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翹首，看見他近在咫尺的長睫。

　　眼睛黑白分明，那眼瞼處的一片陰影都有令人心顫的疏離，神色卻有一絲難以察覺得溫度。

　　奚溫寧呆愣，聽見有人說︰

　　「這都能送上門來，只能說是緣分了啊。」

　　原頌飛和一群流裡流氣的男生走過來，那些人有的在抽烟，有的染了五顔六色的頭髮，還有的脖子、臉上都有紋身。

　　與學校的那些壞學生不同，是社會青年的模樣，這肯定是要有點怕的。

　　徐遠桐低頭，看見她手裡不自覺地拽著他的衣服，神色有些緊綳。

　　他微微彎唇，輕輕一扯就將她擋到身後。

　　看來小肉餅還是很怕死的。

　　原頌飛望住徐遠桐往懷裡護住小學妹的樣子，一籮筐的髒話都想駡出來。

　　「你倆真他媽好笑，都這樣還不準學校傳緋聞？怎麽，難道玩什麽早戀還怕被家長發現？！」

　　奚溫寧沒空解釋，思考這種情况到底要如何才能脫身。

　　她拽著徐遠桐的衣服，說︰「我覺得最好的方法還是你給他打一頓吧！」

　　徐遠桐︰「……」

　　「不然總比斷胳膊少腿啥的要好吧？」

　　「你戲過了。」

　　「別，這回說真的。」

　　「你知道我和普通人最大的區別是什麼？你一秒鐘只能想到問題的開頭，而我已經想了一百種假設。」

　　奚溫寧感覺智商被碾壓，小聲問︰「那你想到辦法了嗎？」

　　「有點難，但也不是全都行不通。」

　　這種情况雖說死不了人，可真要被打一頓也是蠢過頭了。

　　他倒覺得憑他們這些小流氓的愚惡，可以試著逃脫。

　　原頌飛這種頭腦簡單的高中生也只能通過這種暴力手段報復他們。

　　徐遠桐不同情他，就是有點無奈。

　　也許是他過於古怪的反應，讓那群社會青年突然無從下手。

　　既不憤怒，也不害怕，靜靜地如同一個隻身在外的觀測者。

　　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令人無法無視。

　　雙方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劍拔弩張的氣氛却比想像中要少。

　　徐遠桐想到其中一個值得嘗試的辦法，剛要開口，有人在那邊「呸」了一聲，囂張至極地來了一句︰「老子的地盤還輪不到你們這些渣子耍狠！」

　　說完，也不等別人什麽反應，上去就是凶猛的一拳！

　　先動手的男生還不是獨自一人，身邊也跟著一群同伴，頓時鬧開了鍋。

　　徐遠桐低罵一聲。

　　「豬隊友」大概說的就是這種人。

　　托他們的福，成功把所有人的怒火都給激了出來！

　　原頌飛也驚呆了，看清那人長相，才反應過來︰「陳淩？！」

　　「⺪他們幹什麽的？！」

　　「國際學校的一幫人！」

　　徐遠桐眼看雙方已經打起來了，也不多話，胳膊肘往原頌飛的背上猛地一砸！

　　他看著像是學霸少年，體能卻一點也不差，一肘子過去力道驚人。

　　「幹他媽的！」

　　嚷嚷著兩夥人徹底扭打到了一塊兒。

　　徐遠桐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也沒什麽根基，可過來幫忙的陳淩不同，從小就在這片地兒長大，家裡又是出了名的豪，打架更是吃飯一樣平常。

　　「好久沒動手了，讓我打痛快點！」

　　他對著別人的肚子和腰部連續擊打，又對著臉上一通掄拳像風像雨。

　　有人過來想抓最弱的奚溫寧，徐遠桐立刻擋在她身前，一股勁瘋的嚇人，一腳橫踹就能把人踢開老遠！

　　奚溫寧想說，要不要往自己家的方向逃跑，可以叫援兵，也不用拖累他們……

　　但她發現那個叫陳淩的年輕人和徐遠桐一樣……戰鬥力爆表！

　　對方拳頭過來的時候，徐遠桐都沒躲，就像知道要往哪裡打一樣，側身躲開，立刻一拳打在那人的鼻梁中間！

　　酸爽。

　　倒在地上的人被又踢又踹，痛苦地哀嚎。

　　徐遠桐反應敏捷，但還是在分心的時候背上也被人重重踹了一下，他回身用肩膀抵住對方下巴，衝著肚子狠狠掄拳！

　　那人倒在地上正好磕著石頭，臉上滿是鮮血。

　　場面越來越向他們一方傾倒。

　　那社會青年的帶頭小哥眼看要打不過了，瞬間猶豫，想想爲了一個原頌飛被打成這樣實在不值得，立刻□□著，招呼跟班們︰「別打了，快走快走！」

　　奚溫寧楞怔地望著小巷子七倒八歪的男人，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她抬頭去看徐遠桐，驚魂未定，滿臉關切︰「怎麼樣，剛才被打的地方疼不疼，沒事吧？」

　　徐遠桐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簡直想把這群不知道動腦子只知道打架的蠢貨全都塞進黑洞。

　　真以為自己是古惑仔、扛把子？

　　「徐老師，你沒被打傷吧？像你這種斯文人不應該動手啊。」

　　斯文你麻痹。

　　徐遠桐皺了皺眉，看著陳淩皮笑肉不笑︰「呵呵，你打的很爽啊。」

　　他走回去，把來不及逃走的原頌飛從地上拽起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見的音量，在他耳邊說︰「還想搞事的話，我就真不客氣了。」

　　這種時候就是要放狠話，既然沒機會講道理，那就只能用暴力來解决了。

　　他冷冷地盯著原頌飛，語氣警告︰「看到我脖子處的疤了沒？就是以前初中一些瞎了眼的人搞的，你可以再去打聽，這些人都什麼下場，還想要衝我來，就來啊。」

　　奚溫寧餘悸未消，小心臟撲通通地跳的賊快。

　　她見原頌飛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地跑了。

　　走過來盯著徐遠桐的背部，還伸手摸了一下，滿臉的心痛。

　　「還疼嗎？我估計，肯定都被打青了……」

　　說著，轉頭瞪了陳淩幾眼，很嫌弃的樣子。

　　「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

　　「不用了，沒事。」

　　奚溫寧︰「他誰啊，怎麼叫你老師？」

　　徐遠桐剛打完一架，都不帶喘的，也斜睨那人一眼︰「他高一的，我平時給他補課，他爸人傻錢多。」

　　陳淩︰「說得對，不過徐老師有真本事，活兒特棒，我隨便考考都是前五百，穩得一筆！」

　　奚溫寧默不作聲。

　　想起方才他沒來之前，她被徐遠桐擋在懷裡的一霎，再回想起來又覺得特別不真實。

　　但一定是真的，半邊身子還殘留著那種似有若無的溫熱，讓人心安。

　　她心裡像燃起點點螢火， 似乎又連成了引燃某些物質的引綫。

　　那是她不管多久都不會再忘記的感受，只要一回想起來，就會觸動全身。

　　「你念幾年級啊？未成年喊一聲嫂子好像有點過分了。」陳淩痞痞地調侃著，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怎麼稱呼？」

　　奚溫寧緩了緩緊張的情緒，說︰「你猜啊。」

　　徐遠桐斂眸望著她，很輕的嘆了一聲氣。

　　下意識地移動了目光，發現她今天穿的小裙子領口有點開。

　　胸前一片雪白，微微隆起的兩團，掬在手裡的感覺一定很不錯。

　　他楞了楞。

　　爲什麽會好端端的去看那個地方……

　　操。

　　徐遠桐在心裡駡了自己一句。

　　--

　　不僅徐遠桐認識這個陳淩，蔣麓也認識。

　　他們都是各自學校的校霸，平時不管是去什麽游藝中心還是打桌球，都會有機會打個招呼。

　　本來他帶著一幫兄弟打算出去隨便耍耍，沒想到會正巧撞上原頌飛他們。

　　現在徐遠桐乾脆把陳淩一塊叫去錢櫃唱歌。

　　路上，奚溫寧才得知這位英俊痞氣的小哥哥，是隔壁哈爾國際學校的一哥，家裡暴發戶似得相當有錢，但這位少爺特別不安分，從小打架斷根骨頭出點血那都不算什麽。

　　「你們平時都會一起去健身？」

　　「嗯。」

　　「哦，所以那次我看見你坐蔣麓的機車回來，也是去健身房？原來是去搞基啊，難怪你和那群人關係這麽好。」

　　徐遠桐無語。

　　奚溫寧有點在意方才他對原頌飛說的那番話。

　　但礙著還有第三者在場，她也不好多問。

　　三人到了錢櫃附近，先去接應詩添夏。

　　女孩子穿著毛絨的連衣裙和米色大衣，特別文雅可愛，她也不怎麽敢看別人，只是低頭一路小跑過來，牽住奚溫寧，微微垂著頭。

　　剛要和兩位男生打招呼，抬眸才看到了陳淩的臉。

　　小臉瞬間白了，嚇得一句話更說不完整︰「搶劫、搶劫手機的！流氓！」

　　陳淩笑笑，嘴角弧度上揚︰「我買了新手機，謝謝你還惦記著。」

　　奚溫寧才知道，原來還有那樣一個誤會。

　　詩添夏有點生氣，瞪著陳淩不出聲。

　　借手機哪有這樣凶神惡煞的，不被當成流氓才怪啊！

　　四人邊走邊說，陳淩拍了拍徐遠桐的肩，興致很濃︰「你們學校還有這樣的小可愛，哈哈哈哈，好玩死了，我那天就跟嚇隻小白兔一樣，還被她垂了幾拳……」

　　眼看女孩子情緒起伏，徐遠桐看他一眼︰「你該說話的時候不說，不該說話的時候製造噪音。」

　　蔣麓在錢櫃訂了一個大包厢，包厢裡的光綫昏暗，桌子上堆著各種果盤和零食，還有幾**紅酒和各式果酒。

　　迷離的彩燈中，有男生摟著女朋友在濕-吻，某種不言而喻的氣息纏在一起，讓人臉紅心跳。

　　饒是奚溫寧都有點不敢正視，更別說小白兔一樣的詩添夏，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逞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