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鈞雖然看著魏國濤手裡的肉粽眼饞得不行,但最後還是咬牙忍住了,沒有去嘗剛剛被自己鄙視過的肉粽。
三個人圍坐一起吃了半天粽子,之後叫人把東西都收拾下去,各自去凈手回來,這才開始說到正題。
「慶王在川蜀的勢力雖然不容小覷,但是也並沒有朝中很多人想象得那麼根深蒂固。」倪鈞展開一張羊皮地圖,用手指在上面畫了個圈繼續道,「慶王的勢力基本上是以蓉城為中心的,但是周圍這幾處,就都是當地土司的地盤兒了。
雖然慶王一直派人去跟土司談條件,想要將他們拉攏過去,但是土司本來就是當地的土皇帝,對誰做皇帝其實並不甚關心,他們素來都是佔地為王,守著自己的地界兒過日子,最多是跟周邊發生一些衝突,不想受人管制,所以慶王那邊一直沒有任何進展。
但若說因此就小看了慶王,那也不行。
川蜀地形特殊,易守難攻,想要攻打,至少得有慶王麾下兵力的五倍以上方可一試。但這也一來,後勤的補給又成了大問題。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想通過蜀道運送輜重,那更是難上加難。
慶王佔據有利地形,他手下更是有兩元猛將,強攻著實不可取。」
魏國濤跟薛壯看著地圖,半晌都是無話。
倪鈞分析的沒錯,這也是為何這麼久了,朝廷依舊拿不出任何章程來的原因。
雖然大家心裡都清楚,但是當這個原因被赤裸裸地擺在眼前的時候,還是像一塊石頭一樣,壓得人心裡頭沉甸甸的。
薛壯緊盯著地圖上蓉城的標誌,恨不得能把慶王從裡面瞪出來,把他碎屍萬段。
不過魏國濤顯然對慶王身邊的那位謀士更感興趣,追問道:「你可查到了慶王身邊新出現的謀士究竟是誰,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這麼短的時間就得到了慶王的信任,我看慶王那邊的人,最近出手的風格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慶王其實就是個莽夫,所以當初才在朝中鬧出那麼多爛攤子來,最後又因為太過莽撞,犯了眾怒,最後不得不撤回封地。
作為對手的話,莽夫並不可怕。
可一旦這位莽夫身邊多了一個謀士的話,就必須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了。
聽到魏國濤問這個,倪鈞的神色一瞬間有些恍惚,似乎在考慮該怎麼說。
片刻之後他才開口道:「如今慶王身邊的謀士,你也認識,是顧東一,只不過如今已經改名叫做顧元了。」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魏國濤也是一怔,愣了片刻才問:「顧東一還活著?」
倪鈞點點頭道:「僥倖活下來了,不過身體好像也毀得差不多了。」
「如果是他,那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魏國濤見薛壯一臉茫然,便跟他解釋道,「當初先帝手下有近百人的密探組織,分為東西南北四組,每組二十人上下,全部冠以顧姓。其中按照順序,東組自然是密探中最最頂尖的人才。
顧東一其實嚴格來說,只是一個代號,誰是東組的組長,誰就是顧東一。
但是自打他成為東組的組長之後,就再也沒有被換下去過,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一說起顧東一,就都默認為那個似乎永遠都不會失敗的男人了。
但是到了先帝晚年的時候,曾經傳出顧東一帶領東組密探叛國的消息,後來很快又銷聲匿跡,大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沒想到如今顧東一竟然都已經臥底到慶王身邊去了。」
倪鈞道:「我這次能從川蜀全身而退,多虧他幫了我一把,只不過他如今身體不好,又是隻身在慶王府邸之中,所以很難將消息遞出來。」
「你們說的這個顧東一,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薛壯忍不住問。
「他,說是人才都不足以來形容他了,只能說是個鬼才吧!」一提起顧東一,連倪鈞都忍不住露出了欽佩之色,「我曾有幸在陳瑜白大人處看到了一些當年的密探卷宗,他特別善於獨闢蹊徑,總是能從別人沒注意到或是根本沒想到的地方找到突破口。」
雖然魏國濤跟倪鈞都對顧元讚不絕口,但是薛壯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按照你們所說,顧東一當年失蹤過一段時間?後來當你再見到他,他就已經改名做顧元,成為了慶王身邊的謀士?」
聽到薛壯的一問,倪鈞先炸了道:「小子,你什麼意思?顧東一當年失蹤的一年多是去養傷了。
只看他如今在慶王身邊還依然保留了顧這個姓氏,就足以表明了他依舊忠於朝廷、忠於皇上的心。
顧東一當年為大齊立下汗馬功勞的時候,你還是個剛回吃奶的小屁孩兒呢!」
薛壯沒有跟倪鈞爭辯,只是將這個疑問壓在了心底。
魏國濤見兩個人之間總是有些針尖對麥芒的,便暫時沒有提以後如何共事的問題,送走倪鈞之後,才對薛壯道:「倪老先生雖然脾氣古怪了些,但的確是一心為了朝廷,不然他也不會為了打探慶王那邊的消息就隻身前往蜀地,這次還差點兒把命搭在蓉城。
如今他的身份暴露,已經不能再出去做那些拋頭露面的差事了,陳大人的意思是,讓他先在保定府安頓下來,幫你肅清保定府這邊的慶王餘孽。
你們兩個今後少不得要在一起共事,總這樣的話也不是個事兒。」
薛壯道:「魏叔,不是我身為晚輩不尊敬老先生,但是如今,您將保定府上下的人手和卷宗全部移交到我手上了,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基本將這麼多人手和差事全部都抓起來。
若是此時安插進來一個根本不服我管,事事都要與我唱反調的人,我好不容易收攏起來的人心豈不是又散了麽?」
魏國濤明白薛壯話裡的意思,他並不反對倪鈞加入,但是必須要保證他的主導地位不能動搖。
按理來說,薛壯的要求並不過分,但是難就難在倪鈞的年紀和性格上頭。
他當年連翰林供奉都說辭就辭地回江南去了,如今讓他對本來就看不順眼的薛壯低頭,那可真是比蜀道還要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