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郭員外扒在產房門口焦急地問,「男孩兒女孩兒啊?」
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薛良平也被穩婆的驚叫吵醒,趕緊起身詢問情況道:「生出來了麽?小芹怎麼樣?」
穩婆哆哆嗦嗦地把孩子擦乾淨,胡亂裹了個包被抱出來,一咬牙一閉眼,掀開包被道:「郭員外,您自個兒看吧!」
郭員外和薛良平全都湊了過去,又同時被嚇得連退幾步。
被子裡包著的哪裡是個嬰兒,分明就是個怪物。
腦袋一邊大一邊小,臉上的五官也是扭曲的,上半身還算正常,但是下面兩條腿是往外撇開的,雙腳外翻……倒是兩腿之間的小雞雞長得還挺端正。
饒是盼了大半輩子兒子的郭員外,此時也接受不了自己兒子居然長成這樣的事實。
「這是怎麼回事,你說話啊,這是怎麼回事!」郭員外抓住穩婆,瘋狂地搖晃著,「我兒子為啥是這樣!」
穩婆被晃得差點兒把孩子都給摔了,知道自己這次別說是賞銀了,怕是連工錢都拿不到了,於是氣惱地連孩子帶包被一鬧塞進郭員外懷裡,轉身指著薛良平道:「孩子為啥這樣,員外爺與其問我,倒不如問問你的好嶽父,參頂子村薛家老三媳婦生了個怪物的事兒,員外爺怕是還不知道呢吧?說不定是他家風水不好,要麼就是衝撞了什麼妖魔邪祟,如今可好,姑嫂隔著幾個月生的孩子,全都是怪物,我做穩婆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郭員外還真不知道這件事兒,主要是縣裡跟參頂子村離著遠,薛芹一直瞞著,也沒人特意到他面前來嚼舌根子。
所以此時聽了穩婆的話,郭員外整個人都傻了,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孩子,被嚇得差點兒把孩子扔出去。
他把孩子放在一旁的軟榻上,轉身一把揪住薛良平的衣領怒問:「穩婆說的話可是真的?你家兒媳婦生了個怪物?」
薛良平此時整個人都傻掉了,他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女兒也會生下一個怪物?
難不成自家今年真的是衝撞了什麼邪祟不成?
其實這件事兒,說穿了十分簡單。
薛芹過門後一直沒能開懷,頭一年還算好過,到了第二年,在郭家的日子就漸漸不好過起來。
郭員外身邊的鶯鶯燕燕多得很,對她根本也不怎麼在乎。
她生怕被別人先生齣兒子來,到時候自己這個徒有虛名的員外夫人,可就真的只是個擺設了。
那時候周氏就已經開始在吃丹藥了,可薛芹手裡頭沒什麼錢,加上半信半疑的,一直沒捨得去嘗試。
直到後來周氏懷孕,還順利保住了胎,薛芹才算徹底活了心思。
她偷偷把郭員外給自己的一塊玉佩拿出去當了,叫周氏幫自己買了兩瓶丹藥,然後使勁渾身解數地勾引郭員外留宿在自己房裡。
半個月之後,薛芹還真就順利地懷孕了。
至此,她便越發對這個丹藥深信不疑。
她懷孕的消息讓郭員外也喜出望外,對她也大方了許多,使得她有錢去買更多的丹藥回來吃著保胎用。
這樣吃下去,孩子不出問題才見鬼了呢!
郭員外此時全部的火都撒在薛良平身上,對他一頓拳打腳踢,嘴裡還不住地罵道:「你究竟安的是什麼心,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兒,還要跑到我家來送催生禮,你催的是哪門子的生……」
他越說越是悲從中來,四十多歲了,終於盼到個兒子容易麽?結果居然是這麼一副模樣!
薛良平被打也不敢掙扎,更不敢反抗,甚至連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給閨女帶來的這場災禍。
此時外頭已經天光大亮,郭家老太太起身後就得到消息,說是兒媳婦生了,頭沒梳臉沒洗就趕過來看。
一看到包被裡的畸形男嬰,郭老太太半個字兒都沒說出口,直接厥過去了。
郭員外這才想起來,打發人趕緊出去請大夫,不光要給老太太請大夫,還要請個專精小方脈的大夫回來,給看看這孩子還有沒有得救。
哪怕是個癡的,傻的,只要能養活長大就行。
反正家裡也不缺錢,不愁養不起,只要能傳宗接代就好。
此時產房中的薛芹還整納悶兒呢,怎麼那個穩婆抱著孩子出去就沒回來了?
她剛才力竭昏睡過去了,根本沒聽到郭員外打罵薛良平的聲音。
見此時產房裡只有一個穩婆,面色有些蒼白地守著自己,不由便問:「我的孩子呢?男孩兒女孩兒啊?怎麼都沒人告訴我一聲?」
留在產房等著薛芹胎衣下來的穩婆,剛才也是看到了孩子模樣的,也是被嚇得不輕。
但是薛芹還在炕上躺著,胎衣若是不能完整地下來,孩子怎麼樣暫且不說,大人也得沒命。
她也是一片善心,這才強忍著害怕,留在屋裡守著薛芹。
此時胎衣已經下來,她雙手顫抖地檢查了一遍,見沒有破損,便把胎衣塞進早就準備好的罈子裡,將壇口封上,用一根系著銅板的麻繩纏好繫緊,話都不敢多說,抱著罈子就跑了。
這罈子必須要去山上找個地方埋了才行。
薛芹被弄得一頭霧水,便揚聲朝外面喊:「我的孩子呢,我要看孩子!」
她剛才生的時候喊了許久,嗓子早就啞了,此時在產房裡大喊大叫,聽起來格外瘮人。
此時大夫還沒有來,但是郭老太太已經幽幽轉醒,躺在軟塌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屋頂,整個人就像傻了一樣。
郭員外本來就鬧心不已,聽到薛芹還在裡頭鬧騰,氣得也不顧什麼產房吉利不吉利了,抱起孩子就衝進去,把孩子往她懷裡一丟,怒道:「看看吧,你好生看看,你生下來的是個什麼東西!」
薛芹低頭一看,嚇得用力一推,直接把孩子推得摔落在地,哇哇大哭起來。
本來就扭曲的面孔,哭起來更加駭人。
再聯想起周氏生下來的怪胎,薛芹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都是那丹藥惹的禍。
她又氣又急,一口氣沒捯上來,雙眼一翻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