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水趣園」是一座設在月池前的水榭,四面皆可觀山景,抬頭便是日落月升,漫天繁星爍爍。
幾人繃著心弦在外奔波數月至今晨才回到京中,差事圓滿了結,此刻自是沒形沒狀,活潑潑鬧開了來,一頓飯晚飯吃得熱鬧極了。
說起來這樁差事原本是蘇憶彤的,臨陣被謝笙撤下,改由月佼與雲照頂上,對她來說算是個不小的遺憾。
雲照心下有些過意不去,便讓人拎了酒來要向蘇憶彤賠罪。
蘇憶彤心中原先是有些淡淡失落的,可雲照那架勢誠摯又爽朗,立時就讓她心中那點子彆扭煙消雲散,覺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你這鬧得,顯得我多不講理似的,」蘇憶彤笑著站起來,執了酒盞迎向雲照,「換人是謝笙大人做的主,又不是你倆硬搶去的。況且謝笙大人要的是大局,那差事你倆比我合適,我是有些遺憾,不過也怪不著誰。」
眾人見她這樣說,頓時也放下心來,江信之與紀向真忍不住以掌拍著石桌,笑呵呵為她喝了個彩。
若她說她一點不介意,那多半是客套假話;如今她能坦誠自己心中曾有小小介意,這真是當著自己人才會如此了。
「咱們同期受訓那麼多人,我就只愛同你們幾個混在一起,知道為什麼嗎?」雲照豪邁地直接拎了個小酒罈子,一腳踏在石凳上,「就因為你們敞亮,沒那些虛頭巴腦的花樣。」
語畢,她抬臂舉起小罈子,與蘇憶彤手中酒盞虛虛一碰,仰脖就飲。
江信之笑哈哈地望著月佼:「哎,雲照都打了個樣給你瞧了,你怎麼沒點表示啊?」
「喝了酒泡溫泉會醉的,」月佼想了想,盛了小半碗肉羹站起來,對蘇憶彤道,「吶,我也敬你了。」
說完咕嚕嚕將那肉羹幾口喝光,看得眾人哭笑不得。
紀向真道:「什麼叫『喝了酒泡溫泉會醉』?聽這意思,尋常你是喝不醉的?」
「是呀,只要你別把我泡在酒池子裡不讓出來,我就不會醉。」
第五家精於製毒,對各類毒物的損、益瞭如指掌,以毒物進補都是常事。普通的迷藥毒煙到了月佼這裡都無法擾亂她心智,更別說酒了。
這話可將幾個夥伴聽得瞠目結舌,紛紛拍桌大叫不信。
雲照擼了袖子,奸詐一笑:「來來來,咱們將泡溫泉改到明日,我這就叫人開酒窖,今晚撒開了喝,也好見識見識你這小妖怪的神通。」
蘇憶彤與紀向真便開始起哄,笑著表示願意作陪。
江信之卻搖頭道:「月佼你別上當,雲照這傢伙非人哉,那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雲照酗酒,這事在場的人中只有江信之略有耳聞。
見大家都興致勃勃,月佼便咬著唇角笑笑:「那就喝吧,我沒關係的。」
眼看攔不住,江信之也不再掃興了。
五人一邊吃飯喝酒,一邊開懷暢談著這幾個月來的種種,不知不覺就喝到了亥時。
蘇憶彤顯然已大醉酩酊,雙眼迷濛地踉蹌著過來,一手撐在月佼的肩上,一手去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襟,酡紅的面上滿是好奇的笑。
「你瞧……今日領子這麼低,你也……也不彆扭了……妖氣!」
月佼笑著拍開她的手,嗔道:「這是被你扯下來的!」
她這身衣衫想來是比著雲照的身量裁製的,雲照比她高出小半頭,這衣衫穿在她身上,衣襟處是略有些鬆垮,可被蘇憶彤這一扯,那領子當真是不低也低了。
「小妖女……妖氣森森……」紀向真顯然也已經喝糊塗了,站起身來一手搭住江信之,一手搭住蘇憶彤,笑意含糊,眼睛都睜不開。
「你們是不知道哇,我初次見她時……她穿的那……」
月佼抬腳笑踹紀向真一記,轉頭對雲照道:「這兩人都醉傻了,拖走拖走。」
雲照便哈哈笑著,命人將紀向真與蘇憶彤各自送回房中。
又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江信之也撐不住了:「你倆別老晃!我看著眼暈……」
月佼哭笑不得,指尖沾了一點酒彈到他臉上,口中道:「又醉傻一個。」
於是江信之也被人抬回房去了。
雲照背靠著廊柱坐在台階上,手中豪邁無比地拎著一個酒罈,扭頭看著月佼,「嘿,你竟還真行。」
月佼笑臉紅撲撲,眸中倒確實清明。
………
此刻水趣園中只剩下二人,月佼便走過來與她肩抵肩地席地而坐。
「你有心事呀?」月佼側頭覷著她,有些擔憂。
今夜的雲照雖仍是與大家嬉笑怒罵,可月佼卻看得出,她與往日有些不同。
雲照笑笑,拎起小罈子灌了自己一口酒,才道,「你不也有心事,回來時一路都悶悶的。想說說嗎?」
「我、我也不知該怎麼說,」月佼扁了扁嘴,也陪著她又喝了一口,「我和你們不一樣,許多事你們一看、一聽就明白,我卻要想很久……哎呀,亂七八糟的。」
先前回京的一路上,她既煩心玄明突然出現在沅城的消息,又煩心自己面對嚴懷朗時許多奇怪的反應。
而最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發現自己竟是煩心後者更多些。
見她一副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雲照也不追問,兩人便抵肩坐在那裡,喝著酒,隨意說些閒話。
「在我的家鄉,這樣的月夜,時常會有人山間的林子裡,選個人少的地方唱歌,」月佼忽然笑彎了眼睛,「有的人唱歌不好聽,就拿葉子吹曲。」
雲照想了想那畫面,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大半夜的,獨自在人少的林子裡唱歌?貴寶地真是……地靈人傑,風俗出眾啊。」不覺瘆得慌嗎?
月佼哈哈笑:「不是自己一個人去的。」
「倆人去也瘆得慌好嗎?」聽她忽然提到這奇異的家鄉風俗,雲照很警惕地盯著她,生怕她會提出讓自己陪她去用這種方式思念故鄉,「你不會打算……這時候去踐行家鄉風俗吧?」
「那怎麼會?人家都是約心上人去的,唱完歌以後,心上人若也喜歡,就會應和。在太陽升起以後兩人就各自回家,再過幾天便成親啦。」月佼笑嘻嘻說完,拿過雲照手上的酒罈子,小小咂了一口解渴。
「貴寶地果然出眾,月亮升起的時候互訴衷腸,太陽升起時再各回各家,」雲照笑得壞壞的,拿肩膀撞撞她,「中間那幾個時辰……倆人幹嘛呢?」嘿嘿嘿。
月佼愣了愣,旋即疑惑地皺起眉,拿手指輕點著下巴,喃喃道:「對哦,也沒聽說是唱整夜的歌呀……」
她竟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哎喲你這傻乎乎,我還當你懂呢!」雲照輕輕戳了她額角一下,笑得很無力,「看來你沒跟人唱過歌。」
月佼無辜地看著她,「首先,得有一個心上人;其次,得人家如約而來。我又沒有心上人,為什麼要跟人唱歌?」
「嘖,我深深地懷疑,即便你有了心上人,你自己都不會明白。」雲照哼哼笑出聲來。
月佼認真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認雲照好像是對的。於是虛心求教:「問你哦,那怎麼才能知道自己有了心上人呢?」
「哎喲我的小月佼喲,」雲照展臂摟住她的肩,盡量用她聽得懂的話去解釋這個事,「若你瞧著一個人,便忍不住想笑;總怕自己在他眼裡不夠好;成日都想與他黏在一起……那大概就是你的心上人了。」
「原來是這樣,」月佼點點頭,隨口道,「在中原,是不和心上人唱歌的是嗎?」
「嗯,不唱,直接成親。」
「成親之後又做什麼呢?」月佼又問。
雲照斟酌了一下措辭,委婉道:「做你們那兒的人唱完歌之後做的事,嘿嘿嘿。」
又繞回先前的那個問題了。
月佼抬手揉著隱隱發疼的頭髮,繼續求教:「究竟是做什麼呀?」
她覺得,雲照一定是懂的。
這個話題略有些深了,雲照怕自己說多了嚇著她,只能摸摸鼻子,笑得尷尬:「無非就……吃干抹淨什麼什麼的吧。」
「吃、吃人嗎?!」月佼驚得合不攏嘴。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對嚴懷朗生出一種「他看起來很好吃」的詭異念頭。
見她那副模樣就知她是誤會了這個「吃干抹淨」的意思,奈何雲照自己在這事兒上也只是個飽讀「詩書」而未踐行過其真諦的半吊子,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傳道受業解惑。
最後雲照索性拉起她,「走,去書房,姐姐陪你補上這門重要的課業!」
………
雲照自書櫃頂上搬下來一個大箱子,在自己的「珍藏」中挑挑揀揀。
「來來來,先給你來點淺顯的。」
書封上赫然是「春上玉樹」四個字。
月佼接過,莊重地在書桌前坐下,認真開始翻閱。
「讀書」這件事,在她這裡是頗為神聖的。
雲照偷笑著,也不打擾她,隨手拿了一本冊子窩到窗下的躺椅上。
她今夜喝得不少,歪靠在躺椅上不多會兒,便覺酒勁上頭,昏昏然有了睡意,順手就將書冊蓋在了臉上。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月佼便紅透了一張俏臉,回頭看向窗下的雲照,結結巴巴地問:「這、這『紅杏樓主』……是什麼人呀?怎麼、怎麼……」
迷迷糊糊的雲照笑了一聲,「嚇到了?覺得不像話?」
「不是,」月佼臉紅紅的,眼兒卻有些亮,「我是想問,『紅杏樓主』……怎麼懂這麼多!」
她才看了沒一會兒,從前的許多疑惑,竟就豁然開朗了!果然多讀書會讓人變得聰明啊……
只是,莫名有點害羞就是了。
雲照哼哼笑著,面上蓋著的那冊書都滑下來一半:「你慢慢看,箱子裡那些……敬請隨意。若是困了,就讓外頭的人帶你回客院去睡,我就睡這兒了。」
「你小心著涼,」月佼站起身,環顧四下,「你這書房有小被子嗎?」
雲照軟軟抬手指了指角落的一個櫃子,月佼登登登幾步過去,從櫃子裡翻出一張疊好的薄錦衾,拿去替她蓋上。
聽得雲照的呼吸聲漸趨平穩,月佼才又坐回書桌前,面紅心跳地接著看那本「奇書」。
………
雲照那箱子「珍藏」似乎推開了一扇神秘的大門,月佼面紅耳赤地接連看了好幾本,不知不覺竟看到寅時。
見雲照還在睡,她便也不擾,輕手輕腳地出了書房的門。
外頭有侍女已早早起來候著,月佼便請侍女領自己去洗了個澡,將通身帶了一夜的酒氣滌去。
洗完澡出來後,天邊才微有些許晨光,宿醉的夥伴們全都沒醒,月佼自己又了無睡意,便對侍女說了一聲,出了院門,沿著山道隨意走走。
山風陣陣,沁沁拂過她發燙的紅頰。
一夜「苦讀」,她看著書頁上那些香艷的文字,腦中竟然是……
嚴懷朗的臉。
「心上人嗎?」月佼垂著一張小紅臉,漫無目的地走著,嘴角忍不住上揚。
昨夜雲照才說過,「若你瞧著一個人,便忍不住想笑;總怕自己在他眼裡不夠好;成日都想與他黏在一起……那大概就是你的心上人了」。
月佼在腦中一條條認真比對著,忽然又有些不確定了。
她瞧著嚴懷朗會忍不住想笑,這個沒錯,可有時看著其他人,她也會想笑的。
想到這裡,她不滿地皺起眉頭,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竟是個花心之人」這件事。
不對,一定還有哪裡不對。
然後……怕自己在他眼裡不夠好?這條是中的。
成日都想與他黏在一起?沒有沒有沒有,在沅城時他種種舉動太過親近時,若不是念著他神志不清,她怕是會拔腿就跑。
因為那種心中莫名其妙砰砰跳、手足無措的陌生感覺,隱隱讓她有些害怕。就算明知他不會傷害自己,卻總是想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哎呀,那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心上人呀?」月佼苦惱地抓著自己微濕的長髮,紅著臉喃喃自語。
這個問題讓她十分困擾,她煩躁地跺了跺腳,決定再回去請教雲照。
沿著來時的路往回正走著,卻見迎面有一輛馬車過來,月佼往道旁讓了讓,腳下並不停步。
與馬車擦肩而過之後,馬蹄聲卻在她背後倏然而止。
月佼疑惑地回頭瞧了瞧,那馬車只停了片刻,又接著往前走了。
她滿頭霧水地撓撓頭,正要扭頭,卻見一身常服的嚴懷朗立在那裡,唇角帶笑地望著她。
晨光熹微,天光淡如琉璃。
在月佼腦中蹦躂一晚上的頎長身影,此刻正臨風立在在蔥蘢青山的道間。
他姿儀挺拔如參天白楊,蒼色錦袍上似有光華凜然,不染纖塵,連道旁的樹影都不敢在他身上投上斑駁。
月佼使勁眨了眨眼,忽然滿面炸開深重紅暈,拔腿就往道旁的林中躥去。
………
「不、不跑了,」月佼背靠著一棵海棠樹,彎身以雙手撐在膝上,小口喘著氣認輸,「我真不跑了。」
自出谷以來,這還是頭一回被人追得……根本拉不開距離。
這個嚴懷朗,深藏不露啊。
站在離她不過半臂處的嚴懷朗暗暗平復了一下氣息,才輕道:「昨日對你說話大聲了些,你就記仇到這時候?」
方纔月佼一見他就跑,嚇得他的心都險些不跳了。
他太清楚這小姑娘「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回頭」的性子,他真怕她想了一夜後,下定的決心是「再不搭理他」。
「沒、沒呢,我哪裡是那麼小氣的人。」月佼連忙心虛地直起身,紅著臉東看西看。
呀,這林中還有小股山泉呢!樹高風有態,靜水凝無聲,不錯不錯。
呀,這林中的海棠結果了呢!色澤桃紅、清亮亮,不錯不錯。
直把林中能看的都看了一遍,就是不敢看對面的人。
她還沒想好該同他說什麼,真尷尬。
嚴懷朗怕她使詐又偷跑,熾熱的目光緊緊鎖著她,口中不慍不火道:「那你跑什麼?」
月佼心道,我哪兒知道我在跑什麼?看到你就心虛,一心虛……這兩腿自己就開跑了呀!
她清了清嗓子,紅著臉微仰頭,瞧見枝頭碩碩喜人的海棠果,忽然急中生智,指了指頭頂掛滿果子的細枝丫,「我……我找果子吃!」
嚴懷朗真是從未見過如此拙劣的「顧左右而言他」,不過他也沒戳穿,只好笑地走過去,伸手替她壓下來一根細枝。
月佼只能尷尬地抿著笑,伸手摘下兩顆果子拿在手上,「我、我洗洗再吃。」
語畢,轉身朝旁邊那股山泉走去。
嚴懷朗看出她的不自在,便也由著她,只是沒好氣地笑笑,跟著走過去,拿過她手中的果子,柔聲道:「晨間泉水涼,你別碰。」
月佼站在他身旁,望著他的側臉,腦中一片混亂。
這人怎麼這樣呢?她都還沒想好他是不是她的心上人,他怎麼忽然就出現了?真是不像話。
還有更不像話的是,她看著他,竟就想笑。哦,不對……
她悄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完了,她真的在笑!
嚴懷朗回身,順手將山泉洗過的一顆果子塞進她的口中。
正恍神的月佼無意識地咬了一小口後,忽然回神,連忙將口中這顆果子拿在手上,偷偷嚥了嚥口水,才一本正經地對嚴懷朗道:「我、我可以吃你手上那一顆嗎?」
嚴懷朗聞言只是略挑了眉梢,倒還是大方地將自己手上的那一顆給她了。
月佼接過,想了想,有些過意不去地舉起自己先才咬過的那一顆,訕訕道,「若你不嫌棄我咬過一口的話,這顆給你?」
吃獨食……終歸不好。
「好啊。」嚴懷朗面上微紅,忍笑接過。
看月佼心滿意足啃著手中那顆果子,一副美滋滋的模樣,嚴懷朗便笑拿起那顆被她咬過一口的果子,徐徐遞到唇間。
鼻尖有果香馥郁,面前有甜滋滋的小人兒,嚴懷朗卻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嘀咕道,「這麼酸,你還能吃得那麼高興……」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把那顆換給你?」
兩腮鼓鼓泛紅的月佼狡黠一笑,扔了果核就要跑。
嚴懷朗一直就防著她使詐偷跑呢,見狀長臂一展,將她抓過來抱在身前。
攔腰將人扣在懷中後,他輕笑斥道,「你個小壞蛋,自己吃甜的,把酸的換給我?」
腰上環著一雙掙不開的鐵臂,後背緊貼著溫厚的胸膛,月佼心中又開始砰砰跳,不敢回頭看他,只是使勁想掰開他的手。
她微顫的笑音慌張又討好,「我、我錯了,同你玩鬧的……對不起你嘛,你鬆開,我、我這就去給你另摘一顆賠罪。好不好?」
「不好,」嚴懷朗垂眸望著懷中人泛紅的耳尖,唇角微揚,嗓音瘖啞,「我就要方纔那一顆。」
月佼急了,慌忙扭頭看向他:「我都吃……」
噙笑的薄唇帶著熱燙,吻上了她還沾著果香的唇。
山間晨光穿過林蔭遮蔽,拋下縷縷金絲;枝頭紅果泛著醉人甜香。
早起的鳥兒開始啾啾嗚嗚,好奇打量著那一對親密相擁的人兒。
熾熱的唇舌溫柔糾纏,這一吻綿長又深徹,只將那俏臉透紅的小姑娘鬧得腿發軟,若無那滾燙大手托著腰身,只怕就要跌坐在地了。
直到那薄唇戀戀不捨地略撤開,月佼才軟軟靠在他身前,腦中暈乎乎地想,這和上一回送的「壽禮」,很不一樣呀。
她氣息不穩,迷離的水眸中帶著疑惑,雙頰酡紅如深醉一般,怔怔歪頭瞧著身後擁著自己的嚴懷朗。
嚴懷朗低頭望著她媚眼如絲的嬌美模樣,忍不住又在她唇上輕啄了一記,才啞聲低笑:「果然……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