什麼異色。
「不苦麽?」夏月初納悶兒地問。
薛壯搖搖頭道:「只要是你做的,我現在吃什麼都是甜的,齁甜齁甜的。」
夏月初突然放下筷子,一臉嚴肅地看著薛壯。
薛壯被她看得有點發毛,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問:「怎麼了,我臉上沾什麼東西了麽?」
夏月初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勾。
薛壯被蠱惑了似的往前湊去。
夏月初一把捏住他的臉頰,輕輕擰了一下問:「怎麼的,我才走了一個多月,就被人掉包了不成?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的?」
薛壯把夏月初的手從自己臉旁拉下來,放在自己雙手之間反覆的揉捏把玩。
「我說的都是心裡話,怎麼就油嘴滑舌了?」
夏月初被他說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甩甩手轉移話題道:「之前鬥狗的事兒查得怎麼樣了?那個村子真是太嚇人了,幸好水韻攔著我,我沒進黃大家裡去看,光是看到他們殺鬥狗的場面,都害得我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二傻這次也被嚇到了,一路直到回來都老實得不行,帶它出門也都乖乖地跟在我旁邊,不敢到處亂跑了。」
薛壯雖然還沒去過夏月初說的那個村子,但是當初在鬥狗場裡的情形,他是親眼看到的。
他當時看到的還只是一人一狗,而夏月初看到的可是一大群神志不清的鬥狗,受到的驚嚇可想而知。
「我若是能陪著你去就好了。」只要一想到在荒郊野嶺的夜裡,一個人在馬車上被噩夢驚醒,而自己卻不在她身邊,薛壯就心疼到簡直無法呼吸。
「我又不是紙糊的,哪有那麼嬌弱。」夏月初自己卻渾不在意,「你小小年紀就上場殺敵了,我雖然沒有你那麼勇敢,難道還怕幾隻狗不成?
其實並不是被嚇著了,只是覺得心裡頭不好受,為什麼總是會有人,為了滿足一己之私而做出那麼殘忍的事情。」
薛壯也跟著嘆了口氣道:「所以我們必須要剿滅慶王和他的餘孽,努力讓這個世道越來越好。
鬥狗那邊的村子我派人在暗中監視著,但是暫時還不能動他們。要先找到他們在城裡的靠山是誰。
最近這一個多月,封七已經成功地滲透到地下鬥狗場去了,成了那邊一直想掉上鉤的大魚,如今就等著你回來了,好去演一出大戲,爭取能夠接觸到鬥狗場幕後的主子。」
「等我回來?」夏月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要我去看鬥狗麽?」
一說到鬥狗,她就忍不住渾身顫抖了一下。
當初那些狗的咆哮和哀嚎,瞬間又在耳邊迴響。
薛壯趕緊把人摟進懷裡安慰道:「怎麼可能叫你去。只不過那邊提出要求,想要薑瑞禾,所以等你回來,讓宋一然假扮成瑞禾,跟封七過去一探究竟。」
夏月初聞言皺眉道:「他們想要瑞禾做什麼?」
薛壯不想把那些汙言穢語重複給夏月初聽,只是委婉地說:「我估計對方應該是來初味軒吃過飯的人,怕是被瑞禾的模樣給迷住了,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讓瑞禾去涉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