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抹了把眼淚道:「我們好歹是大哥大嫂,你不在家,都是我們孝順父母,照顧家裡。你一走就是一年多,家裡的正房寧可空著也不給我們住,要留著等你回來住。
你們一家人都覺得我不識字,不懂事,什麼都用不著跟我商量,自個兒決定就完了,什麼時候問過我的意見?
而且同樣都是兄弟,為什麼讓你大哥管永榆縣的酒樓,讓小弟去管東海府的酒樓?東海府那邊人多地廣,酒樓的生意也好了許多,分紅自然也是多的,你敢說你不是偏心?
你口口聲聲說讓你大哥做掌櫃,可是有啥用呢,連招個人都做不了主,還不是要聽爹娘和你的……」
夏瑞松從來都不知道,妻子心裡竟然藏著這麼多抱怨和怨懟。
但劉氏這話,越說越叫人聽不下去。
他終於忍不住,揚手給了劉氏一記耳光。
「這些問題,用不著問月初,我就能回答你!就憑這裡是她的酒樓,她買的房子,她買的地!
所以正房理所應當就是她的,我理所應當就該聽她的!
如果沒有這門親戚關係,那我不過是她雇傭的掌櫃罷了,你呢,你連個屁都不算!
怎麼著?日子剛好過點兒心也跟著大了?住在這裡管著酒樓,就真以為這酒樓是自個兒家的了?
你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配不配!」
夏月初見夏瑞松被氣得都要開始爆粗口了,趕緊示意夏瑞軒上去把人扶到一邊去。
她皺眉看向劉氏道:「大嫂,我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鬥米恩,升米仇。
你自個兒好生想想,如果不是我,你們如今都還在鄉下種地,土裡刨食兒,每天為了一口吃的累死累活。
合著我用自己的努力幫了家裡,最後反倒還要落埋怨,覺得我給得不夠多?給得不夠公平?
我憑什麼要給你這個公平?東西是我的,我就算都給了瑞軒不給大哥,誰又能說我半個不字?
你口口聲聲說我們家人看不起你,你怎麼不低頭看看你自己,剛進城兩天半就開始想要喧賓奪主,連正房都要開始覬覦上了?
我看不是我們家看不起你,是我們太給你臉了,讓你都不知道自個兒幾斤幾兩沉了!」
夏月初幾句話說得劉氏臉上火辣辣的,她這會兒腦子裡也有些亂。
她這大部分的想法,其實都是回娘家的時候被娘家人灌輸的,當時覺得娘家人說得十分有道理,覺得自個兒真是委屈極了。
但是現在被夏月初這麼一說,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就在她還理不清楚頭緒的時候,夏月初又給了她致命的一擊道:「還有,大嫂,我之前一直沒說,是怕我大哥和爹娘心裡頭不得勁兒,但是我萬萬沒想到,最後反倒是你這個坐享其成的人意見最多。
瑞軒如今雖然管著東海府的酒樓,但他並不是正式的掌櫃,只是幫我代管。我每個月隻給他開二兩銀子的工錢,根本沒有任何分紅。
如果你不信,兩個酒樓的帳本如今都在我房裡,你可以隨便找人來盤帳,看我有沒有撒謊。」
劉氏萬萬沒想到,她看似把心裡的苦水都倒出來了,但最後竟然是個這樣的結果。
即便她沒讀過書,也並非是完全不懂道理的人,夏月初說得句句在理,可自己當初究竟為什麼會鑽到那麼個牛角尖裡去呢?
劉氏絕望地癱坐在地,難道等待自己的,真的就只有被休出門的悲慘結局了麽?
看著劉氏,夏月初心裡不由得嘆了口氣。
原本她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只是想讓大哥跟劉氏私下把這件事解決好,畢竟是有孩子在,夫妻若是真的分開,少不得會影響孩子。
誰知道劉家竟然會突然間上門大鬧,硬生生把原本還留有餘地的夏瑞松給激怒了。
老夏家的男人,無論老小,骨子裡都是一樣的強。
大哥休妻的話已經說出口,就真的很難再有迴旋的餘地了。
「都圍在這裡做什麼呢?」正巧此時,夏洪慶跟吳氏從醫館回來,進門就看到院子裡站了好多人,氣氛也很是奇怪。
劉氏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膝行到老兩口的面前,不要命似的拚命磕頭。
「爹,娘,我知道錯了,你們快勸勸平安他爹,不要休了我,我以後真的不敢了,好歹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我可憐的平安啊,難道以後就要變成沒娘的孩子了麽……」
「啥?啥休妻?誰要休妻?」
吳氏原本心情還挺好的,因為剛才林大夫說夏洪慶恢復得很是不錯,也沒留下什麼後遺症,正準備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裡的孩子們,免得他們一個個兒地跟著擔心,結果一進門就鬧了這麼一出。
夏洪慶皺眉看向劉家父母和弟弟,又看看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劉氏,並沒有如劉氏所期待的那樣訓斥夏瑞松,而是淡淡地道:「親家一家過來了啊?平安他娘怎麼也沒提前說一聲,若是早知道好幾年沒見的親家今日登門,我就不去醫館複診了,怎麼也要在家掃榻相迎,好生招待才是。」
此言一出,看熱鬧的客人們也都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之前夏洪慶晚上在家門口被捅傷的事兒,很是鬧得沸沸揚揚,可以說是整個兒永榆縣和周邊的村鎮都被孫旭帶人翻了個底朝天,幾乎沒有人不知道。
身為親家,劉家居然都沒有來登門探望,今天居然還有臉來給自家兒子謀差事,簡直是不要臉到了極致。
夏洪慶見劉家父母都低著頭不說話,又看了眼跪在面前的劉氏,淡淡地說:「我如今年紀大了,又受了傷,大夫讓我靜心修養,所以兒女的事兒,老頭子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老大若是想和離,我也不反對。
至於平安,有個長著歪心眼兒的娘好還是沒有娘好?誰又說得清楚呢!」
夏洪慶說罷,轉身就往屋裡走去。
劉天朗聞言翻了個白眼,用極低的聲音嘀咕了一句:「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捅死你個老幫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