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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級餘震》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摘星星

  霍長新放心不下便跟了徐耘安一路,確認他安全回到畫室才離開,想了想還是打電話告訴霍長雋,主動自首爭取個從輕發落。

  霍長雋在開會討論明年公司新推出的組合Creation的出道EP,之後又去錄音棚給凌川錄電影主題曲,折騰了三個小時才接到來電。

  「哥,你別生氣啊,我真的是不小心暴露的。而且吧,我覺得耘安能自己做決定,你們瞞來瞞去的何時是個頭啊?」霍長新是真拿他們沒辦法,看著就心累,自己這樣誤打誤撞搞不好有奇效。

  「行了行了,我不生氣,你忙去吧,這些事別告訴二叔二嬸。」霍長雋扶額嘆氣。他不願拿這件事當砝碼逼著哄著徐耘安就範,可他終究無法徹底抹掉這段歷史,遲早要在徐耘安面前袒露,只是沒想來得這麼早。

  他多想在他們倆復合後的某個尋常日子,他再像講別人的故事一般將這些平靜坦白。反正陰影褪去了,傷口早已結痂成疤,重要的是跟徐耘安正在進行的每分每秒。

  徐耘安的號碼撥不通,霍長雋心急如焚地跑到停車場,坐進車內綁上安全帶,手機屏幕一亮就馬上接起來,叫了一聲「安安」。

  回答他的只有一陣電流聲,霍長雋又說:「安安,是你嗎?我是霍長雋。」

  「嗯……」話筒終於有了聲響,沈寂幾秒後傳來一句含糊不清的稱呼,似乎在喊「師哥」。

  霍長雋心狂跳如鼓點,他怕自己聽錯,不確定地問:「安安,我是誰?」

  「師哥,師哥,你來接我好嗎?我又醉了,來接我回家好不好?」這是霍長雋最熟悉的徐耘安,一喝醉酒說話就含糊不清,每個字的音連著拖著。

  「我馬上就來,你等我。」霍長雋戴上藍牙耳機,恨不得馬上就飛奔到安安身邊。他一秒也等不及了,每一秒都是煎熬。

  「安安,你在哪裡?」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

  電話那邊傳來的歌聲讓霍長雋又好笑又急切,他又重復問道:「安安,乖,告訴我,你在哪兒?我來接你。」

  「我在……在你心裡哈哈哈。」

  徐耘安打了個酒嗝,玩笑過後懵懵懂懂報出現在所處的位置,金福KTV的天台。今晚是畫室全員聚餐,可他心思全然不在這裡,趁大家玩得興起就溜上天台吹風喝悶酒,手機里循環播放霍長雋過去寫的歌,首首是錐心之音刺骨之言。過去他避免接觸霍長雋的一切,自以為遠離病源自然就能痊癒,現在才發現這種刻意回避多可笑。

  有一陣子他在迷霧瀰漫的倫敦形單影隻,下意識遠離那些區隔於自己成長環境的圈子,孤獨找上門時他徹夜畫畫並經常如墜夢境。夢里不時是十八歲的霍長雋說他的愛真惡心,撇下他跑得老遠老遠,不時是二十三歲的霍長雋半跪在教堂里親他額頭,虔誠得只差那一句海誓山盟,他們就在耶穌的見證下攜手終生了。徐耘安太喜歡霍長雋吻他額頭,輕柔而憐愛得如吻向一片不期而至的純白雪花,既怕融化了又怕錯過,不夾雜一絲浪蕩肉 欲。

  他比誰都清楚,那樣的人那種感覺這輩子不會再有了。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冷冰冰地勒令自己從夢里清醒過來,有時候想得不行就不論時令泡冷水澡,拿畫筆鞭打自己的手臂,或者去跑上十公里,以肉體的受難告誡自己:選擇了逃離就絕不能回頭。人不能總活在夢里,現實是他從未曾真正得到過那份愛,反復悼念那片刻的溫柔讓人如痴如醉又不過飲鴆止渴。

  直到後來霍長雋再次出現,對他窮追不捨,又刻意隱瞞往日為他受過的苦楚。

  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是彼此的,徐耘安想相信又怕相信這件事。如今,他終於騙不了自己了。

  他們倆一直在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某個紅燈口停下,霍長雋焦躁不安地拍方向盤,催促:「安安,你多說點話。」

  「師哥,我得回去餵蓋飯了,他老人家瘦幾兩你都會心疼死,」徐耘安灌完最後一點酒,又單手拉開新的易拉罐,「啊,蓋飯不在了,還有鍋巴,我要餵鍋巴。」

  綠燈亮起來,霍長雋發動車子,金福KTV的紅藍燈牌越來越近。他語氣溫柔得要死:「嗯嗯嗯,你餵鍋巴,我餵你。」

  徐耘安沒接他的話,卻突然憂慮起別的:「不對,蓋飯居然不在了,那有天我也會老,要是到時候我也不在了,你該怎麼辦?」

  「你先在天上陪我媽,我很快就來見你,你可要記得等我了。」

  「那你要是認識了其他老頭怎麼辦?」

  「沒,你就算老了也是整條街最靚的小老頭,我哪裡還看得上別人。」

  徐耘安被他哄得咯咯直笑,霍長雋魂兒早就順著無線信號飛到他身邊了,不停點頭:他家男朋友真可愛!

  他泊好車,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去坐電梯。好不容易趕到天台,霍長雋倒吸一口涼氣,這傢伙居然坐在圍欄上,簡直不要命了。

  「安安,」霍長雋感覺自己整顆心瞬間被提在萬丈懸崖邊緣,他怕嚇到徐耘安,於是慢慢接近後伸出雙手,「來,咱們回家。」

  徐耘安回頭愣愣痴望,渙散而迷茫的眼神頓時有了光亮。他伸手不是搭在霍長雋手掌上,而是仔細捏捏摸摸他的臉,等確認是真人後摟住他頸脖,笑了笑:「你還真來了。」

  「當然來了,來接你,」霍長雋虛虛圈著徐耘安的腰,語氣又輕又柔的,「來,趕緊下來,寶貝你這樣我可怕死了。」

  「好,那你接好了……」話還沒說完,徐耘安就跳騎到霍長雋身上,彷彿是高一初遇的現場再現。不同的是,這回霍長雋總算穩穩地接住了他,既沒骨折也沒狼狽地倒地。

  場景相似,心態卻大大不同。在身體感受到徐耘安沈甸甸的重量的此刻,霍長雋心頭大石總算落地。他托著徐耘安屁股往上顛了顛,撫了撫後背感慨:「好了好了,接住了。」

  徐耘安被抱得舒服至極,雙腿圈緊了霍長雋的腰,弓起身子窩在他懷裡尋點涼快。霍長雋頓住摸他的動作,徐耘安又把他要放下的手重新放在頭頂,示意他繼續摸。

  霍長雋既怕安安喝醉了闖禍出事,又喜歡安安這樣毫無防備地黏著他。

  這懷裡的香軟溫厚,這種久違的被需要感讓霍長雋熱了眼,他抬頭望天,可惜今天沒星星呢。

  也沒關係,反正最亮的那顆他已經摘在懷裡了。

  他用臉蹭蹭徐耘安,說:「回家了,安安。」

  徐耘安乖乖地應了聲好,攀上他肩膀抱得更緊。

  霍長雋下樓時換姿勢背起徐耘安,直奔向畫室聚餐的包房。吵雜昏暗的走廊里,只有安安在耳畔的呼吸聲最清晰。

  畫室全員不是佔著麥克風鬼哭狼嚎,就是吃吃喝喝有說有笑,快散場才發現老闆徐耘安不見,要出去找卻看霍長雋背了個人推門而入,方才還喧囂著的集體一時間齊齊噤聲。

  霍長雋的後背穩當又寬廣,徐耘安趴在上面很快就進夢里跟周公下棋去了,對當下一無所知。

  「我是耘安的朋友,他喝多了我得送他回家,這頓算我的,你們繼續玩。」

  莎莎笑嘻嘻地遞上徐耘安的背包,心想這兩人何止認識,怕是很不一般的熟吧。

  好幾個女老師認出了霍長雋,興奮地湧上前想討要合照簽名。霍長雋還背著他家的人,於是只好婉拒大家,承諾改天再來畫室補簽。

  到了停車場,霍長雋把熟睡的徐耘安塞進後座,給蓋上毯子。

  他一路開得很穩,時不時就透過後視鏡察看後座的情況。

  徐耘安家在三樓。霍長雋在背包里找出鑰匙開門,玄關暗黃色調的小燈亮起,徐耘安緩緩半睜開了眼,半夢半醒之間動了動身子。

  鍋巴還沒睡著,蹲在玄關朝他兩個爸爸喵。霍長雋作出噓聲的手勢,越過鍋巴進客廳,調整好抱枕的位置後將徐耘安放在沙發上,給他換下鞋子。

  懷抱里沒了霍長雋的溫度,在後背著了沙發時徐耘安就醒了大半,鍋巴還順勢蹦到他小腹上趴好,尾巴朝臉上掃來掃去,徹底掃光了他最後一點睡意。

  他坐起身來擼著鍋巴的下巴,目光呆滯地望向前方,霍長雋在廚房不知道忙活什麼。

  大概有幾分鐘的時間容徐耘安回過神來整理好當下情形,他沒喝得很醉,至少沒告白那回醉。下午得知真相後的那些複雜情緒撕破了酒精製造的幻境,一點點重新回來,而且更加強烈更加擾人。

  等霍長雋泡好蜂蜜水端上來,就看見徐耘安蜷著腿窩在沙發上,紅著眼睛哽咽,鍋巴就趴在他腳邊很無辜地瞪著眼。

  「怎麼了?鍋巴欺負你了?」霍長雋放下水杯輕輕扶住徐耘安的肩膀,以為他還在鬧酒瘋,用的還是哄小孩子的語氣。

  被這麼一問,徐耘安莫名地火氣上揚,心想這個人怎麼還能這樣若無其事。他狠狠揪住霍長雋的衣領,一開口才發覺自己啞了聲:「霍長雋,我都知道了,你他媽還給我裝什麼,覺得瞞著我很男人很偉大是不是?還是覺得看我這樣失魂落魄很好玩是吧?你怎麼就那麼喜歡什麼都一個人扛著?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你個混蛋!」

  徐耘安通紅的臉沾滿濕意,罵得脫力後只得頭抵住霍長雋的胸膛,渾身顫抖不止地低聲嗚咽。

  霍長雋不忍看到徐耘安這樣受折磨,體內臟器一抽一抽地生疼。他強裝著輕鬆,溫柔拍著徐耘安的後背說:「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不願意告訴你,就是怕你會這樣自責難過,這跟你沒關係也不是你能改變的。你曾經那麼愛我,又那麼容易心軟,不可能對我受過的苦楚無動於衷,但凡有那麼點余情未了,你都可能因此答應跟我復合。可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好,被我所吸引,有信心跟我重新來過。我希望我們在一起是因為未完的愛意,而不是內疚、道德綁架。」

  霍長雋太知道徐耘安的性子,那麼傻的一個人,喜歡他到幾乎什麼都可以忍受,又什麼都能原諒。他大可以賣個慘,哀求徐耘安回到他身邊,可只懂關照、體恤自我的需要而漠視對方的感受,這跟以往那段不平等的愛又有什麼區別呢?

  「要說是道德綁架,我對你何嘗不是這樣?我只會一味付出和自我感動,凡事只會奉承、忍耐和隱瞞,連瞭解真相的勇氣也沒有,就這樣拋下你不辭而別。重遇之後拼了命責怪你埋怨你,從不肯去多看你多瞭解你。我也不過是個不懂愛人的幼稚鬼。」徐耘安喉嚨哽著許多話,此刻不吐不快。

  他們這段舊情惹下一堆爛攤子,誰都不是全然無辜的受害者,懺悔和自省不過是遲早的事。

  「傻瓜,如果沒有你,我想我可能撐不過來,」霍長雋笑著嗔怪了句,徐耘安見他慢慢攤開自己的手掌,落下如蟬翼的一吻,繼續說,「那段時間我特別痛苦,不僅是肉體上的折磨,還有作為人的尊嚴被肆意踐踏,他們那班人每天用盡各種手段逼我屈服,可我偏不,我喜歡你又有什麼值得羞恥的?後來放出來不久,媽媽就去世了。我一直最遺憾的是,在她生命最後一段日子里,我居然不能陪在身邊。我很自責、痛苦,經常會做噩夢或失眠,以至於有段時間要靠酒精或者安眠藥才能睡得著。」

  「在我最想放棄自己的時候,是喜歡你這件事支撐我走過來的。我還想再見到你,就不能這樣頹廢,這樣糟蹋自己。安安,是你讓我得救了。所以你別難過也別生氣,我不是故意逞英雄或者存心讓你難過的,你可是我的大救星,我怎麼捨得這樣做呢?」霍長雋徐徐道來,用手將徐耘安過長的劉海攏到腦後。

  「安安,我一直都很想你。你呢,你……會不會也想想我?哪怕偶爾想想?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你能不能就當騙騙我,說句想我?」霍長雋拉著他的手晃了幾下,眉目爛漫笑意依舊,彷彿過去傷痛、歲月流轉也無法使其沾染半分塵埃,佯裝輕鬆的語氣里藏了顯見的忐忑,「就一次,好麼?」

  徐耘安心裡有條被他刻意冰封起來的溪流解了凍,隨一汪春水冉冉向東流去,重新匯入溫暖寬廣的海洋。

  他半跪著抱住面前的人,被剮空的胸膛霎時又有了憑借,這股暌違多年的踏實感在底下給他托底,促使他有足夠勇氣在此刻袒露自己。

  「霍長雋我想你,特別的想,哪怕你心冷捂不熱自私自戀愛逞能彆扭又喜歡隨性胡來,我還是想你,你很混蛋地傷害我無視我的感受,對我若即若離用完就走,喜歡騙我瞞我,跟其他人曖昧不清又不肯解釋,開始跟我在一起的目的不純,可我還是想你想你想得要死,脆弱受挫的時候想,深夜孤獨失眠的時候想,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就想,現在也想,很想很想很想。」他幾乎憋著一口氣說完的。

  霍長雋覺得自己快不記得「想」字怎麼念了,慌忙地捂上徐耘安的嘴說:「噓噓,寶貝你別說了,你再說我,我可要哭給你看了。」他眼眶已經熱乎得跟新鮮出爐的烤紅薯沒差。

  徐耘安彎眉一笑時淚就如斷線的珠子倏地滴下,恰好滴在霍長雋的手背上。

  霍長雋松開了手,邊跟著笑起來,視線卻止抑不住的一片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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