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清甜。
原定的一周蜜月旅行,奈何二人都有心事,也無心玩下去,沒過幾天就草草打道回府。
江跖對謝晚松的態度說不上壞,但也說不上好,非要形容的話就是回到了最初時的疏離關係。
回到洛城沒過幾天他就從謝晚松的房子里搬了出來,謝晚松對此倒是沒什麼異議,甚至還好脾氣地給他用信封包了幾萬塊錢,信封上有張附屬卡,三少善意表示今後的每個月都會開幾萬的生活費,絕不會虧待他。
也不知道林風怎麼跟江跖轉達的,結果江跖走的時候卡跟錢一分沒拿,全都老老實實呆在原地。
謝晚松實在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跟錢過不去,與此同時還有些小小的憤怒,大抵是在苛責那人的不知好歹、不領情意。
他回洛城那段時間公司里大事小事不斷,孟雲每天喝茶釣魚,雜事都往他腦門上丟,多少也沒顧上搭理搬走的江跖。
「他愛去哪是他的事,什麼時候我也要操這份心了?」
林小燕抱著文件正要敲門,便聽見謝晚松的聲音從裡頭飄出來,像是二月尚未轉暖的風,呼地吹來一股涼意。
雖然她才跟謝晚松乾了一年,雖說大小算個身邊人,可謝三公子喜怒不言表,外頭端著一張好皮相,做什麼都是雲淡風輕的態度,實在是捉摸不透。
可林小燕卻感覺掛掉電話的謝晚松十分生氣。
她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問:「謝總,這份文件梁總讓我來給您過目…」
梁羽彬是盛大娛樂公司的准繼承人,梁老的長子,放著自家公司不管不顧,偏偏跑到洛城的謝家打工,心甘情願地在謝晚鬆手下乾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就是為了謝三公子來的。
可惜謝晚松向來不領情,瞟了一眼,隨手又丟進了林小燕懷裡:「這種破事讓他自己看著辦去。」
林小燕戰戰兢兢地接過來,踩著細高跟扭到門前——好像不管她穿多久高跟走路都不利索。
開門前她忍不住問了一句:「最近謝總心情不好嗎?」
謝晚松便抬起頭涼涼的掃了她一眼,重新垂下眼,雖說在笑,語氣里卻絲毫沒有笑意。
「管好你自己的事,林小燕。」
她實在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剛剛結完婚,度完蜜月回來的人沒被老公伺候的服服帖帖,反而這麼大火氣。
謝晚松在結束一天的繁忙工作後,回家衝了個澡,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
此時八點檔電視劇多是寫故事狗血的青春愛情片,謝晚松難得調台看了看謝依然平日里看的青春偶像劇,看了一會兒就被男女主如膠似漆的愛情酸的牙疼,不得不佩服編劇腦迴路的不正常。
謝晚松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卻是左耳進右耳出,一句台詞都沒聽進去。
他不自覺就想起幾日前二人在船上爭執的畫面,身材高大的男人由於他的言語刺激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面如死灰,一副不敢相信他能講出這般話的模樣,幼稚的有些可憐。
那樣的江跖他是第一次見,心裡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一時口無遮攔確實心生快意,可之後只要在回想起那時的江跖,心裡面就像是堵著一塊巨石,久久無法平息。
就連當初的那份氣急敗壞都來的莫名其妙。
次日趕著雙休日,謝晚松去了謝依然那裡一趟。謝依然的住所遠離市區,偏僻安靜,這一路過來都沒見太多的車輛。
謝晚松停好車,把外套遞給前來開門的保姆,還沒踏進屋裡就已經聽見其中謝依然清脆的笑聲,
他走進去,看見謝依然正坐在輪椅上,逗弄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姑娘。
大概是見謝晚松進來了,她便藏在謝依然的輪椅後頭,怯生生地歪出半個頭,睜著兩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瞧著他。
「這孩子剛來,認生呢。」謝依然語氣輕柔地哄道,「小甜,這是舅舅,快出來。」
小姑娘盯了他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地從後面移出來,小心翼翼地來回打量著她。
謝晚松彎下腰,從口袋里摸出兩顆糖遞給她,然後笑著揉了一把毛茸茸的腦袋:「你叫什麼?」
大概是接了謝晚松的甜頭,小姑娘看上去不再那樣害怕,可面上警惕不減。
也難怪,畢竟是在孤兒院長成的孩子,自小沒有父母的照顧疼愛,心智較同齡人間都要成熟不少,小小年紀就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就好像曾經的他一樣,身高高不過腰的小小少年衣衫襤褸,一雙好看的眼睛里滿是戒備。
謝晚松變魔術一樣從背後掏出一盒娃娃換裝的禮盒——他來之前順路去禮品店買的,據說是備受小姑娘喜愛的禮服夢幻套裝,一周就進一批貨,他手裡是本週最後一個。
「你告訴舅舅你叫什麼名字,這個送給你好不好?」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了一會兒,最終拉過他的手,在手心裡寫了兩個字:清甜。
謝晚松一怔,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小姑娘竟然是個啞巴。
他笑道:「真乖。你好好陪著你依然媽媽,以後舅舅多帶好玩的給你。」
清甜點了點頭,又得到了謝依然的准許,抱著娃娃自己跑去玩了。
謝依然這才把輪椅轉了一個邊兒,慢慢悠悠地往謝晚松那邊滑了過去:「怎麼不打個招呼就來了?」
謝晚松順手接過保姆遞來的茶:「週末沒事,來看看你。那孩子是個啞巴?」
「不是天生的,說是受過刺激,通過治療還是有可能回復。」
「心理問題?」謝晚松眉頭一皺,
放在尋常人家,這麼大的孩子,還是個如此漂亮的小姑娘,怎麼不得被周圍人寵著慣著,又能有什麼刺激能讓她連話都不敢說,可一想到她是從孤兒院走出來的孩子,背地裡發生過什麼,除了她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
果不其然,謝依然蹙了蹙眉頭:「可能吧,她之前的生父酗酒,一喝多就打她,現在小孩兒背上的傷都沒消。」
謝晚松嘖了一聲:「人渣。」
身邊人無奈的搖搖頭,他自顧自地捧著茶喝了起來,任憑謝依然再問他什麼,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你跟江跖吵架了?看你臉色不太好。」
謝依然的開門見山倒是把謝晚松說的一愣,大抵是提到了江跖這人,他淺淺地抿了口茶,只覺得含在口中有一股青澀的苦意,幾乎讓他難以下嚥。
「哪能。」他若無其事地笑道,「最近工作忙,沒休息好。」
謝依然見他沒有撂底兒的意思,深深地嘆了口氣。
「小松,你倆之間的關係,是真是假,我都沒辦法左右你。你的想法我不進行干涉,但我不希望你自己過的委屈,不如意。」
謝依然話說到此,突然掩著唇咳了幾聲。
她身型纖瘦孱弱,一咳起來宛如風中柳梢,整個人都在顫抖。
謝晚松剛要起身拿水,她便做了一個打住的動作,聲音輕緩地飄過來:「你現在已經結婚,遺產的事情謝天勇再反對也無能為力。江跖那孩子耿直,懂事,我看他對你應該有心,你們兩情相悅是最好,可你要是真對他沒那意思,不如早些劃清界限,別到時候惹火上身,也算是給彼此留一條退路不是?」
謝晚松聽她所言,謝依然語速不快,語氣溫和,卻是針針見血,給他徹底扎了一個對穿兒。
他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頭,水面由於不平穩的緣故泛起了些微的波瀾。
「我知道的,姐。」
謝晚松垂著眉眼說。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