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山間行凶
盛氏病倒了。
自從那日被夏月初頂了嘴,她便開始做噩夢,夢裡鋪天蓋地都是薛壯當年被拉走時的哭喊。
她無處可逃,無處可躲,那聲音就像長了腳一樣,自己就會鑽進她的耳朵裡。
所以沒過兩日,她就一臉菜色地起不來炕了。
薛良平請了大夫來看,也隻說是憂思過度,心鬱難舒。
這個病到底是如何來的,盛氏心裡比誰都清楚,當年薛壯被帶走之後,她那一整年都心緒難安。
但是她自己的四個孩子當時都,每日忙個不停,漸漸就也把這種不安拋諸腦後了。
夏月初再次揭開這段陳年舊事,尤其是那句因果報應,讓她再次心虛起來。
因為沒有了盛氏找茬兒,夏月初和孫氏這幾日都過得很是舒坦。
尤其是夏月初,說完心裡痛快了,心情越發好起來,那日跟薛壯的尷尬場面也被她拋諸腦後,覺得不是個事兒了。
尤其當她聽薛良平說,清明前需要去鎮上一趟,越發高興起來,見家裡的活兒都做完了,便找出背筐上山,準備多挖點根菜到鎮上去賣。
她走得腳步輕快,根本沒發現身後遠遠還綴著一個人,正是那日在崔家起過沖突的鄭春妮。
鄭春妮一路鬼鬼祟祟地跟在夏月初身後,見她上山後找了處朝陽的草地開始挖根菜,這才沉著臉折回去。
天氣一日暖過一日,山坡上的根菜簡直就是迎風就長。
前幾日來挖還只有兩寸來長,如今有些已經長得像毛蔥似的,細細綠綠地迎風舒展著身體,看著就覺得喜人。
夏月初一邊挖一邊整理,把枯枝爛葉都擇出去,只在根部留點兒泥巴保鮮,一把把整齊地放在背筐裡。
正忙活著,就聽到身後傳來略有些重的腳步聲。
夏月初回頭,只見一個並不認識的男人正大踏步地朝自己走過來。
她有些警惕地停住了手裡的動作,握緊了鏟子的把手。
男人見她回頭,一臉熟絡地說︰“是大壯媳婦吧?”
“是我。”夏月初聞言稍稍松了口氣,這樣稱呼自己的,肯定是村裡跟薛家認識的人。
男人又上前幾步,嘴上道︰“大壯的身子怎麼樣了?”
“有些好轉,還要繼續吃藥才行。”
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男人突然一改剛才和善的面容,惡狠狠地說︰“覺得有男人給你撐腰,就開始欺負別人了是吧?”
他說著就一拳朝夏月初打來。
夏月初嚇了一跳,好再她一直有些戒備,猛地一矮身子坐在地上,這才狼狽地躲過了男人鬥大的拳頭。
男人見一擊未中,抬腳便踢。
夏月初就地一滾,抬手用鏟子去砸男人的腿,正砸在迎面骨上。
男人疼得咧嘴,怒氣更勝,目露凶光,從腰間抽出了一把柴刀。
“,咱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您就算要砍了我,好歹也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夏月初把認識的人在腦子裡過了幾遍,完全想不出自己得罪了誰,竟值得人來下這樣的狠手。
“那春妮兒跟你什麼怨仇,你當著那麼多人給她下不來台,還把她從崔家攆出來。”
“春妮兒?”
男人提到崔家,夏月初才想起這個春妮兒是誰。
“春妮兒回家哭了兩天,你倒跟沒事兒人似的!”男人見夏月初還一臉茫然,更是來氣,“既然你男人身子不好管不了你,那我就替他教訓教訓你!”
男人說著,手裡的柴刀就朝夏月初直劈下來。
夏月初身後是一棵大樹,此時已經避無可避。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楮抬手去擋,隻覺得臂一陣疼痛。
但是刀卻並沒有狠劈下來,像是被什麼攔住了。
緊接著,夏月初就聽到秦錚的聲音。
“我嫂子好得很,用不著你替我管教!”
夏月初急忙睜眼,就見秦錚已經與那男人打在一處。
那男人雖說比秦錚高大壯碩,但到底只是個莊稼漢,空有一身蠻力卻不怎麼會用。
秦錚卻是正兒八經上過沙場、從死人堆兒裡爬出來的人,幾招下來就奪過了男人手中的柴刀,一個掃堂腿將人絆倒在地,膝蓋直接壓上對方胸口,柴刀架在頸間。
“有種你再說一遍,是誰教訓誰?老子現在就解決了你信不信!”
這男人還算是有幾分硬氣,雖然沒有再口出狂言,卻也不肯服軟認錯。
秦錚便扭頭問夏月初道︰“嫂子,你沒事吧?這人是誰啊?”
夏月初捂著被劃破的胳膊,皺眉道︰“是鄭春妮叫來收拾我的人。”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李大山,你有什麼隻管沖我來,與春妮兒無關。”男人一聽這話,梗著脖子嚷道,“我只是看不慣你欺負春妮兒,所以自己來教訓你的!”
“你這人好沒道理,她自己做事不謹慎,摔破了主人家的東西才被趕出來,與我什麼相乾?”
夏月初手臂疼得厲害,想也知道那柴刀肯定不乾淨,也不知會不會得破傷風。
她越想越是鬱悶,不願跟李大山再糾纏,招呼秦錚道︰“阿錚,你幫我拎著東西咱們回家,跟這種渾人講不出理來的。”
秦錚這才看見夏月初受傷了,趕緊松開李大山,把他攆走之後懊惱地說︰“都怪我來晚了,回去之後肯定要罵我我了。”
“我就是蹭破了點皮兒,沒事的。若不是你及時過來了,我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了。”夏月初見秦錚一臉鬱悶,便玩笑道,“比起我這點傷,我倒是更心疼自己這件棉袍,就這麼一身還算齊整的棉衣,如今染了血不說,還被劃開這麼大一個口子,也不知還能不能縫補上。”
秦錚聽了這話卻更加心酸,哽咽道︰“大嫂,都是我沒用,我明天就出去找事做!”
“多大的夥子了,這點事還值得哭鼻子。”夏月初沒想到秦錚居然連眼圈都紅了,趕緊哄著他道,“別急別急,嫂子這幾日正在琢磨呢,到時候保管給你想個賺錢的法兒。”
夏月初越是這樣,秦錚越覺得心裡堵得慌。
但是一肚子話卻無法言說,他隻得默默地背起背筐,陪著夏月初下山回家。
薛壯見夏月初帶著傷回來,果然不分青紅皂白把他一頓罵。
夏月初替秦錚分辯道︰“你這人講不講理,若不是阿錚正好經過,我說不定都死在山上了,你怎麼還罵人呢!”
秦錚漲紅著臉道︰“嫂子,罵得沒錯,你就別替我說話了,讓我過去幫你,是我太磨蹭出去晚了……”
夏月初聽了這話才明白,秦錚根本不是無意中路過救了自己,而是薛壯讓他去的。
想來也是,現在雪要化不化,山路泥濘得很,若不是有事,誰好端端的會去山上那種地方溜達。
夏月初揚起臉沖薛壯一笑,道︰“今日可多虧你了。”
薛壯不自在地扭開臉,掏出一盒藥膏丟進夏月初懷裡道︰“一天塗三次!”
待夏月初回裡屋去塗藥,秦錚又被薛壯狠狠教訓了一頓,灰頭土臉地跑出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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