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奚溫寧正在背英文單詞，聽見外頭有人惡狠狠地嚷了一句，抬頭往門口看去。

　　蔣麓帶了一幫兄弟幾個過來，個個凶神惡煞。

　　他們是全校最跳的校霸，跑出去都敢和社會上的小混混幹架。

　　高一（3）班的教室忽然安靜下來。

　　原頌飛在玩王者榮耀，馬上就要上高地錘爆對方的水晶，他被身旁的人推了推，才反應過來︰「草，誰他媽的找你大爺？」

　　他駡咧咧起身，走到一半抬頭看見是高年級的學長，又是那幾個刺頭，臉都白了，嚇得差點咬到沒合攏的嘴裡那根舌頭！

　　蔣麓︰「你刁個屁，老子找你，媽的，滾出來！」

　　歷史老師見他們來尋架，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訓斥，蔣麓的一個哥們截了話頭︰「喲，張老師，這條裙子帶勁兒，你今天要去和男朋友約會啊？」

　　一聲曖昧的「張老師」引得教室裡不少同學跟著起哄。

　　年輕女老師噎了一下，被這些無非無天的少年搞得窘迫。

　　原頌飛心裡發毛，可礙著面子不能不去，只好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

　　操，怎麼會被這幫人盯上的！

　　教室裡安靜到極致，下一秒，又爆發出熱火朝天的議論。

　　詩添夏扯了扯同桌的校服袖子︰「怎、怎麽回事啊？」

　　奚溫寧順手捏她的小臉蛋，安撫︰「你瞎操心幹嘛，是他自己太囂張，惹了校霸被收拾活該啊。」

　　見她說的煞有其事，詩添夏點點頭。

　　咋咋呼呼的討論聲中，奚溫寧轉了轉筆，拍前桌李藝瑾的肩膀︰「哎，你消息多，問你個問題哈。知道蔣麓和徐遠桐怎麼會認識嗎？」

　　李藝瑾也沒多想，以爲她看到了蔣麓才想起來問一問。

　　「對哦，上次我聽說他們玩得很好，也覺得蠻奇怪，感覺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他們是一個初中的同班同學。」

　　回答奚溫寧的不是李藝瑾，而是背了包走過她們身旁的鬱柚。

　　她抖八卦的時候也沒看她們，臂彎裡抱著校服外套，露出裡面一件白色的長t，真的好看。

　　奚溫寧楞了楞，還沒反應過來她怎麽知道，就見長腿美人已經到講台前，跟歷史老師不知說了什麽，徑直就出了教室。

　　正大光明的翹課……

　　不愧是腿精。

　　奚溫寧低頭，繼續思考這些問題。

　　所以有很大可能，蔣麓會來找原頌飛麻煩，是因爲徐遠桐授意的？

　　……不是他親口說的，別自以為是的打擾別人的生活嗎。

　　怎麼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

　　放學之後，奚溫寧沒去打聽原頌飛是不是被蔣麓他們揍了一頓。

　　她和詩添夏手挽手在附近的咖啡店吃晚飯。

　　奚溫寧給媽媽打了電話，按實說是和同桌一起吃飯做作業，家裡人也沒意見，就讓她別弄的太晚，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詩添夏就不一樣了。

　　她不知道怎麽和家裡人說，奚溫寧就給她出鬼主意，讓她就說留下來出板報，關鍵是等到電話接通，一個人在旁邊戲很足。

　　一會兒假裝在和其他同學說說笑，討論這期「風采展示」板報的主題是什麽；

　　一會兒又來問詩添夏，這裡畫點花花草草，或者氣球愛心怎麼樣。

　　詩添夏的媽媽在電話那邊聽見了，也沒再多問什麽，讓她好好幫忙，別讓老師同學失望。

　　奚溫寧拿著菜單在看，點了披薩鶏翅沙拉和紅茶一堆。

　　詩添夏瞅著她，眼睛裡水盈盈的。

　　「怎麽了？」奚溫寧問。

　　「你手現在好點了嗎？」

　　「好多啦，你看我今天寫作業不是很快嗎？」

　　「我一直沒膽子反抗他們，還害你了，對對不起……」詩添夏眼睫顫著，停頓幾秒，才說︰「我媽媽……是非常嚴厲家、家長。」

　　她說的很慢，盡量把長長的句子說完整了︰「就算我以前考全班第一，她也會在開家長的時候，對老師說不滿意我的成績……」

　　奚溫寧有點難受，拉著她的手臂搖了搖︰「但你被楊薇薇她們欺負，也不能就這麽算了，她們不會突然就放過你的呀。」

　　「你怎麽不和家長說啊？」

　　詩添夏搖頭，她本來就不擅長拒絕別人的任何要求，更別說是遭了欺負。

　　「我真的很羨慕你，溫寧，要是我也能像你這麼開朗討人喜歡……就好了。」

　　「因為我傻吧。」奚溫寧笑了一下，「就是會被別人說天真的那種。」

　　想當初，她的體型微胖，也算不上可愛。

　　初中班級裡的氣氛融洽，她又性格隨和，在班上一直人緣極佳。

　　而今不僅苗條了，五官也長開了，就是照著男生心意長出來的那種青春小甜妹，反而在班裡遭遇孤立。

　　詩添夏眼睛紅了一圈，「我覺得你很聰明的，而且和大家關係都很好……」

　　大概最令她羨慕的，就是她什麼都好，與父母融洽，又能和同學都玩得很好，還特別機靈。

　　懂得低調，也懂得藏拙。

　　「我有一次夜裡沒睡著，聽見爸媽在外面嘆氣，說我讀書還算用功，也很乖，但要是……說話不這樣，就好了。」詩添夏哭了出來，小聲地抽噎︰「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在學校被欺負，和同學相處不好，他們肯定也會傷心的，他們會說……要是我健康，就不會被同學欺負了。」

　　這些年她承受了多少痛苦。

　　被多少辛酸的小隱匿折磨著。

　　奚溫寧忽然就能理解了，看她越哭越難受，也忍不住把手捏得更緊。

　　她笑起來，非常真誠地說︰「夏夏，我從來不覺得你和我們不一樣啊，你在我心裡一直就是又軟又萌的小可愛，你笑起來還有小酒窩。」

　　尊嚴和驕傲，應該要先給自己。

　　而那些傻-逼根本沒資格去輕視和糟蹋任何人。

　　詩添夏含著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看到你爲了我招惹他們，那次，我想，以後不會這樣了，我不能連累你……」

　　她的小臉蛋蒼白，緊緊咬著唇瓣，像用了很大的勇氣，也是下定了决心。

　　兩人坐著，奚溫寧給她夾了一個鶏翅，「那些人遲早會被收拾的，就像今天這樣，原頌飛肯定會被暴打一頓，以後還不收斂一點。」

　　詩添夏抹了抹眼泪，總算破涕而笑。

　　兩人幾乎把點的東西全部吃完。

　　奚溫寧拍著微鼓出來的小肚子，正好走路回家消食。

　　路上零星的街燈像碎光在閃爍，漆黑的夜空被霓虹照得泛青，整個一座大城市，像一艘大船，縹緲地行駛在看不見前方的神秘海域。

　　她想了想，回家途中給徐遠桐發微信。

　　「蔣霸霸為啥突然來找原頌飛？」

　　過了沒多久，徐遠桐回了消息--

　　「教訓他。」

　　奚溫寧︰他還敢惹這幫人？？？

　　其實就是想問，是不是你讓人這麽幹的。

　　徐遠桐︰打人要什麼理由

　　奚溫寧︰……

　　好吧，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奚溫寧揚了揚眉，决定把心裡盤算很久的一件事給做了。

　　「我覺得光是暴打他一頓，還不能徹底給他教訓，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說完又覺得找學神幫忙的自己簡直太囂張了，默默補上一句︰我請學長喝星巴巴？

　　徐遠桐︰不，先說幫什麼。

　　不愧徐天才，果然很精。

　　奚溫寧︰也行啊，先謝謝學神，比哈特！

　　徐遠桐眯了眯眼，一時沒猜到她要耍什麽花招。

　　徐遠桐︰你就這麼放心，我會幫你？

　　奚溫寧︰對啊，我覺得你肯定會幫我的。

　　徐遠桐︰？

　　奚溫寧︰雖然我不是什麼班花校花，但我很可愛啊。

　　徐遠桐笑了笑，學她的語氣打字︰沒毛病，老哥穩。

　　奚溫寧︰……厲害啊。

　　這時他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奚溫寧怔楞，點開來的一瞬，清爽又有點低沉的嗓音傳過來︰「算了，就當謝謝你給我媽介紹麻將搭子。」

　　她再點了一次，不自主地又聽了一遍。

　　學神的聲音還真好聽，淡淡的，還有一點沒故意克制的壞。

　　過了片刻，回過神一樣，趕緊也給他回了語音︰「那明天見面再說嗎？」

　　秋夜的風帶著輕薄的寒意，徐家的書房在一片寂靜中，響起了溫軟甜美的女聲。

　　又很快被風吹散。

　　徐遠桐索性放下了手裡的一本物理書籍，聽她怎麽說。

　　奚溫寧︰「不過……我們就這麽在學校見面太高調了吧，我做人很低調的！」

　　他哼笑一聲︰「那怎麽樣，還要和你偷-情？」

　　「那什麼，你h小說看多了吧，平時少看點黃-色書刊，就算再聰明也經不起這麽折騰啊。」

　　突然就和他開起了車。

　　徐遠桐看著微信裡的聊天記錄。

　　這小姑娘就知道瞎幾把鬼扯。

　　徐遠桐︰「我每天早上會去操場晨跑，但是最近來『陪跑』的妹子越來越多。不然你中午來物理實驗室找我。」

　　老師爲了不打擾他的學習，還破例給了他一把備用的鑰匙。

　　奚溫寧突然就被某人秀了一臉，哼，受歡迎了不起啊！

　　奚溫寧︰「說不定那些妹子就是怕高三體能測試不達標呢？」

　　她笑嘻嘻地說︰「不過我要喜歡一個人，也會去操場蹲他的啊，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