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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美味娘子》167-172
167 砸!(2更)

昨個兒剛修好的大門,再次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一扇門板上還被砸了個對穿的大窟窿。

「夏月初,你瘋了么!」

盛氏嗷地一聲直奔夏月初而去,卻被秦錚輕而易舉地攔住。

郭員外在這兒看到夏月初頗有些意外,他還記得之前廚藝比試的時候,縣太爺鄧建豐可是對她讚不絕口,甚至還想開個酒樓讓她去做主廚。

自家雖然主要的生意還是在鎮上,但在縣城裡也有兩間鋪子,而且他也一直想要把重心轉移到鎮上去,所以不想放過任何有可能跟縣太爺交好的機會。

所以雖然此時夏月初還拿著鋤頭,他還是裝作沒看見似的,笑著上去打招呼道:「這不是夏娘子么,原來竟是親戚不成?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真是失禮,失禮。」

夏月初瞥了他一眼,點點頭道:「郭員外,今日回來處理一點家事,若是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她這話說得客氣,但是手裡的動作卻絲毫不客氣,話音未落,一鋤頭就砸上院中擺著的禮物上。

兩擔子上好的細瓷,瞬間變成了滿地閃著光澤的碎片,碎得想拼都拼不起來了。

「啊——」盛氏驚聲尖叫,「要死了啊!你回家來就是為了發瘋么?」

盛氏簡直要心疼得厥過去,那可是兩擔上好的細瓷啊,光那一個白釉蓮瓣碗,就能賣上幾十文錢。

更不要說那些凈瓶、梅瓶、罈子罐子……

一鋤頭下去一兩銀子,這是要瘋了么!

幾鋤頭下去,幾兩銀子就都沒了啊!

夏月初砸得興起,回手又是一鋤頭,正砸在扎著紅綢的酒罈上。

濃郁的酒香在院中瀰漫開來,的確是好酒,但此時已經都滲入地上的泥土之中。

盛氏此時已經顧不得郭員外還在了,她越不過秦錚的阻攔,急得直跺腳,嘴上不住地罵:「你個敗家娘們,快住手!老薛家是做了幾輩子孽啊,怎麼娶了你這麼個混不吝的媳婦兒啊——你這是要活活逼死我們一家老小啊——」

夏月初把她的話權當耳旁風,揮著鋤頭,把心裡的怒火全都發泄出來。

她一腳踢翻了衣衫布料,上好的細棉布和杭綢縐紗散落一地。

幾鋤頭刨上去,頓時就變得破敗不堪,大窟窿小眼兒,沾得都是剛吸飽了酒水的泥土。

外頭的聲音把屋裡的薛良平、薛力等人都給吵出來了。

薛良平一看這情形,根本沒有上去勸阻的心,雙手抱頭蹲在牆邊,嘴裡嘟囔著:「報應啊,都是報應!」

「我X你|媽,夏月初,你他|媽|的活膩了吧?你……」

他說著就要衝上來打夏月初,不成想卻被秦錚一腳踹飛出去老遠。

夏月初一鋤頭挑翻了首飾擔子,金簪銀鐲滾落滿地。

一鋤頭砸歪了鍍金簪上的纏枝花。

兩鋤頭砸壞鐲子上的鴛鴦戲水紋。

三鋤頭把唯一赤金的一對兒丁香兒深深砸進泥地里……

「你多能耐啊!」夏月初一邊砸嘴裡還一邊道,「你不是有本事上我娘家鬧事兒么!你不是禍禍我娘的衣裳了么!你不是把我爹氣暈過去了么!你被關進大牢里的時候,是誰去看你的?是誰冒死求救才放了你的?姓盛的,忘恩負義也要有個限度,別人不稀得理你不代表是怕了你!」

盛氏被她一句句說得接不上話來,拖著哭腔嚎道:「被兒媳婦欺成這樣,真是沒法活了……」

夏月初砸得興起,平日一層層被壓在心底的憤懣和委屈,此時全都被發泄出來。

她此時完全感受不到累,看著東西被砸得東倒西歪,破爛滿地的時候,那種酣暢淋漓的痛快,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了。

院子里的幾擔子禮物砸完,夏月初覺得還沒過癮,拎著鋤頭又衝進正房。

盛氏只聽灶間裡面一陣乒乓作響,驚得罵都不知道怎麼罵了,連滾帶爬地來到正房門口。

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屋子又變得一片狼藉,比上次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碗架上的碗盤砸得一個不剩,陶片粗瓷碎了滿地,崩得到處都是。

再一鋤頭下去,碗架被攔腰砸斷,終於支持不住栽歪下來,木屑飛濺。

見盛氏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夏月初勾起唇角,沖她冷冷一笑,再次高高舉起了鋤頭。

盛氏被她笑得後背發冷,緊接著就聽到一聲巨響。

她定睛一看,竟是灶上的大鐵鍋被夏月初硬生生砸漏了底兒。

鄉下地方,鍋是極為重要的傢伙事兒。

俗話說拔鍋就算搬家,搬家的時候,就算別的什麼都不帶,也必須把鍋拔下來帶到新家去安居。

搬家掐算的吉時,其實也就是拔鍋的時間。

不僅如此,還需要在鍋內放入各種代表吉利的什物,由此也可見鍋的重要性。

對於那些看中老令兒的人來說,砸人鍋灶簡直就是咒別人家破人亡,幾乎如同掘人祖墳一樣嚴重。

「夏月初你就是個瘋子!瘋子!」盛氏嚎了一嗓子,嘴唇哆嗦地扭頭看向還抱頭蹲在外頭的薛良平,「你、你管不管啊?鍋都被人砸了你管不管啊?」

薛良平頭也不抬地悶聲道:「誰讓你去夏家鬧事的,我不讓你去你聽我的了么?」

「我——」盛氏幾乎背過氣去,「就算我去鬧了,我也沒砸她家鍋啊!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又瞎了眼,居然嫁給你這麼個沒用的男人,鍋給人砸了都不吱聲,下回她就該去刨你老薛家的祖墳了!」

「我男人也姓薛,我刨薛家祖墳做啥!」夏月初這會兒也砸得有些累了,杵著鋤頭站著歇口氣兒,「就算真要刨,也該去刨老盛家的祖墳才對!」

「你……」盛氏喉頭髮甜,險些一口血噴出來,「你還記得你男人姓薛啊?不要臉的小娼|婦……」

夏月初不等盛氏罵完,一揮鋤頭,將灶上的油鹽醬醋、罈罈罐罐全都掃落在地。

盛氏的臉瞬間又灰白了一些,滿肚子髒話被堵得說不出口。

夏月初拎起鋤頭,指著盛氏道:「你給我聽好了,辱我爹娘這種事,我只忍你這一回,若讓我再聽到半句不中聽的,下回這鋤頭,就指不定要落在你身上什麼地方了!萬一到時候缺胳膊少腿兒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鋤頭貼著盛氏的鼻尖揮過,把她嚇得堆崴在地,半晌才哭出聲來。

夏月初拎著鋤頭往外走,走到門口忽然回頭道:「忘了跟你說,三天後我和大壯哥回來,到時候把分家的事兒說說清楚,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大家互不相干!」

薛力被秦錚踹到一邊,摔得渾身骨頭疼,這會兒好不容易爬起來,聽了夏月初的話,立刻吼道:「你個敗家娘們小娼|婦,薛家分不分家,啥時候輪到你做主?」

「我說了不算你說了算?」夏月初嗤笑道,「之前突魯反仗地不肯分家,如今可好?讓人騙得舒服么?」

薛力被戳到痛腳,惱羞成怒道:「就算分家,也是我們哥幾個坐下來談,你算什麼東西!像你這樣的潑婦,就等著我大哥休了你吧!」

「他要是敢不同意分家,那我就先休了他了事!」夏月初丟開手裡的鋤頭,拍拍手朝門外走去。

秦錚在旁邊看了全過程,越發對夏月初佩服不已,難怪大哥都控制不住地丟了心。

車夫還在門外等著,一點兒都沒著急,熱鬧看得這叫一個爽。

見夏月初出來,還有些遺憾地砸吧砸吧嘴道:「這麼快就砸完了?」

夏月初砸得出了一身汗,被山裡的小風一吹,渾身別提多舒暢了。

她跳上車一揮手道:「走,咱們打道回府!」

誰都沒有注意到,王樺一直躲在薛家障子外,看到夏月初乾淨利落地一頓亂砸,他眸子里的崇拜之色越發明顯。

但是眼看著夏月初從薛家出來,他卻又沒有了上前說話的勇氣,反倒向後縮起身子,生怕被她看到。

回到縣城的時候,早就過了晌午飯的時間,吳氏和夏洪慶在屋裡休息,灶間給兩個人留了飯菜。

趁著夏月初去洗澡的工夫,秦錚進屋把今天的事兒跟薛壯從頭到尾學了一遍。

然後他一臉同情地說:「大哥,嫂子說話辦事兒都這麼嘎巴脆,你自個兒心裡可有點兒數吧,別回頭再讓人給休了,那可真是……嘖嘖……」

「滾!」薛壯抓起掃炕笤帚,抽在秦錚的後背上,把這個幸災樂禍的混蛋攆了出去。

夏月初洗完澡回屋,只見薛壯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

「咋了?」夏月初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問。

薛壯伸手把人扯到懷裡問:「我要是不答應分家,就休了我?」

夏月初丟開手裡的手巾,披散著頭髮靠在薛壯懷裡,伸手描畫著他嚴肅的眉眼,笑著問:「那你答不答應呢?」

看著她彎彎的笑眼,薛壯忍不住湊近上去,聲音低沉地說:「答應,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嘖!」夏月初偏頭,躲開薛壯湊上來的唇,「說得我像紅顏禍水似的,多虧你不是皇帝,不然我豈不就是禍國殃民的妖女了?」

「皇帝算什麼……」薛壯掰正夏月初的下巴,用拇指摩挲著她柔軟的唇瓣,緩緩湊過去吻住,「跟你在一起過日子,給個皇帝都不換……」


夏月初輕笑一聲,伸手摟住薛壯的脖子,反客為主地將舌尖滑入他口中,帶著鼻音含混地說:「我嘗嘗,我娘今個兒晌午給你做了啥好吃的,是不是油水兒太足了?怎麼這般油嘴滑舌?」

薛壯的眸色猛地一沉,手掌在夏月初後背用力揉|搓,把她的衣裳揉得亂七八糟,終於尋到一絲縫隙,更加深入地探了進去。

略微粗糙的手掌貼在沒有一絲贅肉的腰間,大力摩挲得幾乎要冒出火來。

夏月初身子越來越軟,緊緊貼著薛壯的身體,嚴絲合縫到好似量身定做的一般。

薛壯手指靈活地勾開夏月初背後的系帶,順著肋下,向著更加柔軟的所在滑去……

168 絕不能便宜了她!(3更)

夏月初走後,盛氏看著被砸得稀巴爛的東西,心疼得肋叉子疼,完全忘了郭員外還在一旁,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泥地上哭。

薛力氣得撿起夏月初丟下的鋤頭,卻又不知道該拿誰出氣才好,只能恨恨地在地上砸了幾下權作泄憤。

薛勇在屋裡養傷,晌午喝了點酒,這會兒睡得昏天黑地。

先前夏月初砸東西那麼大動靜都沒聽到,這會兒卻被盛氏的哭嚎吵醒,打著呵欠出來看看又是鬧什麼妖兒。

他看到滿地狼藉先是嚇了一跳,剛想問是咋回事兒,一抬頭看到郭員外還在院子里站著,趕緊賠著笑迎上去道:「哎呦,員外老爺啥時候來的,我竟都不知道,真是該打,該打,咋讓您在院子里站著呢,快請屋裡坐。」

家裡都砸成這樣了,屋裡更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郭員外哪裡還肯進去。

但想著到底是以後的親家,他還是提點道:「我剛知道原來夏娘子跟家裡是親戚?我看著夏娘子挺和氣的一個人,你們咋還把關係處成這樣了呢?」

薛勇完全沒有領會到郭員外的意思,反倒義憤填膺地說:「您可千萬別被她在外頭的樣子給騙了,那小蹄子,慣會弄些兩面三刀的事兒。我們雖說是親戚,可您看看她這做派,哪裡是個親戚的樣子?我大哥沒回來之前,我家可是養了她好幾年!結果呢?根本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對我娘不孝不說,還自個兒偷著藏錢……」

郭員外一看這人根本不上道,也懶得再多說什麼,反正今天自己的禮數也算是盡到了,以後再有什麼節禮年禮,就打發管事的來也就是了。

薛勇見郭員外轉身就走,直覺是自己說錯了話,但卻又不知道是哪句話說得不對。

他一把拉住郭家的管家許忠,低聲問:「忠叔,我是不是說錯啥了?」

許忠翻了個白眼道:「人家夏娘子人緣好手藝也好,不但在鎮上頗有名氣,連縣太爺都讚不絕口。說句直白點兒的話,那就是個名利雙收的聚寶盆。也就是你家,有眼無珠,非但不把別人當個寶,還一次次地把人往死里得罪。等人家名利雙收賺得盆滿缽滿,跟你家也沒有半文錢的關係,到時候你連哭都找不到個墳頭!」

薛勇這才明白過來,但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之前夏月初在鎮上參加廚藝大賽,薛家人都沒去現場看過,只是聽村裡人說起,可是誰也都沒當回事兒。

盛氏當時還翻了個白眼說,做菜做得再好也不過是個廚子,還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但此時看到郭員外的態度和許忠的話,薛勇隱約地覺得,自家似乎是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許忠說完,出門跳上車轅,吩咐車夫趕車回城。

薛勇也顧不得自己肩頭的傷,臉也沒洗,衣裳也沒換,幾步衝出去也擠上車轅,賠著笑厚著臉皮道:「勞煩您稍我一程,我也進城去辦點事兒。」

搭著郭家的車到了鎮上,薛勇馬不停蹄地去找到幾個當初一起賭牌的朋友。

這幾個人都是鎮上的混子,不然也不可能跟薛勇這個不著調的成為朋友。

不過他們跟薛勇比起來,還算是稍微有點兒本事,雖說平時提籠架鳥不幹正事兒,但是消息卻很是靈通。

鎮上有點兒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耳目,甚至連縣裡的一些事兒,他們也能說出點兒內幕消息來。

「夏娘子?當然知道。她最近可是風頭正勁,聽說自打上回廚藝比試之後,鎮上有人想請她做席面,操辦一桌菜就給五兩銀子,這都請不到人呢!」

「你光知道夏娘子在廚藝比試上拔得頭籌,你知道她很得縣太爺的青眼么?要我說,既然攀上了縣太爺這個高枝兒,肯定是要去縣城做大生意了,哪裡還會接鎮上的這些小來小去的。」

薛勇聽得不住咋舌,五兩銀子坐一桌菜還說是小來小去的生意,那要是去縣城做生意,還不得日進斗金啊!

「你這話還真說對了!」另一個人一臉得意地說,「我有個親戚在縣城,我聽說夏娘子已經去縣城看過鋪面了。」

一聽這話,薛勇的眼睛瞬間亮了,盛氏一直以為夏月初和薛壯的錢也都被官兵搶走了,但若她入獄之前在縣裡租了鋪面,那豈不是錢都還在?

他忙追問租鋪面的事兒,誰知那人卻說:「只可惜你家被抓,那酒樓也被賣給別人了。」

薛勇聽罷頓時又泄了氣,一圈問下來,他的臉色也不知變了幾回,最後簡直是黑如鍋底。

夏月初這個小蹄子,真是太有心機了。

她平時一直穿著那幾身洗得發白的舊衣裳,頭上戴的也只有兩根破銅簪,手上更是半件首飾都沒有。

任誰看她都是個窮村婦的模樣,哪有半點兒有錢人的樣子?

「你們說的都不靠譜!我這兒可是有內幕消息!這個夏娘子,與其說什麼做菜好不好吃,別人做的什麼干燒魚,炸河蝦的,她炒個韭菜都能贏?狗屁!實際上是縣太爺看上夏娘子了,想把人收入府中,為此家中夫人還很是吃了一壺老醋,很是鬧了一場呢!」

此言一出,引得其他人都是哄堂大笑。

「得了吧你,縣太爺是什麼樣的身份,不敢說見過的美人如雲,卻也肯定是吃過見過的,會看上個村姑?」

「就是,你當縣太爺是你呢,只要是個女的,活的,你就不嫌棄?縣太爺得有多葷素不忌才能看上她?」

聽著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話,薛勇也跟著笑得前仰後合。

但心裡頭卻是飛快地在動著歪腦筋,既然這種傳言都已經傳到鎮上了,說明這樣想的人還不在少數。

雖然家裡對薛壯的病都頗有些避而不談的意思,但終究還是有些風聲透露出來,私下裡都知道薛壯怕是不能人道了。

若他知道自己說不定要被扣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那到時候可就有熱鬧看了。

無論如何,想從夏月初手裡摳出銀子來幾乎是白日做夢,倒不如在如何弄到更多分家利益上下功夫。

等夏月初自身難保的時候,看她還有什麼力氣折騰分家的事兒!

就算分家,也絕不能便宜了她!

169 獅子大開口(4更)

三日後,夏月初跟薛壯一起回到參頂子村。

薛家人已經都在堂屋裡等著了,連許久沒見的薛萍兩口子都被盛氏叫回來幫她撐腰。

夏月初一看到這陣仗就笑了,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薛壯身邊,也不急著開口。

盛氏見狀忍不住道:「你不是鬧著說要分家么?怎麼今天來了變啞巴了?」

「分家是家裡爺們的事兒,爹還沒發話,大壯也沒說啥,我一個做媳婦的,哪有先開口說話的道理?娘放心,這點兒家教我還是有的。」

盛氏被氣得差點兒翻了白眼,這話是啥意思?

這在說自己搶在老爺們前面開口太沒教養?

你當初來連打帶砸的時候咋不說教養了?

盛氏剛想要還嘴,就見崔榮鑫和孫老爺子相攜而來。

薛良平起身迎接,順勢在桌子下頭踹了盛氏一腳,讓她當著外人的面稍微收斂一點兒。

若是當著里正和村中老人的面兒鬧得太厲害,自家以後還怎麼在參頂子村做人。

盛氏翻了個白眼,心道拌嘴贏了又如何,最後分家能不能落到實惠才是正經,這才努力咽下這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待崔榮鑫和孫老爺子坐下之後,薛良平便將家裡的地契拿出來。

「如今家裡除了這幾間破房子,也就地還值點兒錢了,其他啥家當都沒有。」

周氏立刻接話道:「爹可別這麼說,牛棚的牛,豬圈的豬,院子里還有十幾隻正下蛋的老母雞,倉房裡還有糧食。再說還有屋裡這些傢具家什,雖然看著值不得什麼錢,但若要自己單過,想要置辦起來也都是要錢的!」

聽了周氏這話,崔榮鑫的眼角抽搐一下,心知今天這個分家,怕是沒想象中那麼容易。

盛氏狠瞪了薛勇一眼,心道今天的重點是什麼你自己心裡沒個數么?你自家婆娘還不管管好。

薛勇心裡卻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從夏月初那邊能要來多少都是額外的,家裡的東西卻也都是居家過日子必備的,哪有不要的道理。

盛氏見兒子不吭聲,只得自己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要分家,無論是地還是別的,總歸是要分給你們的。如今最要緊的,是先說說大壯媳婦的事兒。」


夏月初來了之後就一直乖乖地坐在薛壯身邊,連句話都沒多說,聽到盛氏點自己的名兒,立刻滿目茫然地看向盛氏。

「娘,我、我咋的了?」

盛氏見她這樣忍不住暗自咬牙。

裝,你就裝吧!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之前家裡的銀子都被搜颳走了,連小芹的嫁妝都沒剩下,所以肯定沒有銀錢分給你們。」盛氏說著,話鋒一轉道,「我原以為大壯屋裡肯定也是一樣的情況,不過我昨個兒才知道,大壯媳婦在全家入獄之前,拿了三十兩銀子去縣城租了間鋪子,這個錢,是還沒分家時候的,如今家裡這樣的情形,總該拿出來大家分一分了吧?」

滿屋子人的目光都投到夏月初身上,尤其是孫老爺子,他嚴肅地問「大壯媳婦,你婆婆說得是真的么?」

「是真的。」夏月初毫不含糊地點頭,她雖然不知道盛氏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但也不屑於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但我需要說明的是,那些銀子都是我自己賺來的,沒拿家裡一文錢。」

「啥?」孫老爺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賺來的?你咋不說是你撿來的呢!」

他從未吃過夏月初做的菜,對村外的事兒更是毫不關心。

在他根深蒂固地觀念中,一個鄉下婦人,怕是一輩子也賺不到三十兩這麼多銀子的。

「孫叔爺若是不信,可以問里正大人。」

孫老爺子將目光投向崔榮鑫,見他點頭,這下越發詫異。

他上下打量著夏月初,心道如今銀子都這樣好賺了不成?

崔榮鑫咳嗽一聲,將話題拉回來道:「既然是夏娘子自己賺的錢,那就不擱在分家這裡頭一起說了……」

話音未落,薛勇就跳起來道:「為什麼不說,就算這錢是她自己賺的,她既然是我們老薛家的媳婦,那就是我們老薛家的錢。我哥沒回來之前,我家可是白養了她好幾年的。如今全家都快過不下去了,她還有銀子去縣裡租鋪面,難道只管自己好就行了,就不管家裡人死活了?」

此言一出,連心裡頗有些偏向夏月初的崔榮鑫也猶豫起來。

夏月初深知古代人觀念上的保守落後,尤其是一涉及孝道家族觀念的時候,他們的很多想法,簡直是能把人活活氣笑了。

這是整個時代觀念的落後和封建禮教的荼毒所導致的,不是她一個人能夠扳過來的。

所以她根本不在這件事兒上硬碰硬地說理,反倒瞬間紅了眼圈,哽咽著說:「哪裡還有什麼三十兩銀子,我如今口袋裡連三十文錢都拿不出來。我們前腳被抓,那鋪面的老闆後腳就把鋪子賣出去了,我如今連定金都收不回來……」

夏月初說了半天卻哭不出來,怕自己演不下去了,乾脆撲到旁邊薛壯的懷裡哭起來。

薛壯哪裡看不出她是演的,差點兒笑出來,憋得腹肌都綳著。

夏月初伸手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害他的差點兒破功。

崔榮鑫和孫老爺子聽了這話都嚇了一跳,三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就這麼沒了,難道就這樣算了?

二人忙追問事情如今是怎麼處理的。

薛壯輕拍夏月初頭頂道:「我們已經報官了,但是那老闆一家早就搬走,如今還沒查出來什麼有用的線索。」

其實孫旭早就鎖定了姜老闆如今的住處,還留了個人在那邊看著,只等這頭分了家,便把人拘會來。

只不過這件事,此時只有薛壯自己清楚,連夏月初都還不知道。

盛氏一見夏月初把大家的關注點都帶歪了,頓時坐不住了,跳起來嚷道:「就算沒有這筆銀子,她賺那麼多錢,分家之後,每年的孝敬銀子至少得給五十兩!」

此言一出,可謂是震驚四座。

每年五十兩銀子?

這是要瘋么?

五十兩銀子,別說是一年,一輩子的孝敬怕是都夠了。

這次不等夏月初抬頭說話,薛壯就先開口了。

170 陳年往事(5更)

「五十兩銀子?你這究竟是要分家還是敲詐?薛家能分給我什麼?連房子帶地加起來值幾個錢?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你、你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盛氏頓時炸了,「我雖然不是你親娘,可我過門的時候你才多大,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給你成家娶媳婦……俗話說,生恩沒有養恩大,可你看看,你回來之後都是咋對我的?天天就把你媳婦當個寶,就算是娶了媳婦就不要爹娘,你好歹也想想看,那媳婦是誰給你娶的……」

薛壯安靜地等盛氏說完,然後道:「我從七歲開始下地幹活,一年到頭吃不飽穿不暖,雖說是家裡老大,卻還要撿弟弟們的舊衣服改改穿。說到這兒,我還真是要感激你,若不是你把我送去當兵,我說不定也長不了這麼高的個子。當兵雖然也苦也累,但好歹能吃飽飯,能穿暖衣裳。」

說到這些的時候,薛壯的嘴唇都在微微發抖。

當初聽到本人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他還可以安慰說,以後跟著自己日子就好過了。

但是好日子沒過幾天,人年紀輕輕就為救自己而死。

此時再說起這些,真是既為他心疼又替他不值。

夏月初察覺到薛壯情緒的變化,悄悄握住了他緊攥的手,無聲地安慰著。

一提到當兵的事兒,盛氏頓時癟茄子了。

這件事就是她心裡的一道坎兒,當年大壯哭鬧著被抓走之後,她很是做了一陣子的噩夢,總夢見大壯滿臉是血地回來找她索命。

而且也因為這件事,讓她在村裡也很是有一陣抬不起頭來,把不是親生的孩子送去當兵,背後說三道四的人不要太多。

直到年頭久了,大家也漸漸淡忘了當年的事兒,盛氏也選擇性地遺忘了這段不堪的回憶。

但是自從薛壯回來,她感覺,自己的噩夢似乎換了一種形勢找上門來了。

「至於你說養恩,我認,好歹沒餓死不是么?」薛壯繼續道,「既然你提起來,咱們就算算清楚。我去當兵,朝廷給了家裡多少銀子?去外頭買個長工都足夠了吧?就算是生恩養恩一起還,你自己說夠不夠?更何況我如今回來不到三個月,就已經給了你五兩銀子,平時的吃喝看病都是自己掏錢,饒是這樣,你還要拚命地找我和月初要錢,讓里正大人和孫叔爺評評理,不過是養了我幾年,我就活該讓你壓榨一輩子么?」

「招兵的銀子,我都留著給你娶媳婦用了……」

「快別說這樣的話。」薛壯冷笑一聲,「當我不在家就什麼都不知道么?當初給夏家下定聘之禮,一共都沒花到一兩銀子,成親之日我不在家,你們連花轎都沒雇,直接用牛車把人接回來的,家裡要新房沒有新房,要被褥沒有被褥,鋪的蓋的都是月初娘家陪送的,饒是這樣,三天回門剛過,就都被你拿去給薛芹用了。月初一個新媳婦,又沒有男人撐腰,被你欺負成什麼樣,村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還用我說么?」

「……」盛氏被薛壯說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薛萍沒想到今日分家還會扯出以前這麼多事兒,看著身邊馮永元黑沉的面色,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聽盛氏的話,還特意把相公帶來給她撐腰。

聽著薛壯的話,孫老爺子也回憶起了當年的事兒。

「作孽,真是作孽啊!」孫老爺子用拐杖敲著地面道,「大勇娘,你也用不著認不認的了,這些事兒,別人不知道,我這老頭子可還記得真真兒的。當年大壯才十來歲個孩子,長得也是又瘦又小,你活活把人推出去當兵。大壯媳婦過門后,家裡家外天天忙得腳不沾地,你還說是白養著人,欺負沒娘的娃兒,你也不怕遭天譴?」

崔榮鑫畢竟還年輕,當年大壯去當兵的時候,還是崔老爺子在做里正,他對村裡的事兒也沒怎麼上心。

但此時聽孫老爺子這樣說,便知道當年的事兒,應該跟薛壯說得八|九不離十。

薛壯見盛氏還是一臉不服的樣子,最後道:「你口口聲聲說家裡替我養著媳婦,那我倒要問問你,月初嫁過來的時候,夏家陪送了五兩銀子的壓箱錢,最後都到了誰的荷包里?還不是被你搶去給薛力薛勇娶媳婦了?月初嫁過來三年時間,就算她啥也不幹,五兩銀子也足夠養活她了!」

盛氏說不過薛壯,只得回頭去看薛良平,希望他能夠站出來說幾句話。

誰知扭頭一看,薛良平坐在一邊只顧著吧嗒吧嗒抽煙,耷拉著眉眼,半點兒想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盛氏氣得眼淚都下來了,哭道:「我這叫過得什麼日子呦!老爺們靠不住,兒子們也不成器,就看著我這個老婆子被人欺負得說不出話來……」

薛勇原本一直在等夏月初說話,自己好用她跟縣太爺的風流韻事給她致命的一擊。

等了這麼半天,沒想到夏月初走的竟然是扮柔弱裝乖巧的路線,反倒是平日少言寡語的薛壯出來扛事兒。

見再拖下去局勢就要完全偏到薛壯那邊去了,他終於按捺不住跳出來道:「薛壯,我看你就是個傻子!家裡為啥要從她手裡摳錢,還不是為了給你存著,讓你以後有個依靠!」

薛壯差點兒被他的話逗笑了,這都要分家了,還說要給自己攢著銀子?

把銀子給他攢著,都不如掉在大街上來的安全。

掉在街上說不定還能遇到個拾金不昧的君子,落入他的口袋裡再想掏出來,那絕對是難於上青天的。

「你還別不信!」薛勇見他一臉不屑,立刻又道,「你如今又癱又不行了,真以為她能伺候你一輩子……」

他的話音未落,薛壯還沒有什麼反應,薛良平先跳了起來,一煙袋鍋子砸在薛勇的腦袋上。

「你個小癟犢子,說啥呢!」

薛勇捂著腦袋跑到門口,卻還是堅持把話說完道:「我明告訴你吧,人家早就攀上縣太爺的高枝兒了,你還傻了吧唧地給她出頭做主。等這頭分了家,回到縣城人家把你一甩,直接去給縣太爺當姨娘小妾了,到時候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回也是話沒說完,就被人從後面狠踹一腳,撲倒在地。

「大膽刁民,竟然敢在背後非議朝廷官員!」

171 分家!(6更)

幾個身穿官服的差爺,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魚貫而入。

兩個人將還趴在地上沒爬起來的薛勇拎起來。

領頭的孫旭一臉嚴肅地說:「你剛才的那些話,是自己編的還是有人教給你的?抹黑朝廷官員,究竟有何目的?說!」

有了上次被抓去大牢的悲慘遭遇,此時看到身穿官服的人,盛氏嚇得幾乎要厥過去,渾身打擺子似的亂抖。

薛勇立刻慫得腿都軟了,顫抖著聲音道:「官差老爺,我、我這都是瞎說的,沒、沒有人教我,我、我就是自己信口胡說的……」

見孫旭還是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薛勇差點兒尿了褲子,他可不想再被抓進大牢被關上幾日。

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抬眼偷瞄孫旭的面色,然後又接連抽了幾下。

這回兒也不敢惜力,每一巴掌都打得結結實實,臉頰很快就紅腫起來。

「我不是東西……滿嘴胡說,我不是人……」

「行了!」孫旭等他把自己打得像個豬頭一樣,才算叫停,「給你長個記性,以後若是再犯,可就沒有這麼簡單放過你了,直接把你帶回縣衙打板子、蹲大牢!」

「是,是,我再也不敢了。」薛勇的嘴巴都腫起來了,肩頭的傷口也滲出血來,疼得齜牙咧嘴,說話也是含含糊糊的。


孫旭這才轉過身,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看向崔榮鑫道:「里正大人,我們過來調查呂家的案子,聽說您在這兒,冒昧登門。不知最近可有人看到他們回來過?村裡有沒有跟呂家走得近的人家,知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

一聽是呂家命案的事兒,崔榮鑫不敢怠慢,忙道:「回捕頭大人的話,我這幾日都派了人,白天黑夜在呂家周圍巡視,絕對沒有人回來過。而且我們村子跟別處不同,都是各處討生活過來落戶的人,除了後來結了姻親的,其他人家都沒有親戚關係,當真是不知道他們的去向啊!」

「恩,那就先這樣吧!」孫旭說道,「若是有什麼消息,一定要馬上派人去縣裡送信,這可是人命關天大的事兒,誰都耽擱不起。」

「是,是!」崔榮鑫連聲應道。

待他們說完正事兒,薛壯和夏月初才向孫旭打招呼。

「孫捕頭,還忙呂家的案子呢!」

「得空去家裡吃飯啊!」

孫旭做出一副剛看到他倆的模樣,挑眉驚訝道:「咦,薛大哥,夏娘子,你們怎麼在這兒?哦,你說過你是參頂子村的人,沒想到就是這家?這可真是巧了!」

孫旭的演技著實有點尷尬,夏月初不忍直視地扭過頭去。

薛壯沒法迴避,只能強忍著陪他演下去,簡單向他介紹了一下家人。

孫旭聽罷,一臉奇怪地看向薛勇,問:「你真是薛大哥的弟弟?」

薛勇捧著越腫越大的臉,尷尬地點點頭。

「嘖嘖!」孫旭一臉鄙夷地說,「行啊你!造謠自己嫂子跟縣太爺?真虧你想得出來!」

「不敢了,捕頭大人,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薛勇立刻抱頭連聲認錯,只求這個煞神趕緊離開。

孫旭卻找了個凳子,大馬金刀地往邊上一坐。

「不是說分家么,趕緊分吧!天色也不早了,分完我正好順路把薛大哥和夏娘子捎帶回去。」

他都這樣說了,其他人哪裡還敢說個不字。

崔榮鑫趕緊打開面前的幾張地契,看了一眼之後道:「如今薛家共四十畝地,其中上等田十畝,中等田十五畝,下等田十五畝。正房三間,廂房兩間,偏廈三間。銀錢首飾皆無。尚有一女未嫁。」

他說罷問薛良平:「薛大叔,這個家你打算怎麼分?」

薛良平嘆氣道:「如今我還能下地幹活,把三個兒子分出去單過,我跟老伴兒帶著小閨女,秋收后她也就嫁出去了。家裡的地平分,也蓋不起新房,就各家住的歸各家吧,以後誰有能耐了誰自己搬出去蓋。家裡的糧食和雞也都平分成四份,至於牛隻有一頭,沒法分,還是一起用著吧。後院的兩頭豬,暫時也先不分,等過年的時候殺了分肉就是了。至於以後老了干不動的時候,就讓老大每年給三兩銀子,老二老三兩家輪流伺候。我們死了之後,房子和地還有不管剩下多少錢,三個兒子平分就是了。」

他說得詳細,想來是早就在心裡打算過的。

前面的倒也罷了,待說到最後,盛氏和薛力頓時都跳起來反對。

「憑啥讓大力和大勇養活咱倆,大壯不是你兒子啊?」

「憑啥每年就給三兩銀子,夏月初出去隨便做個菜都能掙好幾兩銀子,怎麼也得給三十兩!」

「好啊,三十兩就三十兩!」薛壯突然開口。

盛氏和薛力立刻露出喜色,若不是薛勇的臉腫得太厲害,怕也得是一副喜形於色的嘴臉。

「這條件是你們提的,我覺得也挺合理。」薛壯繼續道,「那以後薛勇和薛力每年給我三十兩銀子,我來養二老!」

「呸!」盛氏氣得立刻一口啐過去,「一人給你三十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

「你也知道是搶啊?」

盛氏本來還想再說什麼,但是看著孫旭一直瞪著自己,最後還是悻悻地閉了嘴。

最後在崔榮鑫和孫老爺子的商議下,土地大致平均地分成了四份。

薛良平老兩口分到上等田四畝,中等田六畝。

其他三個兒子,每人分到上等田兩畝,中等田三畝,下等田五畝。

崔榮鑫執筆起草了分家單,當眾念了一遍。

薛良平和薛壯率先在分家單上按了手印,薛力和薛勇雖然也不情願,磨磨蹭蹭的最後也還是按了手印。

崔榮鑫和孫老爺子也都在後頭跟著簽字畫押,算作是見證人。

孫旭突然大咧咧地插進來,抓起筆在見證人一欄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按上一個鮮紅的手印。

按完手印,他笑著對盛氏和薛勇薛力道:「既然趕上了,我就也來做個見證,以後誰若是想要推翻這份分家單,就先到縣衙去找我說道說道!」

盛氏一聽這話,知道自己是半點兒多的便宜都占不到了,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172周衍的執念

大家都在分家單上簽字畫押之後,夏月初才道:「爹,大壯哥和我暫時不會回參頂子村了,我們分到的這部分地,您若是忙得過來就先種著吧,若是忙不過來,租出去賺點錢留著零花也好。」

「剛才爭的寸土不讓,這會兒又來做好人……」周氏翻了個白眼,並不算小聲地嘟囔著。

她在薛家其他人身上掃視一圈,最後又落回周氏的身上道:「一碼歸一碼,這田地是我們應得的,當然要爭。但現在拿出田地給爹娘用,這是我們對爹娘的孝敬。有本事你也拿出你家的那份兒給爹娘,不然就閉上你那張破嘴!」

周氏被噎得臉漲通紅,但是這話她還真不敢說。

本來分到的田地就不多,若是再給出去,到時候自家喝西北風不成?

孫老爺子原本聽說夏月初在家好一頓砸,對她的印象極其不好,但從今天分家的種種來看,卻著實改變了看法。

他起身拍拍薛壯的肩膀道:「大壯,你是個好孩子,能娶到月初這個媳婦更是你命好,如今分了家,以前的事兒就別再放在心上,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分家結束后,薛壯一身輕鬆,此時他哪裡會想到,因為自己,周珩夫婦間正在爆發一場成親以來最大的衝突。

周珩自從那日薛壯拒不承認身份,回家之後就一直魂不守舍。

他心裡已經認定薛壯就是薛承,更傷心於他不肯信任自己。

但是經過幾日的考慮,他的傷心慢慢轉成了理解和心疼。

雖然自己與薛泰大哥情同手足,但畢竟從未與薛承接觸過,這麼多年過去,薛承又經歷了這麼大的家庭變故,對自己持懷疑態度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如今他因傷廢了雙腿,對一般人來說都是很大的打擊。

更不要說,他是一個從小習武、年少成名的武將。

這其中的艱辛和鬱悶,絕不對別人能夠感同身受的。

薛承若是心生自卑,不肯與自己相認,也是有可能的。

周珩思忖再三,還是安排心腹之人,去京城給陳瑜白送信。

一來是知道皇上和陳瑜白一直在找尋薛承;

二來也是希望能夠藉助京城的好大夫甚至是御醫,希望能幫薛承重新站起來;

三來,他也希望陳瑜白來,能夠幫薛承恢復身份,主持他與自家女兒的婚事。

將信寫好封死,派人送出之後,周珩才算是稍稍鬆了口氣,心情也不再像前幾天一樣憤懣。

趙氏見夫君心情好轉,也很是開心,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子酒菜擺在花廳內。

她還特意取了家中珍藏的好酒,打算陪著周珩淺酌幾杯。

二人吃到酒酣耳熱之際,周珩笑著舉起酒杯,對趙氏道:「多謝夫人備下酒菜,接下來這段日子,少不得還要夫人多多操勞。」

趙氏納悶兒地問:「夫君何出此言?」

「熙安的嫁妝,該操辦起來了!」周珩自己一口乾掉杯中之酒,有些大舌頭地說,「承兒如今孤苦無依,又無恆產,咱們少不得要多陪送一些嫁妝。不過夫人也不必擔心,承兒雖然腿腳不便,但絕非庸碌之輩,只要熬過最困難的時候,假以時日,一定會大有出息的……」

趙氏聽到這話,臉色頓時就變了,顫抖著聲音問:「夫君,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要開始忙承兒和熙安的婚事了。」周珩根本沒有發現妻子的不對,反倒還十分高興地說,「我已經派人去給老師送信了,無論承兒能不能恢復身份,總歸還是要讓他跟熙安完婚的,若是老師能夠給兩個孩子主持婚事,那就更完美了。」

趙氏將酒杯猛地放在桌上,怒道:「熙安也是我的女兒,婚姻大事,你為何都不與我商議就擅作主張?」

周珩卻一臉莫名,道:「兒女的婚事,早在熙安出生之前就已經定下,夫人也並未反對,如今何出此言?」

「如今跟當初的情況能一樣么!」

周珩見趙氏當真動怒,也放下了酒杯,神色漸漸凝重地問:「難道夫人是因為薛家失勢?還是嫌棄承兒如今行動不便……」

趙氏聞言,淚水奪眶而出。

「你我夫妻這麼多年,難道你就是這樣看我的不成?你覺得我是那種嫌貧愛富的勢利小人?」

「那你倒是說個道理出來啊!」周珩借著酒勁兒,將酒杯猛地摔在地上,「今日你若是不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此事絕不算完!」

「雖然當年有口頭的婚約,但如今薛承已有妻室,是他先悔婚在前。而且他又堅決不肯承認身份,你若非要將熙安許配給他,難不成是讓女兒進門做小?」


周珩一聽這話,怒意頓消,笑著說:「夫人此言差矣,其實這就是個誤會。承兒假冒薛承的身份,不過是為了躲避追捕。況且,我私下問過薛老漢,承兒回來至今,與夏娘子都是分房而居,二人清清白白,並無男女之情。只要承兒能夠恢復身份,自然就與夏娘子毫無關聯,又何談對方悔婚或是讓女兒進門做小之說。」

話雖如此,但是趙氏到底是做母親的人,女兒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從個粉糰子般嬌養至今,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哪裡捨得她嫁給一個身有殘疾之人。

而且薛家如今尚未平反,還被扣著犯上作亂的大帽子,薛承如今也是戴罪之身,一旦被人發現身份,那就是死路一條。

加之她之前看到過夏月初手腕的傷痕,雖然沒有證據,卻一直懷疑是薛承所為。

她哪裡捨得讓女兒去過那種整日提心弔膽,朝不保夕的日子。

趙氏哽咽著說:「你只想著你的兄弟情義,你可曾考慮過女兒的幸福!」

周珩此時酒氣怒氣同時湧上心頭,沉下臉道:「我今日把話跟你說明白,這門婚事是早就說定的,別說是承兒如今還活著,即便他死了,就算抱著牌位成親,熙安也要給我嫁過去!」

他說罷,丟下痛哭失聲的趙氏,起身拂袖而去。

周珩盛怒之下,出門時沒有看到,外面牆角處一閃而過的嫩黃色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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