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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嬌氣美人[穿書]》第86章
86、洗蚊帳

  一場連綿不斷的暴雨,影響了南方大部分農村。而小小的甜水村, 變化也在無聲無息地發生, 只是這變化緩慢而細微, 身處其中的人們還未曾發覺。

  天氣終於放晴, 甜水村人又進入了忙碌的勞動之中。澇死的作物挖掉,種上新的一茬兒,搶收的稻穀都潮濕著,得趕緊鋪開晾曬。公社的牛棚和生産隊倉庫被雨水衝垮, 也要維修。

  清晨不到五點, 天空是深深淺淺的黛藍色。院子裡的菜葉上滾動著水珠,海棠花落了滿地,晨風濕潤而清凉, 吹在臉上隱隱有秋意。

  謝昭打水灌滿水缸,把菜園澆過水, 幾顆形狀各异的南瓜已經有海碗大,皮泛起了黃色。謝昭仔細把南瓜葉上的幾隻蟲子摘了, 這是程遙遙的寶貝, 每天都要來看的。順手把蟲子扔進鶏圈, 母鶏立刻搶著啄食, 謝昭把鶏食和水也加了。

  幹完這些活計, 謝昭才打了桶水衝凉洗漱。冰冷井水兜頭淋下, 謝昭痛快地抹了把臉,水珠流淌過他肌理流暢的結實肌肉,明亮水澤仿佛爲他麥色肌膚抹上了一層橄欖油, 在晨曦裡泛著光。

  脚背忽然無聲無息搭上一隻小爪子,換了旁人得嚇跳起來。謝昭低頭,橙白色小肥猫抬頭衝他叫:「嚶!嚶!」

  不等它叫第三聲,謝昭彎身撈起它:「噓。」

  奶奶說猫崽隨他是個强種,謝昭覺得猫崽分明是隨了程遙遙,脾氣大得很。它叫的三聲以內不搭理它,它能扯著嗓子一直喊道把全家人都出現。倒不是嫌吵,小猫崽嗓門奶聲奶氣的,叫得人不落忍。而且强强每天天不亮就開始吵著要喝奶。謝昭不管它,它就要去吵程遙遙了。

  把井裡保鮮的羊奶熱好,加一勺碎魚肉攪拌。還沒弄好呢,小猫崽就急得往上撲,扎進盤子裡吃得吧唧吧唧響。謝昭也從鍋裡端出熱窩頭和兩個水煮蛋,就著鹹菜大口吃起來。鶏蛋才敲破殼,橙色小腦袋又從他膝蓋上冒出來了:「嚶,嚶!」

  謝昭不理,强强就伸出小爪子去摸鶏蛋,可憐巴巴的。謝昭掰碎一點兒鶏蛋黃給它吃了,它吧嗒吧嗒吃完,又要。謝昭把整個鶏蛋都丟進嘴裡幾口嚼了咽下去:「沒了。」

  「嗯!」小猫崽可憐巴巴表情一收,一扭小腚,跑回自己盤子裡吃奶去了。謝昭摸摸它耳朵,洗手去了程遙遙房間。

  天氣漸漸凉了,程遙遙房間裡的蚊帳還沒收起來。隔著蚊帳隱隱綽綽瞧見一道纖細身影,長腿壓在被子上。謝昭掀起蚊帳,望著她香甜安穩的睡顔,胸口涌動著暖意。

  謝昭輕輕把她壓住的被子抽出來,程遙遙「嗯」了一聲,睜開朦朧睡眼:「謝昭……」

  「是我。」謝昭順勢把程遙遙的長腿推開,掀起被子蓋在她肚子上。

  程遙遙又閉了眼,伸出雪白胳膊摟住他脖子,嗓音含糊:「你又要走啦……」

  「嗯。」謝昭心裡發軟,輕輕蹭了下程遙遙的頭頂,「乖,你繼續睡吧。」

  這陣子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門,等晚上回家,程遙遙還坐在院子裡等他,可見謝昭這麽累,程遙遙也不肯纏著他說話,洗完澡就睡了。

  程遙遙哼哼唧唧地不願意,想多抱會兒,可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謝昭輕輕把她的胳膊拉下來塞回被子裡,硬著心腸走了。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謝奶奶領著程遙遙和謝緋在院子裡曬東西,冬天的被褥和衣裳棉襖都拿出來,挂在竹竿上拍打晾曬,去去雨季的濕氣和黴味兒。

  謝奶奶念叨:「這昭哥兒,又偷偷把活兒幹了。他每天這麽辛苦,也不知道歇歇!」

  「他心裡高興。」程遙遙笑道,「您沒看見嗎,他把那搪瓷杯擺屋子裡呢。」

  程遙遙說的是表揚大會獎勵的搪瓷杯,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有的搪瓷杯子,上面印著勞動光榮。謝昭面上不在乎,可第一時間就把杯子用上了。這不僅是一個獎品,更代表了衆人的尊重和接納。

  這陣子謝昭忙得整個人都消瘦了,却是神采奕奕,充滿了幹勁兒。不止是謝昭,謝奶奶和謝緋也都很高興。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些年他們是怎麽頂著那頂沉重的帽子,在衆人的歧視和排擠下熬過來的。

  謝奶奶抿嘴一笑,笑完了又嘆道:「這才開個頭呢。」

  程遙遙笑道:「開了個好頭,不是嗎?」她很想告訴謝奶奶,好日子很快就要來了。

  謝奶奶樂了:「對,遙遙說得對,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程遙遙趁機道:「奶奶,這被褥太薄了,還有棉襖也是破的。是不是要做幾件棉襖和被褥過冬?」

  謝家從前窮,被褥和棉襖的面子都洗得發白,補丁摞補丁的,裡頭的棉花也薄。全家就三件棉襖,謝昭的那件尤其單薄,粗布料子都快洗散了,也不知道他們冬天是怎麽過的。

  謝奶奶看著幾件寒酸的棉襖,道:「今年昭哥兒開上拖拉機,把欠隊裡的公分還完還能剩點兒。到時候給小緋和昭哥兒的棉襖絮點新棉花,我這件就不用了。」

  「那怎麽行?」程遙遙道,「我聽銀桂嬸子說甜水村的冬天可冷了。」

  謝奶奶嘆道:「棉花金貴啊。看看今年的收成咋樣吧。」

  程遙遙帶著謝緋蹭蹭蹭跑回屋裡翻看起來。上次程父寄來不少衣服,她全翻出來攤在床上,裡頭有好幾件厚棉襖和大衣呢。

  謝緋驚嘆著拿起一件收腰長款棉襖:「這料子真輕,棉襖怎麽這麽輕!」

  程遙遙笑道:「裡頭塞的不是棉花,是羽絨。」

  程遙遙撿起兩件棉襖在謝緋身上:「這兩件是我十六七歲穿的,我穿小了,正好給你。」

  謝緋激動得臉都紅了,程遙遙這些衣裳又漂亮又洋氣,那料子柔軟得她都捨不得下重手去摸:「給……給我嗎?」

  程遙遙笑道:「當然啦。就是大了點兒,找裁縫改一改?」

  「我就會改啊!」謝緋高興道,「遙遙姐你忘啦,我會裁衣裳!」

  程遙遙故意逗她開心呢,笑道:「那還省了一筆錢呢!」

  程遙遙又喊謝奶奶來看。謝奶奶已經把程遙遙當自家人了,也不虛客氣,道:「這麽好的衣裳,都是新棉花呀!把袖子和邊收一點兒,等小緋長了個子再放開,能穿好些年!」

  謝奶奶在針綫上是行家,從前又過過富貴日子,把程遙遙攤了一床的衣服都一一翻看過去,不是羊絨就是開司米,真絲和當時還很昂貴的化纖料子也不少。

  等細細看去,心疼得抽氣:「這麽好的羊絨料子,怎麽給蟲蛀了?還有這幾件,都生黴點兒了!」

  這些厚衣裳因爲穿不上,程遙遙也沒細看,聞言趕緊翻看起來,果然在不注意的地方都有瑕疵,只有幾件顯眼的高檔大衣是完好無損的。

  肯定是後媽搞的鬼!程遙遙記得原主從小到大的衣服多得很,衣櫃塞得滿滿當當,全是程父從全國各地給她買的好衣裳,其中不乏舶來貨。上次程父給她寄了這麽點兒衣裳,她就覺得奇怪了。現在看著這些衣服上的瑕疵,更是怒火中燒。

  程遙遙氣鼓鼓把衣服摔在床上,抱著手生悶氣。

  謝奶奶一把年紀了,也知道程遙遙家裡有個後媽,前後一想就明白了,笑著道:「沒啥,壞得不嚴重,都在看不見的地方。奶奶會補,保證給你弄得跟新的一樣!」

  「真的?」程遙遙將信將疑地看著謝奶奶。

  謝奶奶樂呵呵的:「從前昭哥兒父親從西洋帶回來的衣裳我也補過,這些還能難倒奶奶?」

  謝緋也忙拉著程遙遙道:「遙遙姐,奶奶可厲害了,這衣服上的黴點兒也能弄乾淨的。」

  程遙遙這才漸漸消了氣。

  三人把衣服按照損壞程度分揀起來。

  「這件真可惜。」謝奶奶拿著一件長款羊絨連衣裙道,那淺駝色羊絨連衣裙款式簡潔,放在後世也絕對有品位。只是袖子和後背明顯的地方蛀了幾個口子,「找找有沒有類似的毛綫,奶奶給你補上。」

  程遙遙念頭一動,把這件裙子拿出來:「這件我留著有用。」

  其餘大部分衣服不是有點點黴斑就是被蟲蛀出小口,或者脫了綫絮了邊。有件暗色棉襖細看之下居然全是黴點兒,只好把棉花掏出來,正好絮新棉襖。

  這樣一來,謝緋和謝奶奶的棉襖都有著落了,只要再置辦幾床厚被褥和謝昭的棉襖就行,倒是省了不少錢。

  謝奶奶抱了程遙遙的一堆衣服,倒把針綫上的熱情都燃起來了,做飯的事兒扔給程遙遙,每天穿針引綫,琢磨著怎麽把衣服補好。小猫崽就趴在謝奶奶身邊玩兒毛綫團。

  一件件衣服在謝奶奶的穿針引綫中修補,復原。路都走不穩的小猫崽也變成了一隻圓頭圓腦的小猫,每天上竄下跳地在大宅子裡探險,連謝昭的房間也被它刨過幾回。

  甜水村的秋風漸漸冷下去,蚊帳也可以拆下了。這日謝昭難得休息,陪程遙遙去河邊洗蚊帳。程遙遙抱著拆下的蚊帳,謝昭提著長條板凳往河邊走去,河裡早就已經有不少人在洗蚊帳了。

  看見程遙遙和謝昭一起來了,有那愛開玩笑的婆娘打趣道:「喲,程知青和謝三一起來啦?來,我這兒給你讓個位置!」

  程遙遙落落大方地跟她們打個招呼,却沒過去,跟謝昭找了個更遠點兒的地方。用了一個夏天的蚊帳積著厚厚的灰塵,在河水裡浸濕就變黑了,打上肥皂漚著。

  謝昭卷起褲腿淌進河裡,把長條板凳放在河中,擺穩當:「水不凉。」

  今兒日頭好,溪水暖洋洋的。程遙遙這才卷起褲腿,白生生脚丫踩進水裡,水底滑溜溜鵝卵石硌著脚,有點癢。程遙遙笑嘻嘻踩上板凳,開始用兩脚踩蚊帳。

  水流恰好漫過板凳,蚊帳裡的黑灰色髒水被踩壓出來,被溪水歡快地衝走,露出蚊帳雪白的底色。謝昭就站在她身側,雙手張開虛護著。

  不遠的對岸,女人們你推我擠,衝著這邊看西洋景兒:「嘖,你看那謝三兒不吭不響,怪疼人的。」

  「那可不。這一陣兒活兒多累啊,程知青一天工都沒出!聽那些知青說是謝三幫她幹的活兒。」

  「嘿,我家那臭男人,我坐月子的時候都沒這麽照顧過!」

  「這麽漂亮的姑娘,我是男人我也疼!」女人們嘻嘻哈哈笑作一團,語氣裡帶著調侃和掩不住的酸。

  幫老婆扛下全部公分的男人,滿村裡找不出幾個,更別提這程知青還沒跟他結婚呢。

  如今謝昭開著拖拉機,又負責翻修谷倉的活兒,日子眼看著是好過了。村裡的媒人忽然就盯上了這個大名鼎鼎的岳雲。可上門去還沒把女方的情况說清楚呢,就被客客氣氣請出來了。

  在村裡人看來,程遙遙遲早要回城裡去的,謝昭這就是被迷昏了頭,給人打白工!可架不住謝昭樂意啊!

  村裡人常常都能瞧見程遙遙挎著小籃子去給謝昭送飯,或是程遙遙搭著謝昭的拖拉機,高高興興進城去。

  鄉下的輿論說來也奇怪,你越是怕別人說,風言風語傳得越嚴重。程遙遙和謝昭這麽落落大方毫不遮掩的,村裡人倒是沒啥好嚼舌頭了。

  程遙遙是城裡來的知青,又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村裡嘴巴最壞的長舌婦也不管在她面前多嘴。何况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都挑不出人家的錯兒來,你還能攔著不讓人送飯了?

  蚊帳很快就洗乾淨了,程遙遙還踩著不肯下來。謝昭道:「妹妹,下來了。站久了頭暈。」

  程遙遙笑嘻嘻用脚尖撩水潑謝昭:「好玩兒,你要不要上來站著?」

  謝昭無奈地笑笑,正要開口,邊上冒出來一個人:「謝三哥。」

  一聽著幽怨的語氣,謝昭就暗覺不妙。果然,程遙遙一秒炸了毛,劍拔弩張地瞪向來人。

  來人正是林璐璐。她今兒放假,抱著一盆洗好的蚊帳站在岸邊看著謝昭:「謝三哥,我……我有點事兒跟你說。」

  謝昭看了程遙遙一眼,才道:「什麽事?」

  林璐璐道:「能過去說嗎?」

  程遙遙挑起了玫瑰色的唇角,簡直要笑出聲來:「你們倆有什麽小秘密,不能當著我的面說啊?」

  林璐璐氣衝衝道:「我跟謝三哥說話呢,關你什麽事?」

  程遙遙跳起來就要跟她掰扯,脚下一個打滑就往後摔去。

  「妹妹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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