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詩雅一直偷偷打量著鄭庭萱的神色,生怕她今天受得打擊太大,情緒直接崩潰。
鄭庭萱的狀態卻十分奇怪,剛開始雖然是有些傷心,但是情緒卻很快地轉為了亢奮,雙眼放光,臉頰都激動得有些泛紅。
「姑娘……」詩雅猶豫半晌,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您沒事兒吧?」
鄭庭萱扭頭一把抓住她的手,上下搖晃著興奮地說:「詩雅,你也看到了對不對,薛承還活著,不是我在做夢,是真真切切地活著對不對?」
「對……」詩雅訥訥地附和道,又忙勸道,「姑娘,可是薛小將軍如今都成婚了,您的好日子也近在眼前,有些事兒還是……」
「你不懂!」鄭庭萱斬釘截鐵地打斷了詩雅的話,「那是他對外做的偽裝,不然這幾年他怎麼可能藏得半點兒消息都沒有,等皇上給薛家平反,給他恢復身份之後,他就不用再這樣偽裝下去了。」
詩雅聞言一陣無語,簡直想抓著自家姑娘的肩膀,狠狠地把她搖醒,不要在做這種自欺欺人的白日夢了。
但即便有從小一起長大這麼一份親厚在,也終究是主僕有別,所以她也隻敢放在心裡想一想。
回到家裡之後,鄭庭萱興奮得一夜都沒睡好,在床上翻來覆去。
詩雅因為不放心她,今日特意跟人換班留在房裡值夜,在帳子外面都能聽到鄭庭萱自己抑製不住地笑聲,心裡越發擔憂,不知是不是該將這件事告知夫人。
鄭庭萱一夜未眠,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卻絲毫不見倦意,整個人的精神頭兒看著都跟平常不一樣。
她梳洗打扮之後帶著詩雅去給母親請安,到了地方,幾個庶出的妹妹都已經到了,見到她都忙起身見禮。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姐姐如今真是一日比一日光彩照人了。」庶出的三姑娘素來嘴甜討喜,兩句話就把鄭夫人說得開心起來。
鄭夫人一共有四個孩子,鄭庭萱年紀最小,又是唯一一個女兒,難免便寵溺了些,把她養得有些驕縱。
之前為了薛家之事鬧了兩年多,可真是讓鄭夫人頭痛不已,如今好不容易說了門不錯的親事,眼瞅著就要嫁人了,真是一想起來就喜得她合不攏嘴。
所以聽三姑娘這樣說,鄭夫人也細細打量了一下鄭庭萱,別說,還真是覺得她似乎整個兒臉龐都在放光的感覺。
「看來萱兒昨晚睡得不錯啊!」鄭夫人笑呵呵地朝她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幾個庶女陪著鄭夫人坐了會兒,寒暄著說了些日常的家事,便都識趣地起身告辭。
鄭夫人見沒了外人,這才從炕桌抽屜裡取出一個摺子,想跟女兒念叨一下要給她帶去夫家的東西清單。
誰知道還不等她開口,鄭庭萱就急不可待地說:「娘,我要退婚!」
「什麼?」鄭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臉震驚地扭頭看向女兒,強壓著怒氣再問,「你剛才說什麼?」
屋內的丫鬟全都嚇得噤若寒蟬,低頭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聲都盡量放輕,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被遷怒。
鄭庭萱卻根本沒有察覺到母親的怒意,反倒一臉興奮地說:「娘,薛承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而且我昨晚見到他了!我要退婚,我才不要嫁給陳之原……」
「啪!」鄭夫人簡直急火攻心,抬手便是一巴掌甩過去。
鄭庭萱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母親,從小到大都沒人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她也早就習慣了家人的寵溺和無原則的遷就,此時整個人都被打蒙了。
「娘,你、你打我?」
鄭夫人真是被氣得渾身哆嗦,若不是身邊有婆子丫頭們扶著,這會兒怕是都要癱軟在榻上了。
「我打的就是你,我告訴你,退婚之事你想都不要再想,除非我死了,或者你死了,否則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都會把你嫁到陳家去的!」
鄭夫人咬牙切齒地說完這番話,忽然抬手按住心口,面色也瞬間變得青灰。
「快來人,夫人心疾犯了!」
鄭庭萱也被嚇到了,顧不得自己臉頰還火辣辣地疼,也趕緊上前幫忙把母親扶到榻上躺平。
好在鄭夫人的心疾是老毛病了,房裡的丫鬟婆子也早都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所以大家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去把養心丹拿來!」
「趕緊打發人去請陸大夫!」
「叫人去給老爺和三位爺送信。」
眾人一頓忙碌,含著養心丹的鄭夫人也很快幽幽轉醒,睜眼看到女兒一臉焦急地守在榻邊,非但不覺欣慰,反倒差點兒又抽過去。
「娘,你沒事兒吧?現在感覺怎麼樣?」鄭庭萱擔心地問。
「你自個兒回房思過去吧,你不在這兒我還好得快些!」鄭夫人疲憊地閉上眼睛,無力地朝鄭庭萱擺擺手。
鄭庭萱聞言一臉受傷,但是又當真擔心母親的身體,加上詩雅在旁邊小聲勸說,最後終於起身,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鄭大人和三個兒子接到鄭夫人心疾犯了的消息,全都放下手頭的事情趕回家。
四個人得知鄭夫人並無大礙之後還沒把心放回肚子裡,就聽她說起鄭庭萱又鬧著要退婚的事兒。
「她敢!」鄭大人差點兒沒被氣背過氣去,一拍桌子怒道:「來人啊,傳我的話給小姐,退婚的事兒,讓她想都不要想!就算是五花大綁,我也會把她嫁進陳家的!
「對了,還有,多派些人去她院子外頭守著,離吉日只有九天了,大婚的東西也都置辦齊備了,她也沒什麼非出門不可的事情要辦,大婚之前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好生留在家裡陪陪父母家人吧!」
鄭大人這麼一說,就等於在婚前把鄭庭萱禁足了。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把這幾天熬過去,等到了吉日,婚事辦完再一入洞房,生米煮成熟飯了,鄭庭萱也就沒什麼可蹦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