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9

　　這個孩子來得既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 也不枉葉瀟揚這些日子以來夜夜耕耘。

　　羅漪懷著忐忑又激動的心情給葉瀟揚打了電話，第一遍居然沒打通。

　　她看了眼時間， 剛八點半，講道理他應該到公司了。

　　於是她又撥了一次，這回通了。

　　葉瀟揚沉著冷靜道：「怎麼了？」

　　羅漪聽出他那邊很安靜， 便問：「你到公司了？」

　　「嗯，」葉瀟揚拿了一支鋼筆，正在會議材料上勾勾畫畫，「在開會。」

　　公司的員工們正圍坐在橢圓形會議桌旁， 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葉瀟揚。

　　一聽葉瀟揚這口吻，估計是老闆娘打電話來查崗。

　　可查崗一般都是晚上查，哪有一大早打電話來查崗的。

　　「哦， 」羅漪一聽是在開會，便不想多做打擾，她說道，「那你先開會吧，一會兒再跟你說。」

　　葉瀟揚右手轉著鋼筆，語氣溫柔：「你先說。」

　　「好吧。」羅漪深吸一口氣， 緩緩說道， 「我好像懷孕了……」

　　此言一出，葉瀟揚手中那支轉得飛快的鋼筆登時卡殼一般停住了。

　　他覺得不可思議：「真的假的？」

　　「我也不太確定。」羅漪遲疑道，「驗孕棒上是兩道杠，我例假也沒來，應該是懷了吧？」

　　「啪」地一聲， 葉瀟揚把鋼筆拍在了桌上，拿了外套站起來：「你在家等我，我馬上回去。」

　　員工們面面相覷，今天這個會是半年度經營成果彙報，對下半年的公司經營活動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

　　結果剛開始沒幾分鐘，老闆就要走，到底是出了什麼天大的事？

　　葉瀟揚走到會議室門口，指了指周佳航：「你來主持會議，結束以後給我發一下會議摘要。」

　　周佳航：「……」

　　羅漪一通電話竟然就把葉瀟揚叫走了？

　　周佳航：「喂，你怎麼這樣？」

　　「她懷孕了，我得陪她去醫院。」葉瀟揚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全體員工：「？！」

　　葉瀟揚哪裡都好，在他的帶領下，公司業績蒸蒸日上，有望成為所在領域的獨角獸企業。

　　他身上唯有一點對事業沒什麼加持——太寵老婆了。

　　員工們私下猜測過葉總在家是不是妻管嚴，被周佳航聽見後，像揮小雞仔一樣把他們揮散了，還嚷嚷著：「這叫夫妻情趣，你們懂個屁。」

　　說得好像他很懂一樣。

　　葉瀟揚開車回家，第一次覺得從公司到家這條路居然這麼漫長。

　　路上遇到兩個紅燈，他甚至都想一腳油門踩過去——當然也只是那麼想想，心情再焦急，也是要遵守交通規則的，畢竟懷孕也不是什麼人命關天的事。

　　哦，不對，確實是「人命關天」，他倆製造出了一個新的生命。

　　飛奔到家後，葉瀟揚瞧見羅漪正坐在沙發上，小羊盤著身子窩在她旁邊蹭來蹭去。

　　他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想到，貓身上要是有寄生蟲傳染給羅漪可怎麼辦？

　　葉瀟揚放下鑰匙，走到沙發邊，伸手把小羊揮開。

　　小羊不情不願地跳下沙發，衝葉瀟揚喵喵直叫，似乎對他的行為很不滿。

　　葉瀟揚瞥見茶几上的驗孕棒，果然是兩道杠。

　　他現在可管不了這怨氣盈天的小傢伙了，他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嬌嬌老婆。

　　他坐在小羊趴過的位置上，那裡被小羊的體溫焐

　　熱了。

　　二話沒說，他就把羅漪拉入懷中親吻。

　　羅漪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氣喘吁吁，一雙黑眸水色盈盈。

　　「老婆，」他的指尖摩挲著她白皙的臉蛋，意有所指地看向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唇角微翹，說道，「我們要當爸爸媽媽了。」

　　「還沒去醫院檢查呢……」羅漪嘀咕道。

　　「嗯，我們現在就去。」葉瀟揚的手捂上她的肚子，問道，「寶寶在這裡嗎？」

　　羅漪哭笑不得：「這是胃。」

　　葉瀟揚尷尬，他一高興，竟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看來是被當爸的喜悅衝昏了頭腦，智商水準直線下降了。

　　不容多說，他帶羅漪去附近醫院做檢查。

　　出門的時候，葉瀟揚特地讓羅漪換平底鞋，以後也禁止她穿高跟鞋了。

　　羅漪平時高跟鞋穿得不多，除了正式場合。做她這行天天東跑西跑，穿高跟鞋得累死了。

　　葉瀟揚當著她的面把她為數不多的幾雙高跟鞋都收了起來。

　　到醫院後，一做檢查，果然是懷上了。寶寶還不到三周，正是他們在歐洲度蜜月時有的。

　　難怪說夫妻一起旅行可以增加懷孕幾率，還真是一門玄學。

　　寶寶目前比一粒花生米還要小很多，它像一顆幼小的胚芽，在母親的子宮裡靜待發育。

　　確切得知她的肚子裡正在孕育一個新生命後，羅漪欣喜萬分的同時，又充滿惶恐。

　　羅漪是第一次懷孕，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幸好有葉瀟揚在她身邊，他能替她打點好一切。

　　都說同齡女孩子比男孩子要成熟，可葉瀟揚卻讓她分外有安全感。

　　聽完醫囑之後，葉瀟揚開始挨個打電話。

　　首先是給雙方的家長報喜，家長們一聽自然是樂開了花，商議著他們要不要去上海照顧羅漪。

　　其次是找了專業的營養師，給羅漪定制孕期飲食表。

　　還聯繫了在海外的朋友，幫忙添置孕期用品。

　　回家之後，葉瀟揚試探性地問道：「要不要把貓先送走？」

　　羅漪一聽，面色微虞，說道：「剛剛醫生不是說了可以養貓嘛……」

　　家養貓身上很少會有能感染人類的寄生蟲，像小羊這樣每年都打疫苗打蟲的貓更是如此。

　　葉瀟揚：「萬一它抓著你怎麼辦？」

　　羅漪：「不會的，小羊乖得很。」

　　葉瀟揚握住她的手：「可我還是不太放心。」

　　在他眼裡，她最珍貴，一點閃失都不能有。

　　羅漪自己倒是無所謂，可一想到她肚子裡還有個寶寶，才明白她現在不能任性。

　　她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要不，買個大籠子把小羊先養在陽臺？陽臺空間很大，應該夠它活動了。」

　　他們既然養了寵物，就該對寵物負責。

　　不能因為主人的一點變故就讓寵物無家可歸——事實上大部分被主人遺棄的流浪貓狗並沒有做錯過什麼，只不過出於人的考慮，一時興起就養了，等麻煩了或者玩膩了就丟了。

　　「好。」葉瀟揚接受了這個提議。

　　小羊陪在羅漪身邊快五年了，要是每天回家看不見小羊，估計羅漪也會失落，他該體諒她的心情。

　　他很感激小羊在他不在的日子裡代替他陪伴她，現在因為這種事把它送走，就有點兒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意思了。

　　「以後我來給它喂糧鏟屎，你就別動手了。」葉瀟揚囑咐道。

　　「嗯，知道。」羅漪踮著腳吻了吻他的下巴，「辛苦你了。」

　　葉瀟揚笑：「不辛苦，你懷孕才辛苦。」

　　葉瀟揚立刻著手辦了這件事。

　　他找人訂做一個好大好大的籠子，裡面各類設施齊全，完全是個貓城堡，而小羊就是城堡裡的小公主。

　　小羊對自己的新窩挺滿意，它踩著好奇的小爪子踏了進去，在裡面跳上跳下，歡快極了。

　　葉瀟揚倒也沒阻止她出去上班——十個月的時間要是都讓她在家待著，八成真的會變傻。

　　他很清楚，羅漪高中和大學那麼辛苦地學習，可不是為了將來做個賢妻良母相夫教子。

　　她有自己的事業和人生，他應當尊重她的選擇。

　　羅漪的領導挺體恤她，得知她懷孕後就把她安排到一個相對輕鬆的部門，不需要天天跑外勤，只要在辦公室裡寫寫稿子就可以，而這恰好是羅漪喜歡的工作。

　　她的公司離家很近，羅漪平時一般步行去上班。

　　自打羅漪懷孕後，葉瀟揚每天會親自開車接送她上下班。

　　「還不到一公里路，我自己走就好了。」羅漪嘟噥著。

　　「那不行，現在夏天熱，曬中暑了怎麼辦？」葉瀟揚不答應。

　　「我哪有那麼嬌貴啊。」羅漪埋怨道。

　　「對你好，你還不領情了？」葉瀟揚可不吃她這套，每天準時出現她公司樓下，她想加個班都不成。

　　羅漪懷孕後，紀舒一直很關心她的情況。

　　「你一個人行不行啊？」紀舒在電話裡問葉瀟揚，「要不要我過去幫你照顧她？」

　　「我家不大，」葉瀟揚振振有詞，「你來了能住得慣嗎？」

　　「我當初說要給你買套大點的房子，你還不樂意。」紀舒冷哼，「這下知道房子小了吧？遲早得換。」

　　當時葉瀟揚單身，紀舒非要給他在上海買個300平米的大平層，他一個人住著有什麼意思？

　　每天回家對著那麼大的房子，只會讓他感到更孤獨。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一個漂亮溫柔的妻子，還有一個即將降臨人世的小寶寶。

　　只要有羅漪在身邊，哪裡都是家。

　　葉瀟揚不讓紀舒過來，紀舒非要過來。

　　自打葉瀟揚成年以後外出上學，紀舒閒得都快長蘑菇了。

　　所以她很贊同女人要有自己的事業，不能像她這樣天天無所事事，一離了兒子，人生價值都沒了。

　　紀舒二話沒說收拾了東西跑到上海來，她在葉瀟揚的社區租了一套房子，不會打擾到小倆口的二人世界，也方便平日裡照顧羅漪。

　　等寶寶出生，她還得幫他倆帶孩子呢。

　　葉瀟揚就是嘴硬，他哪裡知道帶孩子的辛苦。

　　紀舒還四處張羅著幫葉瀟揚看房子。

　　孩子一出生，肯定要換大房子，現在房價漲得那麼凶，買房宜早不宜遲。

　　除此之外，紀舒在上海過得也是有滋有味，就像掉進米缸的老鼠一樣。

　　畢竟是小資情調滿分的城市，任何牌子幾乎都能買到。

　　她整天流連在各大奢侈品店，給她未來的小孫子添置東西。

　　今天Burberry小風衣，明天GUCCI兒童包，後天LV小襪子，買得不亦樂乎。

　　她保養得當，優雅端莊，沒人猜得出她的真實年紀。

　　店員問她是不是給自己小孩買東西，她笑著回答說：「買給我孫子的。」

　　話語裡說不出的自豪來，不知是因為她看上去年輕還是因為她要有孫子了。

　　葉瀟揚回家看到那堆購物袋頭都大了，也不知道紀舒又花了他爹多少錢，他爹估計正在家對著銀行卡帳單哭泣呢。

　　紀舒獻寶一樣一件一件拿出來給葉瀟揚瞧：「你看這個小毛衣，做工又好又漂亮，才三千塊，真是撿到便宜了。」

　　她還挺洋洋自得。

　　葉瀟揚一時不知該發表些什麼意見。

　　羅漪說道：「這衣服好像是給女孩子穿的，萬一要是男孩兒……」

　　紀舒「啊呀」叫了一聲，說道：「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葉瀟揚以為她要去退貨，沒想到紀舒說：「明天我再去買點男孩能穿的，做兩手準備。」

　　葉瀟揚：「……」

　　好吧，反正不是花他的錢，就隨他媽高興去吧。

　　反正她買買買，估計也只是為了滿足女人神奇的購物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