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軻︰……

　　奚溫寧︰……

　　她頓時都有些同情李軻， 何况人家剛才過來道歉， 也是很有誠意。

　　一時沒能想太多， 就對蔣麓回了一個stop的手勢。

　　徐遠桐就這麼看著她，神色淡淡的， 但拒絕和她通過眼神做任何交流。

　　直到班上的氣氛都因爲他們的駐足而變得熱烈起來，他收回目光，乾脆地轉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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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軻有點虛， 一臉懵逼地看奚溫寧︰「剛才蔣麓校霸……什麼意思啊？」

　　奚溫寧一臉假笑地解釋︰「沒事沒事， 你別看蔣學長平時很拽很凶， 其實他喜歡唱《小幸運》。」

　　順手就把別人給賣了。

　　她更在意的點是，回想一下剛才徐遠桐的反應， 該不會……

　　他吃醋了吧？！

　　李軻回了自己的座位， 奚溫寧把手機拿出來，給學神發消息。

　　小心心︰你現在回教室了嗎？有沒有收到很多巧克力搬不動，我可以幫你全部吃掉！

　　教室裡依然有不絕於耳的說話聲， 大家都在八卦一天的小道消息，說誰誰誰給別班的送巧克力，哪幾對小情侶在一起了……

　　李藝瑾轉著筆， 回頭稍是正色地看她︰「小肉餅，說正經的， 你和徐遠桐他們……關係真的不一般啊。」

　　她面色不改心不跳，真真地說︰「對啊， 因爲鬱柚是我女神， 我是他們的小跟班， 你說慘不慘啊？」

　　「你別瞎貧。哎，我都擔心你真的想追徐遠桐，你說每天這麼多人喜歡他，當他女朋友心得多大……」

　　李藝瑾又說了一句什麽，奚溫寧沒怎麽聽進去，低頭看見徐遠桐回的微信。

　　別吵我學習︰我晚上要早點回去，你也提早一點出來，速度。

　　她揚了揚唇，捏著手機傻看了好一會兒。

　　假裝要去厠所，奚溫寧提前十分鐘離開教室，她下了樓，看見徐遠桐果然在等著。

　　少年垂著眼，雙手插兜，也不知是在閉目養神還是怎麼的，分明優秀到閃閃發光，但身影安靜冷峻的像一道影子。

　　奚溫寧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學神怎麽辣麽帥。

　　她滿心雀躍，走到他的幾步之外︰「學神久等了，走吧走吧。」

　　徐遠桐瞅了她一眼，也不知這姑娘一個人瞎樂什麽，默不作聲地跟上。

　　「你們剛才是去打球了？蔣麓呢？」

　　徐遠桐淡淡地回說︰「和他女朋友出去浪了，房都提前開了。」

　　「哦，蔣霸霸真是……早熟。」

　　她也實在想不出其他話來，只好默默吃糧。

　　兩人離開學校不遠，徐遠桐指了指那邊︰「往公園那條路走吧。」

　　奚溫寧求之不得。

　　她正好也有東西要給他。

　　何況這種特殊節目，和學生鑽小樹林什麼的，也是有夠刺激的。

　　橫穿公園其實要更繞一點路，因爲裡面彎彎道道特別多，如果依著樹木走，能轉好幾個圈。

　　園裡零零散散的人們都在做自己的事，年輕學生來這裡談情說愛也見多了，他們沒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天氣總算沒前段日子那麼冷，s市又不太下雪，二月中旬就差不多該陸續回暖了。

　　走到熟悉的那張長椅附近，她放慢了脚步。

　　奚溫寧戴著一頂駝色的毛線帽，襯得一雙眼睛烏黑濕潤，她別過眼，很有意味地給他繞圈子︰「那個，我今天看著走廊裡特別熱鬧啊。」

　　徐遠桐斜了一眼過去，笑了︰「是啊，怎麽了？」

　　「所以你知道有人在賣你的照片嗎？」

　　「嗯，後來我讓人去解决了。」

　　「那你微信和手機號都泄露了啊？怎麼辦？」

　　「微信我把加好友的功能關了，陌生手機號一律不接，拉黑名單。」

　　盡管徐遠桐回答到位，但奚溫寧還是覺得不太舒坦。

　　「你這樣不是很麻煩嗎？說到底學神魅力太大了，現在全校的女生手裡都有你照片了，厲害啊。」

　　「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徐遠桐側過身，看著她帽子上的小球一團，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總不能毀我容吧？而且，我靠的都不是外表，是才華。」

　　「……」

　　說的很有道理，她都沒法反駁。

　　奚溫寧努了努嘴︰「徐遠桐，你沒有加她們好友吧？」

　　「沒有，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

　　「那還差不多。」

　　她話剛落音，徐遠桐反詰︰「你也沒資格說我。」

　　「同班的男生不僅追來操場，連自習都非得坐你旁邊，你也厲害了啊，小肉餅。」

　　「我能怎麼辦啊，總不能把人趕走？」

　　「是啊，肯定是你又在無意識的放電，不是麼。」

　　徐遠桐的話讓奚溫寧眨了眨眼睛，笑容慧黠︰「我會放電嗎？」

　　怎麼不會。

　　只要她願意，肯定能把人電的神魂顛倒。

　　徐遠桐又沒法對她直接說。

　　他就是嫉妒，那個叫什麼的男生，能成為她的同桌。

　　能在同一個班上，做很多他做不到的事。

　　這種心情能說嗎？

　　他不出聲，揉了揉頭髮，有點無奈和不悅的表情，怪少見的。

　　看來學神不是隨隨便便能哄好的。

　　奚溫寧卸下一邊書包，在書裡翻了一下，拿出一個小方盒子，用粉色絲帶打了蝴蝶結，遞給他︰「給你禮物呀。」

　　想到今天是情人節，仍然有些羞澀，聲音也比平時弱一點。

　　徐遠桐慢悠悠地拆開，裡面放著一塊愛心形狀的餅乾，表面有些凹凸，小小的醜，但聞起來很香，奶油味十足。

　　是她在家用烤箱做出來的。

　　奚溫寧怕引起家長懷疑，特意多做了一點，連奚爸爸也有幸分到幾塊。

　　但最特別的一塊肯定是給了徐遠桐。

　　餅乾後面墊了一張用乾淨的花紙包起來的照片。

　　他怔了怔，抽出照片，捏住一角。

　　「雖然外面到處都是你的照片了，但這張只有我才有，獨一無二！」

　　她驕傲地抬頭，好像做了什麽豐功偉績向主人邀功的小貓咪。

　　徐遠桐沒開口說話，端凝著手裡的這張照片。

　　那是她在科技節上面拍的花絮。

　　他微仰著頭，正好舉起一副vr眼鏡，側顏浸在日光下。

　　「謝謝，拍的很好看。」

　　徐遠桐眼底終於染上一層柔色，手指壓著照片，很珍視的語氣。

　　「那個，你要是不急著回家研究物理，我們可以先去吃個炸鶏什麽的，我知道一家店特別好吃。」

　　心臟跳得超快，像要從喉嚨口跳出來。

　　他喉結動了動，看奚溫寧的表情實在不忍拒絕，可又不得不說︰「不太行……我晚上有點事，不能去了，改天？」

　　又像遲疑什麼，還特意補上一句︰「很重要的。」

　　奚溫寧覺得他有點為難，也有一瞬想到是不是自己太激進不夠矜持。

　　但想到那天他把她抱在懷裡，明顯有種不言而喻的喜歡。

　　他肯定也有點喜歡她的。

　　「沒關係，有機會再說吧，你有事肯定先去處理比較好。」

　　她聳了聳肩，看著對方把盒子收起來，藏到了書包裡。

　　徐遠桐重新抬頭，低著嗓子，在公園空寂的氣氛裡停頓幾秒，才一字一句和她說︰「那你等我。」

　　他說的有些刻意，好像有點別的什麼意思。

　　奚溫寧聽著覺得奇怪，但也不能多問，瓷白的臉頰泛起溫和的笑容︰「知道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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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嘴上這麽答應，但奚溫寧心思飄忽，晚飯也沒什麽胃口，楞楞地拿筷子戳著白白的米飯。

　　周幼端了鶏湯上來，還沒留意到她的樣子，笑嘻嘻地對女兒說︰「寶啊，我今天和徐媽媽一起搓麻將了。」

　　「哦……」

　　「你知道伐，她跟我說，他們家的小天才，有個小名叫亮亮呢。」

　　奚溫寧終於有了反應，瞪大了眼睛︰「亮亮？？徐學神叫亮亮？！」

　　「對啊對啊，我就和他媽媽說，好巧哦，我女兒小名是星星，你們加在一起不就是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嗎？哈哈哈哈。」

　　奚溫寧︰……

　　瞬間笑不出來.jpg

　　她斜眼，看到客廳角落的花瓶裡有一束紅玫瑰，是她爸送的情人節禮物。

　　媽噠，真是太慘了，回家還要被虐狗。

　　本來還想著至少有機會和徐遠桐一起再多待一會兒，結果……他什麽表示也沒有。

　　吃過飯，奚溫寧在客廳裡來回走動消食。

　　忽然聽見外邊傳來一陣車輛行駛的動靜，還有一聲短促清脆的喇叭嗡鳴。

　　她探出頭，發現有輛漆黑光亮的豪車就停在徐遠桐的家門口。

　　張了張嘴，狐疑地探出腦袋，想看的更清楚一點。

　　周幼不知何時也過來了，順著女兒的目光看出去，瞬間懂了︰「好像是找你們學校學神的嘛。」

　　感覺媽媽有話要說，她裝作不在意地隨口問起︰「媽，你知道是誰找他？」

　　「這車不便宜呢，肯定家裡挺有錢的。」周幼嘖嘖幾聲，「不知道是不是他爸爸？徐媽媽在棋牌室不太說自己家裡的情况，但我聽其他幾個阿姨說，徐家爸爸是大老闆。」

　　奚溫寧打了個擱楞。

　　徐遠桐說有重要的事，莫非因爲他爸爸今晚來了？

　　「不過也不一定吧，他們搬來以前，好像有不少人總往他們家跑的，什麽學校的校長，外面研究院的教授，我還聽說徐遠桐小的時候，中科院的都派人來找過他們，不是有什麽少科班嗎？但後來也不知怎麽的，反正徐遠桐沒去了……」

　　每天這樣抬頭不見低頭見。

　　要不是聽見媽媽這樣的贊嘆，她真的快感覺不到兩人的差距。

　　奚溫寧微張了嘴，想要說什麽，但收住了。

　　她媽媽估計也不知道更多徐家以前的事，可能的話還是自己去問吧。

　　不過……

　　「亮亮」是不是有點太可愛惹！

　　奚溫寧恨不得現在就衝去學校裡告訴其他女生，「亮亮」是只有她才知道的小名！

　　只有她才可以叫的名字！

　　別人連「阿徐」都不行！

　　「想養到這種優秀的兒子，真的燒香拜佛也沒用，徐遠桐以後肯定不得了，她媽媽說，兒子一直的志向就是去什麽cit的，了不起啊……」

　　奚溫寧聽得一楞。

　　cit是……

　　哪個大學？

　　奚爸爸正好聽見他們的對話，摸著下巴插嘴︰「cit我記得是加州理工？多厲害就不說了，世界頂級的科技理工學院，你不是說徐遠桐喜歡物理嗎，去那裡很合適了……」

　　周幼和丈夫隨即討論要多少概率才能生出一個徐遠桐，接著話題一直發展到雙方互相嘲笑對方念書時候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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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溫寧沉默了很久，感覺渾身無力又泄氣。

　　她不發一言地轉身回房，重重地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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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的風更冷了。

　　徐媽媽走到門口，望見遠處烏漆墨黑的天空宛若一張巨幕，點綴了零散稀疏的星星，月亮躲在厚厚的雲裡。

　　她這兩天感覺不是太好，臉色有些白，這時候輕咳了幾聲，身子微微躬在一起。

　　徐光槐皺眉︰「外頭起風了，快點回去吧，送什麽送。」

　　「沒事沒事，你難得來一次，兒子說話有點衝，你不要在意……」

　　徐光槐對徐遠桐的將來有著重要的作用，現在每個月又給他們豐厚的生活費，於情於理，徐媽媽對他還是很客氣。

　　她手握成虛拳，在唇邊抵了抵，回頭見兒子拿了一件大衣出來。

　　徐遠桐給媽媽披上衣服，輕輕拍她的肩膀，「我們回去吧。」

　　「徐遠桐。」男人沉聲喊住他，有種彼此看不順眼的氣氛，在空氣裡潜伏著，「你小時候拒絕去少科班，我沒强迫你，現在我爲你準備了這麽多，你又要隨便改變主意，這是你自己的前途，和我較什麽勁？」

　　「我和你裝什麼啊。」徐遠桐睫毛輕輕顫動，嘴邊掛著一絲笑，「那不是太沒意思了嗎？」

　　徐光槐非常不喜歡兒子一直以來對自己說話的態度，但又無法改變。

　　徐媽媽怕兩人又吵起來，急忙打圓場︰「這不是還沒到申請的時候嗎？還有大半年，不著急的……」

　　「媽，我想單獨和爸爸聊幾句。」他站在那笑，特別溫順聽話，「你放心沒事的，先進去吧，好嗎？」

　　徐媽媽被哄了幾句，雖是不放心，仍給這對父子留了一點私下空間。

　　徐光槐臉上露出縷縷寒意，他做了一個手勢讓外面的車子再等幾分鐘，回頭對他說︰「你再聰明，不懂人情世故也是沒用的，徐遠桐我說過很多次了……算了，我還是勸你不要意氣用事。」

　　「你放心，cit一直是我的志願，和你無關。我現在决定不去，也和你沒半點關係，你在不在意什麽的，我管不著。」

　　他的聲音和情緒一樣平靜，淡淡地看著父親。

　　「你不喜歡我，却又想控制我，你覺得可能嗎？而且，我是你兒子，你不但沒勇氣去承擔，還離開媽媽去找新的生活，徐家人都這麽冷酷無情？」

　　徐光槐抬眼瞪著他，只覺得怒火中燒，眉目陰沉︰「我說過多少遍了！當初離開你媽，幷沒有你的原因在裡面，你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徐遠桐簡直要被他的虛僞逗笑了︰

　　「你還要在我面前裝嗎？」

　　「你不怕我也變得和堂弟他們那樣？」

　　「徐光槐，你在我眼裡，沒重要到可以讓我改變人生的選擇，我也犯不著爲了你自毀前程。」

　　徐光槐惱羞成怒，又想不到有力反擊的手段和言語，他真的恨不得上去就甩他一個耳光，讓他知道什麼才是父親的威嚴！

　　夜色下靜謐的沒有半點溫度。

　　男人無可奈何地開口︰「行啊，你有本事隨便你，你總有一天會明白這個世界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

　　最終，他還是沒有動手，轉身離開了他們的家。

　　徐遠桐連這個人的背影也沒看。

　　他的視綫稍稍往上抬，望向斜對面的那棟高樓。

　　萬家燈火都比不上那方寸之間的溫暖，還帶著一股沁甜沁甜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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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奚溫寧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

　　她看到有不知名的大神發帖子說，cit是一個隻培養學校裡最優异的5%學生的地方，非常現實又殘酷。

　　如果你不是站在人類金字塔尖端的天才中的天才，就算進去了也只是當陪襯。

　　相較而言，mit對本科生的教育更親民，不過mit書生氣比較重，出來的教授居多，企業家相對較少。

　　cit真的讓無數大神傾慕。

　　奚溫寧在電腦前看著，忽然意識到，要徐遠桐真的去了美國加州，他們在高三畢業之後就會遠隔重洋吧。

　　但徐遠桐應該要去追求更廣闊的視界。

　　他有才華，有智慧，還有天賦。

　　與他們完全不一樣。

　　對奚溫寧來說，不是因為感覺雙方的差距所以立刻退縮。

　　她是想著，以後他要去了國外，那麽彼此之間就會有很多不可預測的事發生。

　　就算她不在意未來能否有什麼結果。

　　就算不是非要他對自己有什麽回應。

　　就算這樣每天笑著看到他，也覺得很開心。

　　但徐遠桐說過他是非常在意這種東西的人，說不定一直困擾他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奚溫寧腦子發脹，有點完全思考不下去的感覺了。

　　剛過七點，這時手機突然亮起來，有微信進來的聲音。

　　別吵我學習︰方便來樓下嗎？

　　奚溫寧知道那輛車不久之前已經開走了，所以徐遠桐是想找她當面說點什麽嗎？

　　心臟被各種滋味盈滿，惶惶難安，却又有一絲無法控制和壓抑的欣喜期待。

　　小心心︰月黑風高的，你找我出來幹嘛？

　　別吵我學習︰拿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