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辦公室牆壁上掛著的時鐘「滴答滴答」走著， 方大海的手指敲著辦公桌，眼神在葉瀟揚和羅漪之間來來回回。

　　羅漪都想把頭埋到地底下去了。不光是因為她跟葉瀟揚談戀愛的事被老師們發現了， 更重要的是， 在被抓之前， 她跟葉瀟揚在小樹林裡接吻。

　　誰知道方大海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萬一他看到他們倆在親熱， 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半晌， 方大海端起泡了枸杞的保溫杯咂了一口， 他說道：「這事影響很不好。」

　　「他倆是趁著晚自習的時候跑出去的， 這讓其他同學怎麼想？還有，別的同學談戀愛都被通報批評，他們倆搞特殊，你讓我這個德育處主任以後還怎麼樹立威信？」

　　這種事情，影響可大可小。

　　就目前來看， 除了天知地知， 當事人知， 幾個老師知，並沒有別人知道。

　　方大海抓到的學生也只是冰山一角， 通報批評也只是起震懾作用， 早戀現像是沒法杜絕的。

　　看樣子法海是根本不打算網開一面了。

　　羅漪一想到週一晨會她的名字會出現在違紀名單上這件事，整個人都瑟瑟發抖。

　　她倒是不怕被勒令分手什麼的，她知道他們倆離不開彼此， 可是她怕出糗。

　　葉瀟揚突然出聲說道：「要通報就通報我一個人吧，當初是我非要跟她談戀愛的。」

　　羅漪怔怔看他。

　　雖然是他追求的她， 但是她也確確實實答應了他。

　　一個巴掌拍不響，戀愛是兩人談的，錯也是兩人一起犯的，他一個人出來擔什麼責任呢？

　　「你看看你，簡直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方大海一拍大腿，「果然是仗著成績好蔑視校紀校規，老季你看看，你教出來的什麼學生？」

　　季長明：「……」

　　他覺著他這學生挺好啊，多有男子漢氣概，出了事還知道護著女生。

　　再說，葉瀟揚都保送了，一中那套約束普通學生的校紀校規，在他身上早就失效了。

　　要說他有錯，錯就錯在，他不該在羅漪備戰高考的時候跟她談戀愛。

　　可如果從高考這個出發點來看，那羅漪就更不能被通報批評了。

　　女孩子家家臉皮薄，她平日裡又乖得很，真被通報批評了，起碼要心情鬱悶好久。

　　方大海又說道：「通報不通報另說，我得先打電話通知一下家長，這事兒必須得讓家長先行教育！」

　　說罷，方大海就打開電腦，開始查學生家長的聯繫方式。

　　羅漪盯著自己的腳尖，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方大海，這事兒她爸早就知道了，而且還默許了。

　　可她見方大海那副怒氣衝衝的模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掐指一算，這會兒羅恒洲那裡是下午，應該會接到電話。

　　電話撥出去後，沒過幾秒就通了。

　　「喂，是羅漪爸爸嗎？」方大海靠在椅背上，摸了摸圓溜溜的肚皮，「我是一中德育處的方老師，你女兒在學校違反校紀校規，我覺得有必要通知一下你。」

　　羅恒洲一聽，連忙問道：「她在學校幹嘛了？」

　　方大海冷笑一下，眼神瞥過羅漪，準備好好告上一狀：「你女兒在學校跟男同學早戀了！你看看這事怎麼得了，她才十七歲，馬上就快高考了，不好好學習天天想著談戀愛怎麼成？」

　　羅恒洲放心了，他還以為是什麼事，他剛剛還擔心羅漪在學校跟別的同學打架什麼的。

　　「十七歲怎麼了？」羅恒洲說道，「我十七歲的時候都跟她媽媽訂婚了，還在村口擺了好幾桌。」

　　方大海：「……」

　　方大海把手機拿遠點，又跟電腦上的號碼仔細核對了一遍，他都懷疑他打錯電話了。

　　方大海：「你這個家長怎麼不講道理啊？」

　　羅恒洲：「這事兒我早就知道了啊。」

　　羅恒洲下午要去見一個採購商，沒那麼多時間跟方大海掰扯這些。

　　「男孩子姓葉對不對？」羅恒洲說道，「我女兒說他被保送清華了，這麼優秀的男孩子，我幹嘛不同意他們在一塊？等到了大學再想找個清華女婿，就難啦。」

　　方大海：「……」

　　這位家長說得好有道理，他一時竟無法反駁。

　　「問題的關鍵是，你女兒早戀了啊。」方大海捋起袖子，他發現他跟羅漪她爸溝通有點困難，「她晚自習不上課，跑到小樹林跟男朋友約會。這是在耽誤學習！」

　　「我女兒成績我挺滿意的。」羅恒洲淡淡道，「我又不要她考清華北大，學那麼累幹嘛？高三學業緊張，談談戀愛放鬆一下挺好的。」

　　方大海從業二十餘年，第一次遇到心態這麼良好的家長，真是絕了。

　　說他女兒早戀，他雙手支持；說他女兒不學習，他說要適度放鬆。

　　這護犢子也護得太凶了，溺愛不可取啊！

　　「方老師，我知道你們老師也是為了我女兒好。」羅恒洲說道，「不過呢，我女兒跟其他孩子不一樣。她從小身體就不好，她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是我最大的福分。」

　　「去年我給學校捐了一百多台空調，看在這份上，你們就別為難她了。她要是回來跟我哭鼻子，那我還得去學校找你們校長給評評理。」

　　方大海：「……」

　　原來是金主爸爸，失敬失敬。

　　方大海鬱悶地掛了電話，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羅恒洲說了什麼，令方大海如此沮喪。

　　這時候羅漪的班主任陳莉也到了，她一來就問發生了什麼。

　　方大海揮揮手，說道：「沒什麼事，把你學生領回去吧。」

　　陳莉看了看辦公室裡的人，這架勢，怎麼看怎麼像是早戀被抓啊。

　　依她對方大海的瞭解，怎麼會輕易放過早戀的學生呢。

　　陳莉仔細一瞧，那個男孩子居然是葉瀟揚？！

　　陳莉把羅漪帶走，路上她問羅漪今晚怎麼了。

　　羅漪沒怎麼說話，看樣子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陳莉猜了個七七八八，她說道：「還有半年就高考了，心思稍微收一收。你一直很聽話，老師對你也很放心。壓力大談戀愛，我能理解，但校園是學習的場所，最好不要做無關的事，知道了嗎？」

　　羅漪輕輕「嗯」了一聲，她覺得陳莉說得很對，她不該在晚自習的時候偷偷跑去見葉瀟揚的。

　　羅漪推門進教室，突然發現全班同學都在看她。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種目光令她如芒在背。

　　她回到座位上，抽出一張卷子來寫。

　　她同桌劉思悅難得地用胳膊搗搗她：「哎，你不是被法海抓到了嗎？」

　　羅漪：「……」

　　這件事怎麼就跟長了腿一樣傳得那麼快呢？

　　「你男朋友誰啊？藏得夠嚴實的啊。」劉思悅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羅漪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或許劉思悅並沒有意識到她們兩人之間沒那麼熟。

　　況且，她覺得劉思悅只是想看好戲，並不是擔心她。

　　見羅漪不說話，劉思悅沒勁地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有男生喜歡你這樣的呆子。」

　　羅漪捏著筆的手指緊了緊，她無意跟劉思悅爭吵，她知道，有些人的交情確實只能止步於同桌而已。

　　下課後，秦紫曦用簽字筆戳了戳羅漪的後背。

　　羅漪回頭，只見她一臉擔心地問道：「我聽說你被法海抓了？你沒事吧？」

　　羅漪的眼神在她臉上停了三秒，她擔憂的神色和語氣都像是真的，可羅漪卻覺得她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沒事。」羅漪說道。

　　「哎，怎麼會這樣？」秦紫曦說道，「這下你跟他是不是得分手了？法海好過分，棒打鴛鴦。」

　　羅漪：「……」

　　敢情在這等著她呢。

　　羅漪才不信秦紫曦是怕他倆分手，她應該是求之不得吧。

　　難得地，羅漪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容。

　　她說道：「就算分手了，他也不會找別的女生。」

　　言下之意是，你洗洗睡吧，葉瀟揚對你沒興趣。

　　「噯？」秦紫曦眨眨狐狸般的眼睛，「真要分手啊？」

　　羅漪沒回答她，徑直收拾書包離開了。

　　葉瀟揚果然不在樓下，也不知道法海把他怎麼樣了。

　　她知道這事兒波及不了她，可萬一法海真要通報批評葉瀟揚怎麼辦？

　　他臉皮是厚了點，但也不代表能對這種事無動於衷啊。

　　不過，葉叔叔知道他倆的事，應該會跟法海說清楚的吧？

　　想到這裡，羅漪也沒那麼惴惴不安了。

　　可羅漪沒想到，問題偏偏就出在了葉榮誠這裡。

　　法海打電話給了紀舒，紀舒接到電話的時候，正跟葉榮誠在吵架，無非又是在盤問葉榮誠朋友圈點贊的小碧池是誰。

　　紀舒正在氣頭上，法海火上澆油，說抓到葉瀟揚在學校早戀。

　　紀舒驚叫：「你說什麼？我兒子早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