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要來?」
一大早聽到長公主要來的消息,夏月初覺得自己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導致現在似乎有點幻聽。
「長公主和駙馬要過來吃飯,他們今天從京城出發,先去皇覺寺住一晚,差不多應該是明天下午到,在咱們這兒吃晚飯。」
「明天就要到了你今天才說?」夏月初有點炸毛,「什麼都沒準備,菜單菜單沒有,食材準備的也都是明天訂桌的客人的……對啊,明天訂桌的客人怎麼辦?天字型大小房可是差不多提前一個月就被人預定了,其他院子也都有客人,長公主和駙馬來的話,是不是要清場?時間這麼緊,這不是開玩笑麽!」
「別急別急。」薛壯見夏月初當真急了,趕緊塞給她一個冊子道,「客人那邊有魏叔幫忙去說,長公主和駙馬爺來吃飯,誰敢不讓地方。至於菜單,他們一共才兩個人,這麼多桌的食材,挑挑揀揀也夠湊上一桌了。我還特意幫你問了長公主和駙馬爺的喜好,都在這兒寫著了!」
夏月初接過摺子,眉頭卻還是皺著道:「既然清場,他們肯定是要在天字型大小院吃飯的,今天的客人走了之後,趕緊叫人重新布置一下,去問問魏叔那邊有沒有什麼字畫擺件能借過來充個數。」
「這個就沒必要了吧?皇上私庫的這些東西,在先皇晚年時候也流出宮去不少,即便認出來是宮裡的,她也不會往別處想的。」
「那能一樣麽!」夏月初一直特別注意細節上的問題,跟薛壯爭辯道,「先皇后的忌日剛過,長公主心情肯定不好,本來就是出來散心的,若是再瞧見原本宮裡的東西,少不得要觸物傷情……」
夏月初說著說著,見薛壯也沒什麼反應,反倒是開始動手動腳想要親熱,忍不住抬手推開,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他道:「你今天態度好像有點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我不是都這樣麽?」薛壯邊說邊笑著湊近,「那你好好看一看,哪裡不一樣?」
「你今天的態度特別隨意。」夏月初皺眉思忖半晌,說出這麼一句。
「隨意?」薛壯挑眉表示不解。
夏月初這麼說,其實也只是一種感覺,是基於對薛壯的了解才察覺到的不對勁,被他這麼一問,一時間還有些說不出來到底為什麼。
她思索了片刻才道:「你平時明明是個想得格外周到的人,但是在這次長公主和駙馬要來的事情上,你卻顯得特別漫不經心,屋裡的擺設也不用在意,用什麼食材也不用在意……就好像,她吃得好不好,開不開心都是無所謂的一樣……」
薛壯萬萬沒想到夏月初居然這樣敏感,但是又忍不住感慨,覺得自己在她面前還真是一點點兒小的態度不同都無所遁形,這是不是證明她時刻都在關注著自己呢?
他頗有些自戀地想罷,又道:「本來是不想跟你說這個的,怕嚇著你,但是你既然察覺到了,那我就告訴你……」
他貼在夏月初耳邊悄悄說了句話,然後等著看她被驚到的樣子。
誰知夏月初卻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起身道:「行了,屋裡的擺設你愛換不換,我去研究一下明天的菜單。」
薛壯看著媳婦兒淡然的模樣,好像自己剛才泄露的軍情還不如她手裡的菜單來得緊急似的。
不過他轉念一想,還是覺得夏月初說得有道理,做戲做全套,該尊重的還是要尊重些。
被媳婦看出破綻無所謂,若是被別人瞧出來可就要命了。
他急忙打發人去魏府借了幾件古玩和字畫過來,雖然比不上宮裡的那幾件寶貝,但也是魏國濤這些年攢下的家底兒,隨便拿出去一件也都是能引起不小轟動的。
原本皇上私庫的那幾件珍品,被他親自小心翼翼地裝箱收入房中暗格,結結實實地鎖了起來。
長公主此番出京,不但有公主的儀仗和護衛隨行,皇上還特意派了一隊禁軍一路護送。
他們臨近午時才從皇覺寺出發,一路上走得也慢,臨近申正時分才到達保定府。
車夫下車去問路,街邊隨便叫住一個人,不過是個布衣百姓,竟然也是知道上膳堂的。
銀杏衚衕也很是好找,位置不算偏僻,但是周圍都是住家,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
上膳堂的人早就在門口候著長公主的到來,今日從侍女到護院,全都是從魏府借過來的,又被封七和薑瑞禾臨時特訓了一下。
好在魏府本來也是經常宴客,大體的規矩都還是不錯的,不然就算他倆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上午就調教好這麼多人。
而宮中派來的人,則全都被放假了一日,而且要求只能呆在自己房裡,不許高聲喧嘩,更不許隨意出院。
夏月初跟在薛壯後面,帶著下人們去給長公主磕頭行禮。
起身之後,借著薛壯身子的遮擋,夏月初悄悄打量了一下坐在上頭的長公主。
雖然已經四十齣頭,但是一看就能看出她年輕時候明艷動人的好底子,如今若是不說年紀,看著也就像是三十五六歲的樣子。
駙馬孔家鳴生得高大健碩,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渾身的腱子肉。
估計習武之人都比較抗凍,現在還不到三月份,他就跟薛壯一樣換下了棉衣,身上穿得像是夾棉的綢襖,看著十分乾淨利落。
長公主昨晚在皇覺寺用過素齋休息了一晚,早晨便趕在香客還沒來的時候,去正殿上香求籤。
雖然只求到一支中平簽,但是拿去給善玉大師解讀,解讀出來似乎還不算壞,所以此時的心情還挺不錯。
「你們這處院子弄得倒是雅緻,難怪人家都說保定府是小京城,我看如今都要超過京城去了。」長公主看著屋裡的陳列擺設,怎麼都覺得順眼舒坦,「這樣精緻有品位的地方,就算是京城也數不出幾家來。
那些個當官兒的,天天裝得人模狗樣,做出一副廉潔清正的假象,還不是怕禦史的那支筆杆子。這些人不敢在京城裡享受,便隻好都弄到保定府來。
今天我一路看來,倒覺得這保定府,以後都不能叫小京城了,該叫賽京城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