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先皇駕崩之後削減掉一些人之後剩下的了,當初最多的時候,還得多近千人。」
夏月初卻是不由得怎舌,在前世的時候,她可萬萬想不到一個禦膳房竟然會有那麼多人。
「真有那麼多的活兒可做麽?」夏月初忍不住疑惑地問。
「剝蔥剝蒜恨不得都要有專人負責,你說呢?」
「皇家的事兒我這樣的小老百姓可理解不了。」夏月初吐吐舌頭,又擔心地問,「我到時候隻負責內膳房的差事,不用管外膳房是不是?」
「那是自然,就你手下那幾個人,想讓你管你也管不過來啊。」廖老爺子好笑地瞥她一眼,「怎麼著,之前還想多攬一攤子活兒不成?」
夏月初皺皺鼻子道:「可惜承哥只能坐在外頭,吃不到我做的菜了。」
自打薛承恢復身份之後,她便也跟著改口了。
廖老爺子先是反應了一下她說的是誰,然後莫名覺得被噎了一口,翻了個白眼道:「那些菜在家都做過好幾遍了,他又不是沒吃著過,正好換換口味。」
「切,當我不知道呢,外膳房能做什麼好菜,多是中看不中用罷了,還要等殿內的人先吃,外頭的人吃到的時候,菜都涼了,也就是做做樣子,回家還得再吃一頓。」
這些當然都是她從薛承那邊聽來的。
薛家沒出事的時候,薛父是入宮赴宴的常客。
薛承立功之後也曾入宮赴宴,不過那次他是主角,所以享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
一想到如今這樣的天氣,到時候薛承要在外頭跟一堆不熟的人坐在一起,連口熱乎的菜都吃不上,夏月初還真是有點兒心疼。
廖老爺子受不了她這副模樣,清了清嗓子道:「行了,也不是沒有好處的,他剛恢復身份,總歸還是要跟朝中官員打好關係的,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就差那麼一口吃的不成?」
夏月初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
下車入宮之後,兩個人就沒有再交談,跟著引路的禁軍一路朝禦膳房而去。
何懷生早就已經在門口候著了,跟帶路的禁軍客套了兩句之後,把廖老爺子和夏月初迎進了禦膳房。
廖老爺子年紀大了,對禦膳房也熟得不能再熟了,到了地方就先被何懷生安頓好去休息了。
之後何懷生便帶著夏月初大致逛了一圈禦膳房。
這邊雖然叫做禦膳房,其實就是廖老所說的內膳房,由一排相互連通的小院子構成。
內膳房下頭又細分為葷局、素局、糕點局、粥飯局、掛爐局等等不同的分支,負責準備不同的菜品。
此時各處屋內都在準備午膳的菜品,夏月初細細觀察了一下,眾人忙而不亂,各司其職,有一種配合多年的默契在其中,真不愧是禦膳房。
何懷生一路走一路給夏月初簡單介紹,兩個人很快就走到一處沒有掛任何牌子的院子門口。
「這邊是什麼地方?」夏月初好奇地問。
「先帝在時,這裡是從民間來的那些大廚用的地方,先帝駕崩之後,那些人都被遣返還鄉了,如今這裡分作了幾塊,給后宮的貴主們做小廚房用。」
「小廚房難道不是在各自宮中的麽?」
「原本是這樣的。」何懷生解釋道,「但是在各自宮中開設小廚房,也有很大弊端,畢竟各自宮中不如禦膳房這邊有專人巡查灶火,萬一宮人大意或是怠慢,就有走水的危險。
「僅先帝在位期間,后宮五次走水,三次都與小廚房忘記熄火有關,其中還有一次十分嚴重,正殿都燒毀了大半。
「所以皇上登基之後,就裁撤了各處的小廚房,一併都歸到禦膳房來了,這樣既能讓后宮的貴主們有地方做點兒吃食,也方便統一巡視管理。」
「原來如此。」夏月初聞言連連點頭,古代的建築多以木構架為主,一旦起火的確是很危險的事兒。
滿足了好奇心之後,她便準備跟何懷生一起折返回去,仔細看一下到時候哪些地方是可供自己所用,熟悉一下環境。
但是剛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正好一陣風吹過來,讓她聞到一股異味。
夏月初下意識地皺皺鼻子,但是見何懷生毫無察覺,她又仔細聞了一下,但是風已經沒了,味道也消失不見,好像剛才只是她的錯覺似的。
「何大人,獻宴當日我可以用哪些地方?」夏月初將心頭一閃而過的疑惑拋開,跟上了何懷生的腳步。
「到時候整個兒內膳房都歸你用,想怎麼用都行。」何懷生笑著說,「到時候連我都可以歸你管,你說什麼我做什麼。」
「何大人這話說得,我哪裡敢啊!」夏月初知道何懷生是開玩笑,連連擺手道,「我只是想提前熟悉一下東西的擺放位置,免得要用的時候不稱手。」
「這個你就放心吧,到時候我會安排你的人提前入宮,按照你的習慣把你掌杓的灶檯布置好的。」
大家都是做這行的,自然明白,一個人做菜有一個人的習慣,好比調料的擺放順序、位置等等,看似只是小事,其實卻十分重要。
很多菜最講究火候,大廚做菜又有自己固有的節奏,何時加什麼調料,都已經形成了身體的本能,杓子一伸,看都不用看,種類分量早已爛熟於心。
倘若正炒著菜,還要費神去分辨調料擺在哪裡,等你找到的時候,早就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到時候第一進的院子就歸你用,我會叫人提前收拾出來的。」何懷生道,「這會兒人多忙亂,先去我屋裡吃過午飯再來看也不遲。」
「沒想到我竟也有一天能吃上禦廚做的飯菜。」夏月初忍不住有些激動,她前世的時候聽師父說起,師父祖上就有人做過禦廚,所以對禦廚們的手藝,還是頗為期待的。
「夏娘子這話說得我都緊張了,萬一底下的人發揮不好,夏娘子可莫要笑話才好。」何懷生又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夏月初熟悉了他說話的風格,倒也不似開始那般拘束。
而一個從二人身旁匆匆路過的人聽到這話後,卻忍不住停下腳步,神色莫辨地看向夏月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