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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級餘震》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見證

  十月的第一個週末,霍長雋難得休假跟徐耘安吃早飯。

  徐耘安咬了口岩燒吐司,心思千回百轉,在桌底伸腿蹬了霍長雋一腳。

  霍長雋在用iPad查看小陳給他發的工作安排,這才抬眼問怎麼了。

  「不如我們去看看你爸爸吧,聽說他病了,病得很嚴重。好嗎?」

  霍長雋臉色瞬間變了,問:「二嬸讓你來當說客的?」

  徐耘安不置可否,拉住霍長雋半蜷成拳頭的手:「不管怎樣,父親始終是父親,不管你愛也好恨也好,今生能見的次數不多了。我不想你日後會後悔你的決定,而且這次是我陪你去,不好麼?」

  霍長雋沒回答,草草解決了早飯就離席。

  徐耘安收拾好碗筷,進臥室就看到他站在陽光下穿衣服。他上前給霍長雋扣好剩下的扣子,拽住衣服輕輕一帶,將他扯到自己懷裡抱住,柔聲說:「你究竟答不答應我?給個話嘛,別黑臉,我會怕的。」

  「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能不去嗎?」霍長雋頭靠在徐耘安肩上,臉上有了點笑意,說,「但不是今天,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徐耘安迷茫,明明昨天霍長雋跟他說今天休息的。

  「帶你去個地方,見一個人。」

  霍長雋駕車,途徑花店買了束白玫瑰,最後載著徐耘安來到郊區的銀河墓園,來到林冬怡墓前。

  今天是林冬怡的忌日,往年都是霍長雋孤身前來,今年不再是一個人。

  「媽,我把您的另一個兒子帶來了。」霍長雋笑著說完這句話,把花遞到徐耘安手上,推著他往前幾步。

  徐耘安雙手顫抖著把花放在墓前,蹲下來與遺照上的林冬怡對視。往日的音容笑貌再次躍然眼前,可如今物是人非,徐耘安眼睛倏地發紅,久久不知所言。

  「阿姨,您好,對不起……」

  霍長雋五官隨霍懷進,但此刻溫情地笑著,卻神似照片里林冬怡帶笑的臉。他揉了揉徐耘安的發頂,說:「傻瓜,說什麼對不起。我媽得感謝你,感謝你照顧她的兒子,願意愛她的兒子。」

  籠罩在視線里的水霧凝結成眼角的一滴淚,徐耘安迅速拭去,深深呼吸了幾下,竭力想扯出一個笑容。

  他不想林冬怡望著他掉淚。

  徐耘安被霍長雋拉著站起身來,然後看著霍長雋半跪在面前,從褲袋里掏出一個絨面小盒子,打開是兩枚熠熠發亮的戒指。

  這是霍長雋依照記憶中的手指尺寸,在前些天才訂造的,可這件事他六年前就有衝動要去做了。

  「我們見面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說過,我們都可能遇到新的家人,可我沒料到,神給我最大的恩賜居然就出現這麼一個尋常的日子。我們彼此的家庭都曾經讓我們失望了,可我很感謝你的拯救和陪伴,感謝你始終如一地愛著我包容我,就像我一直堅信,我肯定也填補了你內心的部分空缺,才值得你多年如一的不棄不捨。」

  「現在我們會組成一個全新的家庭,在我能自由呼吸的每一個日子里,我都願意愛你守護你包容你,我們會在一間明亮溫暖的房子里生活、我創作音樂而你繼續畫畫,我們會養著一隻貓和很多你愛的花草,會一起做家務洗床單,我們也許會吵架但始終願意為對方而道歉和坦誠,我們每天會對彼此說我愛你說很多話,願意為保持感情最光亮的模樣而努力,生病了會互相照顧,老了會互相攙扶,死亡會把我們分隔卻永遠不會使我們分離。」

  「徐先生,我的安安,在給予我生命的母親面前,我想懇求你成為我的家人,我一輩子愛你,盡我所能不再讓你失望。」

  霍長雋平靜地說完這番話,眼底一片灑滿星光的蔚藍大海,徜徉著他最愛的人。

  徐耘安從他眼裡看到了最明亮的自己,他相信,現在他眼裡的霍長雋同樣如此。

  淚如掉線的珠子般滑過臉龐,徐耘安下意識拿手背拭去,可剛擦掉又添新的水漬,怎麼也擦不完。

  霍長雋起身將他擁入懷中,瞬間像抱住了全世界,用小孩子耍賴的口吻在他耳邊悄聲說:「徐先生,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徐耘安被他的全世界緊緊包圍,終於放下所有顧忌,毫無防備地放聲大哭。喉間湧出積攢了許多年的嗚咽,他失卻了說話的能力,只得一個勁兒地點頭。

  他多想讓霍長雋知道他願意,一直都願意。

  霍長雋笑出聲,扶住徐耘安的後腦勺說:「好啦好啦,我知道你願意,我一直都知道的。」

  待哭聲漸小,霍長雋松開懷抱,仔細吻**臉上的淚漬。徐耘安稍躲開又被捧住臉,聽他說,沒關係,我們沒什麼不能見光的,媽媽會為我們驕傲的。

  唇間刻下深深的一吻,有淚水的味道。

  「徐先生,我們回家吧。「霍長雋牽住他手,無比堅定地走在前面。

  徐耘安被他的偉岸背影迷了眼,亦步亦趨地跟上。

  以後這樣並肩走的路,還有很長很長。

  多年前三月的某個晴朗下午,兩個不滿十八的青澀少年初遇,各懷心事地暢想自己未來會遇到什麼新的家人。

  多年後,陽光還是當年的溫度,藍天依然飄著幾朵雲,腳下的地還是那般厚實,可人不再是被家或貶抑或驅逐的破碎之人。

  他們讓彼此完整了。

  霍長雋到協和醫院的時候,霍懷進靠在病床前,面瘦肌黃,一咳嗽就全身劇烈起伏,如一個隨時會碎的骨架子晾在那邊等著徹底風化。

  能生得出霍長雋這樣品相的人,霍懷進年輕時候自然也不差,光靠一張臉就迷倒很多女人,跟林冬怡站一塊兒可謂是金童玉女好生般配,男的俊女的俏。可再華美的東西終究有黯淡褪色的一天,不過遲早的事兒。最先破碎的是他們這段羨煞旁人的婚姻,再就是林冬怡這位笑的溫柔的美人,如今終於輪到霍懷進這個始作俑者。

  可意外的是,霍長雋最先感到的不是報復的快意,而是悲哀,深深的悲哀。

  他總盼著跟霍懷進老死不相往來,可霍懷進現在就要老死了,他終於要沒有爸爸了。

  踏進病房之前,霍長雋先找霍懷進的主治醫生瞭解病況,徐耘安本打算在病房外等他,卻被他硬是拉著手進去。

  霍懷進人缺德但從不缺錢,住的是單人間貴賓病房,什麼設施一應俱全還配了兩位專業護工,可到了這生死關頭,再貴也不頂用了。

  霍長雋跟他鬧翻多年,從未過問半點事,這還是頭一回來看他。反正一來霍長雋能自己賺也不稀罕霍懷進這個上市公司老總父親,而霍懷進也不缺霍長雋這麼一點錢養老。

  一個霍長雋也喊不出名字的年輕女人愁眉苦臉地嘮叨著,正在給霍懷進擦手,旁邊坐著一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回頭看見他來,臉色緊張起來,忙不迭就起身拽著那小女孩,催促她喊「哥哥」。

  小女孩挺乖的,雖然雲里霧裡的但還是很聽話地喊出來。

  這一聲「哥哥」直直膈應了霍長雋,他可沒這樣的便宜妹妹,於是板著臉沒搭理。之前見這母女倆,正是林冬怡剛被查出癌症萬念俱灰之時,霍懷進還偏要拿離婚協議書逼她簽下。醫院門口,他們仨當時笑得多開心,霍長雋和林冬怡就有多痛苦。

  那女人自然也能感受到自己有多不受歡迎,也沒多逗留,很識相地領著女兒離開,病房裡就剩三個人。

  徐耘安恭恭敬敬地鞠躬,喊霍懷進「伯父」。霍懷進自打看到兒子領著個男人進來,心情就很是複雜,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迫於霍長雋臉實在臭得很,加上霍懷鳴之前就跟他通氣兒,說兒子能來也是多虧徐耘安的勸,也再一次勸他對他們倆的事情看開點,他當下也就有了點「老來從子」的覺悟,很得體地回應了個「好」字。

  「二叔二嬸都跟我說了,醫生也給我解釋了您的病情,您現在有什麼打算?」霍長雋見他還算客氣,在心裡斟酌了下,用的還是「您」。他把果籃擱在茶几上,從中摸出一盒葡萄,徐耘安接過來拿去洗手間洗乾淨,好讓他們父子倆單獨說說話。

  霍懷進料到霍長雋不會喊爸,能來就很不錯了。他勉強地笑了笑,臉上溝壑添了許多:「反正什麼辦法都用過了,藥石無靈,就能活一天算一天。你現在長大了還好,就是可憐月月還在讀小學就沒爸了……」

  霍長雋在旁邊拉了把凳子隨意坐下,半晌才接他話:「如果您想讓我照顧您的女兒,我想也沒這個必要吧,畢竟她還有媽媽。而且我還真管她,她媽怕是不願意吧,就算不怕我虐待她女兒,也怕我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會帶壞她,對吧。」

  霍懷進差點兒一口氣沒咽過來,低頭捂著肚子咳個不停。

  徐耘安捧著一盒葡萄出來,忙上前給他倒杯溫水。霍懷進愣是沒接過還往外推了推,霍長雋也沒客氣,接過去自己喝了,還把徐耘安拉回到自己身後護住。

  他們父子倆注定是繞不開林冬怡和厭惡治療的事兒,霍懷進知道他心裡有怨恨,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說:「阿雋,你怎麼怨我都沒關係,我確實對不起你母子倆。可月月還是個小孩,她是無辜的。」

  「我這些天人快沒了,想了很多,我確實對不住你媽媽,她為我付出這麼多我卻辜負了。你跟男人搞……談戀愛,我直接把你攆進精神病院也確實手段偏激了。可現在要說對不起也沒多大意義,傷害已經造成,再怎麼懺悔也為時已晚了……」

  要不是眼前的確實是霍懷進,霍長雋絕不相信他還能說出這人話。他拈起一顆沾水珠的葡萄吃,不吭聲,心想葡萄可真酸,那酸勁兒都衝上鼻子。

  霍懷進活到這份上,總算拾回點自知之明,知道他已經不缺這一句「對不起」了。可要說內心毫無波瀾,又不全然如此。

  徐耘安瞧見霍長雋神色有種說不出的悲傷和感慨,無聲地握緊他的手。

  看見霍長雋正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旁觀,還以母雞護崽的姿勢護住徐耘安,兩人十指相扣,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們倆是一對兒,霍懷進就哭笑不得。

  他怕是到死都沒法勸得動霍長雋別跟男人廝混,過點正常人的生活。他這輩子順風順水,錢賺得盆滿鉢滿,到哪兒做什麼事都沒碰過壁,這好人生走勢卻偏偏折在他曾經最引以為豪、花了最多心力去培育的獨子手上。可這想來也是他一手造成的,要是上一段婚姻沒撕得那麼難看,霍長雋也許就不會為一個男人死去活來,他們父子倆也許就不是這般慘淡收場了。他就沒信過什麼命,可又敗在了這個「命」字上。

  「我知道再怎麼勸,你都不肯跟個女人踏踏實實生活,可我不像你媽媽那樣想得開,我實在沒法祝福你們倆。你說兩個男人在一起算什麼,別人會怎麼指指點點,你這輩子都沒法抬起頭來做人!」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話都是老生常談了,霍長雋聽了也沒生氣:「其實,即使沒有您的祝福,我們還是能過得好。我們過自己的,別人怎麼說關我屁事?您都這樣了,就別再操`心有的沒的了。」

  霍懷進臉色鐵青:「我好歹是你老子,你哪怕不喊我不認我,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你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就連這些都不能讓我操心半句?」

  霍長雋笑了:「行,您繼續操`心吧,反正也操`心不到我將來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他也沒想多逗留哪怕一分鐘,把那盒葡萄往霍懷進手上一放,繼續說:「聽說葡萄對肺癌病人好,您就多吃點吧。我先走了,想見我的時候再說,我會來看看您的,您也別怕沒有兒子送終。我媽為人心善,凡事留一線,去世前我答應過她,哪怕再恨再怨,爸爸始終是爸爸,該做的表面功夫我還是會給您做足的。至於愧疚的話,您就等著上天之後再跟我媽說,看看她老人家會不會原諒您。」

  「阿雋,你就不能原諒爸爸嗎?」見霍長雋轉身要走,霍懷進意識到這可能是最後一回了,他扒著病床極其吃力地扯著嗓子吼道。

  霍長雋轉身,語氣很平和:「有一句話是我最近幾年才慢慢悟出來的,我有您這樣的父親是我的命,而您有我這樣的兒子也是您的命。」

  父母是不可選擇的,子女唯一能做的或許是接受而已。

  「所以,別問我原諒不原諒這種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您。我要是不原諒就是對不起您,可我要是原諒了就是對不起我媽,對不起我自己。」

  離開病房前,他拉著徐耘安深深一鞠躬,沒去看霍懷進此刻萬念俱灰的表情,最後一絲精氣神也被抽掉了。

  這樣的結局徐耘安也大概能猜得到,所以一開始沒敢進來,可又不想霍長雋獨自承受這些。

  「乾嘛這麼嚴肅?」霍長雋上車,戳了戳徐耘安酒窩所在的位置。

  見他還能開玩笑,徐耘安稍微松了口氣,捧著他臉溫聲細語道:「你還有我,以後我什麼都依你的。咱們回家吧。」

  霍長雋啓動車子,意有所指地說:「是你說的,可不能反悔了。」

  當晚徐耘安就為隨便許下承諾付出慘痛代價,因為實在是太慘太痛了,萬年賴皮王霍長雋終於肯自告奮勇去洗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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