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洪慶本來一手抓著筷子,一手抓著包子,正準備吃早飯,這會兒徹底愣住,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昨晚「夢到」的內容,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手裡的包子都掉了。
「等會兒,大壯,你啥意思?」
「就、就是昨晚說的那個意思唄。」薛壯也有些尷尬,昨晚借著酒勁兒一口氣就說了,但是此時面對夏家老兩口的眼神,他突然又有點說不出口了,十分後悔剛才沒把夏月初拉住。
夏洪慶愣了半天才總算是把昨晚的事情回憶起了七七八八,臉色頓時就青了。
「薛、薛……你……」他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薛壯才好了。
偏生吳氏還在旁邊問:「老頭子,到底是怎回事兒啊?」
夏洪慶張張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氣得起身道:「問你那好閨女去!」
說完他早飯也不吃了,背著手回屋去了。
「這老頭子,脾氣越來越大。」吳氏嘟囔著,扭頭看向薛壯。
薛壯像是被蠍子扎了似的跳起來,抓起幾個包子就開溜道:「嶽母大人,要不您還是問月初去吧。」
翁婿倆的這個態度把吳氏弄得莫名其妙,仔細一想之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胡亂喝了幾口粥就上後廚找夏月初去了。
夏月初正盯著眾人收拾準備今天需要用到的食材,就被吳氏神秘兮兮地拉到旁邊房間裡去。
「娘,有啥事兒晚上回去再說,我這兒還忙著呢!」夏月初找借口想要脫身。
吳氏卻緊拉著她不放,低聲問:「你跟大壯怎回事兒啊?是不是要孩子要不上啊?」
「啥?」夏月初被問得一頭霧水,「要啥孩子?我們還沒準備要孩子呢!」
「啊?不是這事兒啊?」吳氏也懵了,「那你們幾個人打的什麼啞謎啊!」
吳氏剛才見翁婿二人神色都有些尷尬,又都讓她來問夏月初,還以為是小兩口閨房中的那些事兒,所以直接就想歪了,以為是要孩子的過程出了什麼問題。
「大壯哥都跟我爹說了,你回去問他吧!」夏月初趁機脫身道,「我這兒忙的要命呢!」
吳氏轉了一圈也沒得到個確切的說法,一肚子的疑問,回去自然要逼問夏洪慶。
夏洪慶開始死活不說,最後被逼急了才憋出一句話。
「大壯早就死在戰場上了,現在的大壯根本就不是大壯!」
吳氏都快要被氣死了,一巴掌拍在夏洪慶背上罵道:「你會不會說人話?還教過私塾呢,話都說不明白!」
夏洪慶往炕上一躺,扯過被子蒙著腦袋,悶聲悶氣地說:「大壯早就死在戰場上了,你如今的好女婿,不過是頂著大壯名字的人罷了。」
「啥?」吳氏被嚇了一跳,趕緊上炕扯開被子問,「月初知道這件事麽?到底是怎回事兒?」
夏洪慶沒了被子,一翻身面朝牆道:「她一早就知道,還幫著瞞著咱們,如今可好,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那現在的大壯究竟是誰啊?」
「人家是個落難的將軍,以後還是要回京城去當大官的,到時候人家還能看得上月初?唉,你說這都叫啥事兒啊!」
吳氏整個人都混亂了,一屁股跌坐在炕沿兒上,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不行,你說的不清不楚的,我得自個兒去問個清楚。」良久之後,吳氏突然起身,一陣風似的直奔後廚,拉著夏月初就往外走。
「娘,我這兒有事呢!」夏月初無奈道。
「有啥事兒,啥事兒也沒有這件事要緊!」吳氏眼圈兒都急紅了。
夏月初見狀也不敢再逃避,哄著吳氏回到自己房裡,拉著她坐下這才道:「行了,娘,你有啥想問的就問吧。」
吳氏坐下之後,卻發現自己腦子裡千頭萬緒,不知道該先問哪個才好。
「要不您就聽我說吧。」夏月初安撫地拍拍吳氏的手,給她倒了一杯茶,自己也捧了一杯,開始給吳氏講當初自己在薛家過的日子,還有薛壯受傷後如何到山頂子村躲避,以及之後兩個人是如何日久生情的經過。
吳氏比夏洪慶細心,如今聽夏月初說來,便忍不住回憶起薛壯「回家」之後的許多事情,當時覺得有些奇怪的,如今全都說得通了。
「難怪那會兒我跟你爹去看你,總覺得你跟大壯挺疏遠的,當初還以為是你們兩個多年未見不熟悉,現在才知道竟是這個緣故。那你當初開酒樓的錢……」
「恩,啟動資金都是他出的。」夏月初這會兒也不隱瞞了,巴不得多給薛壯臉上貼貼金,讓夏家老兩口儘快接受這個事實。
「那、那你倆是啥時候好上的……」吳氏試探地問。
「那都是他腿腳好起來之後的事兒了。」夏月初回憶起當初的事兒,臉上也露出笑容。
「那你倆還真挺能裝的,都沒人看出來。」
吳氏沒有夏洪慶那麼老古板,對她來說,閨女日子過得好才是最要緊的,這麼長時間以來,薛壯對夏月初啥樣,她這個當丈母娘的都看在眼裡,可以說是挑不出半點兒毛病。
比起守一輩子活寡,當然還是有個貼心人在身邊來得更好。
「那薛家那頭怎辦?你們以後不打算再回東海府了麽?」
「本來就已經分家了,而且我公公也早就知道大壯哥的身份,大壯哥也說過,如果他以後日子過不下去了,我們會管他,但是薛家其他人,我們是不會管的。」
「這樣也好。」吳氏點點頭,「你公公倒是個老實人,就是太沒個主見了。對了,你爹還說大壯是將軍,這到底是怎回事兒?」
夏月初隻好把薛壯的身世撿要緊的大概說了一遍。
吳氏聽到薛家滿門抄斬的時候就已經哭得不能自已了。
「這怎跟戲文裡唱的似的,我原本以為那些都是瞎編的,誰成想還真有這樣的事兒,大壯這孩子,真是太可憐了,得虧保住了命,不然這薛家豈不是就斷了根……」
薛壯站在門口,聽著屋裡娘倆說話,跟著夏月初的娓娓道來,回想起兩個人至今走過的路,鼻子根忍不住開始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