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臥室裡僅亮著一盞暖黃的燈， 二人交疊的身影被燈光投射到牆上，朦朧曖昧。

　　他唇角微翹， 聲音沙啞：「漪漪， 我們不能睡一塊。」

　　分明是他得了便宜， 這會兒不光裝起了正人君子， 還拿喬作怪起來。

　　羅漪緊緊抱著葉瀟揚的腰不敢撒手， 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 不知道是冷還是怕。

　　她不安吞了口唾沫， 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過房間裡那堵牆， 輕聲細語道：「我不敢一個人睡。」

　　葉瀟揚轉過身，摟著她的肩膀問道：「你平時一個人怎麼睡的？」

　　羅漪：「……」

　　平時又沒有人在她睡覺前給她講這麼可怕的故事，都怪他。

　　見她斂下睫毛不說話，葉瀟揚撥弄了一下她帽子上的兔耳朵，說道：「那我就陪你一晚。」

　　羅漪一雙溜圓的小鹿眼眨了眨， 害羞帶怯地「嗯」了一聲。

　　「我去洗個澡， 等我一下。」

　　「別走。」羅漪拽了下他的衣擺， 粘人得很，看樣子確實被那個故事嚇得不輕。

　　「就五分鐘。」

　　五分鐘短得超出羅漪想像， 她洗澡至少要半個小時。

　　可現在， 每一分鐘對她來說都極其難熬。

　　「那我去門口等你，好不好？」羅漪根本不敢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仿佛只要他一走， 就會有小阿飄飛出來在房間裡亂晃。

　　葉瀟揚：「……」

　　這種感覺，有點奇怪。

　　可到底拗不過她， 誰讓他嚇她在先呢。

　　葉瀟揚速戰速決洗完澡，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黑色短髮滴著水，身上的熱氣還未散去。

　　羅漪正可憐巴巴地站在門口，黑潭似的眼睛裡倒映著他的人影。見他出來，焦慮的神色終於褪去。

　　葉瀟揚再也無法掩飾難以自製的愉悅心情。

　　他驀地彎腰，把羅漪整個人打橫公主抱了起來，往床邊走去。

　　羅漪縮在他懷裡，感覺到他的呼吸如同一陣暖風，拂過頭頂。

　　她的臉龐染上了微醺的色澤，可心底卻莫名心安。

　　上床之後，葉瀟揚想關燈，卻被羅漪制止了。

　　「別關燈。」她眼神閃躲，生怕關了燈之後屋裡會多出什麼奇怪的東西。

　　「不關就不關。」葉瀟揚依她。

　　他一條胳膊墊在她腦袋下，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腰。

　　葉瀟揚溫熱的懷抱包圍著她，在她心底點燃了一小團火。這團火逐漸蔓延，不知不覺間，羅漪略低的體溫不可遏制地升高。

　　她背對著牆，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依偎在他懷裡，後背貼著他前胸。

　　葉瀟揚的下巴靠上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抵著她的發旋。

　　她的頭髮帶有淡淡的薄荷味，跟他的一樣。

　　可她肌膚上又有一絲獨特的奶香味，令人垂涎。

　　「你好香啊。」葉瀟揚的嘴唇貼在她的耳畔，故意壓低嗓音。

　　鼻腔帶出的濕熱氣息就灌入羅漪的耳朵，她周身一陣酥麻。

　　她現在是不怕了，可是她發現她睡不著了。

　　羅漪的心撲通撲通，像一顆跳跳球一樣來回亂撞。

　　「唔……」她閉著眼睛輕顫著，決定無視他這句挑逗性十足的話。

　　見她乖巧溫順的模樣，葉瀟揚膽子不禁更大了些。

　　他的手將她撈得更近了些，她後頸處那一小塊芬芳沁人的肌膚近在眼前。

　　葉瀟揚摟著她的腰，悄悄挪開下半身，生怕嚇到她。

　　「你……別靠那麼近。」羅漪慌張，雖然她確信葉瀟揚不會對她做什麼，可這距離太危險了，她的大腦開始發出警報。

　　他的手牢牢地圈著她，一本正經道：「我怕你冷。」

　　哪裡冷了？

　　她現在渾身燥熱，都快出汗了。

　　「乖，睡吧。」他親親她的後頸，舌尖不經意間劃過，留下一點濕痕，惹得羅漪一顫。

　　羅漪有點兒後悔了，她從來沒跟別人同床共枕過。

　　就算以前跟尤念瑤睡一張床的時候，兩人也是各自一個被窩，涇渭分明，互不打擾。

　　可現在，她居然被葉瀟揚親密無間地抱著睡在床上。

　　如果她爸知道這件事，八成會拿挖礦用的鎬頭給他的腦殼敲個洞出來。

　　想到這裡，羅漪決定把這件事悶死在肚裡，堅決不能讓羅恒洲發現。

　　想著想著，她的思緒漸漸飄遠，沉入夢鄉。

　　感受到羅漪的呼吸變得清淺均勻，葉瀟揚不禁歎口氣。

　　她軟得不可思議，他卻硬得堅若磐石。

　　面對她的時候，他全身心都是軟的。

　　除了那裡。

　　不過，能抱著喜歡的小姑娘睡覺，他早已心滿意足。

　　餘生還有很長，他們還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睡顏宛如暗夜丁香，寂靜盛放。

　　葉瀟揚將唇輕輕壓在她的髮絲上。

　　晚安，漪漪。

　　我的女孩。

　　第二天早晨，外面天光大亮，羅漪從睡夢中轉醒，睡眼惺忪地眨眨睫毛。

　　葉瀟揚沒有醒，她不知怎麼正跟他面對面地抱作一團，姿勢親密極了。

　　羅漪揉揉眼睛，轉動烏黑的小腦袋，抬頭看他。

　　原來他睡著的時候是這樣的。

　　他的臉龐很柔和，修長的睫毛像一把黑色蒲扇，緊貼著下眼瞼，簡直和少女漫畫裡的男主角一模一樣。

　　羅漪發現，外面下了雪。

　　南方的雪不大，粉晶似的落在地上，很快融化消逝不見。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羅漪內心雀躍起來。

　　她伸出小手戳了戳葉瀟揚搭在她腰上的胳膊。

　　葉瀟揚悠悠轉醒。

　　因兩人親昵的動作，他略一愣怔，很快清醒過來。

　　羅漪見他醒了，想鑽出被窩起床。

　　沒想到剛一動，一股涼氣就鑽進了溫暖的被窩裡。

　　除此之外，她的臉還紅了。

　　昨晚葉瀟揚刻意控制著不讓某個部位碰到她，可這一大早的……那玩意兒毫無防備地抵到了她柔軟的小腹。

　　羅漪根本無法忽視它突兀的存在。

　　葉瀟揚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連忙拉開二人間的距離，說了句：「抱歉。」

　　羅漪抱著被子半坐起來，經過剛剛那一出，她迷迷糊糊的腦袋徹底清醒了。

　　兩人默默對視著，氛圍尷尬極了。

　　葉瀟揚剛想解釋點什麼，門外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羅漪：「？」

　　葉瀟揚：「！」

　　昨晚葉瀟揚沒給紀舒打電話，隻發了消息，她還回了，不至於這麼早跑到汐川園社區來。

　　按照葉瀟揚以往的經驗，紀舒會跟他姨徹夜打麻將，起碼得睡到十點才會起床。

　　現在剛剛八點……

　　「兒子，你在這？」是葉榮誠的聲音，他認出了葉瀟揚的鞋子。

　　羅漪急了，他爸怎麼會突然過來？這下糟了，「捉姦」在床？

　　腳步聲越來越近，葉瀟揚也有點兒亂了陣腳。

　　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他爸一早會來這裡。

　　羅漪想躲進被子裡，可她又不是拇指姑娘，雖然體格嬌小，但躲進被子裡還是很大一團的。

　　衣櫃？床底下？窗簾後面？羅漪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葉瀟揚閉了閉眼，放棄把她藏起來的念頭。

　　他抓著羅漪的手，安撫她：「別怕，有我。」

　　反正他爸是知情的。

　　雖然這個知情範圍，不包括他倆會睡在同一張床上。

　　「吱呀」一聲，側臥的門被推開。

　　葉榮誠看到葉瀟揚貌似淡定地坐在床上，身旁還有個把臉埋進膝蓋裡的小姑娘。

　　大過年的，也不帶這麼給家長驚喜的啊。

　　他只是開車來這裡拿給客戶準備的年貨，一個不注意，兒子都把小女朋友拐上床了？

　　真是幹得……漂亮，啊呸，齷齪！

　　「爸。」葉瀟揚叫了一聲，並沒有鬆開牽著羅漪的手，「早啊。」

　　葉榮誠：「……」

　　早個屁！

　　幹了壞事還一臉雲淡風輕，還坐懷不亂，不知道他該誇他兒子太有大將風範還是罵他太沒有廉恥心。

　　羅漪咬著唇，根本不敢看葉榮誠。

　　完蛋了，這下他爸爸會怎麼想她？會覺得她是個不自尊自愛的小姑娘嗎？還是勾引他兒子的小狐狸精？

　　「你們……」葉榮誠張口結舌，一時都不知該從何問起。

　　「她忘帶鑰匙，沒地方住，來這裡借住一晚。」葉瀟揚解釋道。

　　羅漪羞得不行，她恨不能立刻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葉榮誠：「……」

　　問題的關鍵不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是你倆為什麼一大早出現在同一張床上。

　　葉榮誠換了個問話方式：「所以你昨晚也在這睡的？」

　　葉瀟揚沒說話，算是默認。

　　既然做了事，就要敢作敢當，他爸又不是傻子。

　　葉榮誠抿了抿唇，說道：「你出來一下。」

　　說罷他就轉身往主臥那邊去了。

　　羅漪擔心極了，她怕葉瀟揚他爸罵他，因為他倆其實什麼都沒做。

　　她拽著他的胳膊，不想讓他走。

　　葉瀟揚知道，這事兒免不了一陣腥風血雨，他必須去承受。

　　「沒事，我爸不會把我怎樣。」葉瀟揚撥開她的手，在她唇上親了一下，「你乖乖在這。」

　　羅漪目送他下床離開。

　　葉瀟揚來到主臥，葉榮誠正靠著陽臺的窗戶抽煙。

　　見兒子終於到了，他夾著煙的手微微顫抖，半晌才問了句：「戴套了嗎？」

　　葉瀟揚：「……」

　　葉瀟揚：「我們什麼都沒做。」

　　葉榮誠吐出一圈煙，狐疑地打量著他。

　　葉瀟揚：「真做了什麼，就不會穿著衣服了。」

　　這話不假，起碼剛剛葉榮誠看到倆孩子的時候，都是規規矩矩穿著睡衣的。

　　但這不能排除做了之後又穿著衣服睡覺這種可能。

　　葉榮誠又吸了一口煙，火點明滅閃爍，思忖著什麼。

　　片刻之後，他把煙頭扔下窗戶，說了句：「這事不能讓她爸知道。」

　　就羅恒洲這愛女如命的性子，萬一知道了他兒子把他閨女弄上了床，不管幹沒幹過，那都是死路一條。

　　他還指望跟人家做親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