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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嬌氣美人[穿書]》第82章
82、我要走啦

  謝昭立刻握住程遙遙的手,沉聲道:「別急, 信上說了是什麽病嗎?」

  程遙遙搖頭:」沒說, 只說爸爸在調任之前病倒了。他好端端的爲什麽要調走呢?會不會是……」

  程遙遙越想越亂, 在這一刻她才清晰地意識到, 程父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很重要的一個依靠,自己也早在不知不覺間把他當作了父親。

  謝昭握緊了她的手:「別胡思亂想。如果真有大事,應該拍電報而不是寫信了。」

  謝昭的手掌溫暖,仿佛有力量源源不斷地傳來, 程遙遙找回了點理智:「對……對。」

  程遙遙强迫自己冷靜下來, 重新看了一遍信。信是程父寫來的,信上說他原本要調任西北,却在辦理離職交接時病倒。這幾句說得輕描淡寫, 而後話鋒一轉,細細交代程遙遙自己在銀行爲她辦了三個存摺, 裡頭有她母親留下的錢,以及從小到大程父爲她存的一筆錢。這話大有托孤之意, 因此剛才程遙遙一看就嚇哭了。

  謝昭撿起信封看了眼日期, 道:「這信是半個月之前寄出來的。」

  謝奶奶忙道:「遙遙, 你別急。都半個月了, 說不定你父親的病已經好了。」

  程遙遙紅著眼圈道:「我想回家。」

  謝昭猛地望住程遙遙, 唇瓣動了動, 一時失語。

  謝奶奶心疼地摟住程遙遙:「可憐的,別急,別急。」

  程遙遙懨懨地趴在謝奶奶懷裡, 眼底含著惶恐和無助,她太美了,這幅模樣只想讓人把她狠狠揉進懷裡,占爲己有。

  要是她父親真的出了事,這世界上自己便是她唯一的依靠……謝昭被自己的陰暗念頭驚得冒出了冷汗,隨即狠狠唾弃自己的無耻。

  謝昭霍然站起身,拿起褂子穿上。謝奶奶忙抬頭道:「遙遙都這樣了,你還要出去?」

  謝昭道:「我帶妹妹進城,給家裡打個電話。」

  程遙遙回過神來,道:「對,還有電話!」

  謝奶奶道:「成,你們快去!」

  程遙遙換了衣服,匆匆忙忙收拾了一個小包裹出來。謝昭望著她手裡的包裹,程遙遙解釋道:「要是我爸爸有事,我直接去火車站!」

  謝昭不語,接過她手裡的包裹,兩人就立刻出發了。

  謝奶奶追到門口來:「昨兒下了雨,路上千萬要小心。遙遙,不管情况怎麽樣,你一定別著急,啊?!」

  直到兩人走遠了,謝奶奶和謝緋還站在門口遠遠地望著。

  昨兒才下過大雨,拖拉機轟隆隆行駛在山路上,濺起大片泥水,車胎被黃泥裹得厚厚一層。

  等趕到臨安城時,雨下得越發大起來。謝昭爲程遙遙撑著傘,兩人急匆匆趕到郵電局時,謝昭大半邊身子都濕透了。程遙遙有謝昭護著,身上倒是乾乾淨淨。

  下著大雨,郵電局裡光綫昏暗,梳著大辮子的工作人員打著瞌睡。忽然闖進來兩個人,帶著一身風雨,嚇了她一跳。

  大辮子沒好氣地道:「打電話還是拍電報,價格寫在墻上!」

  程遙遙急道:「我打電話!」

  托大雨的福,今天郵電局裡沒有人。要是在往常,打電話可是要排隊的。程遙遙拿起電話,對那頭的接綫員道:「接科研院程征!」

  等了好久,那頭才響起一個中年男人的嗓音:「喂?是遙遙嗎?」

  聲音從千里之外傳來,夾雜著滋滋電流聲,仍擋不住那嗓音裡的關愛。程遙遙一聽見這個聲音,鼻子就酸了,抽泣了一聲:「……」

  那頭的程父輕輕笑起來:「遙遙,怎麽不說話?還生爸爸的氣啊?上回是爸爸不好,你第一次離開家到那麽遠的地方去,爸爸反而還責駡你,不去送你。你能原諒爸爸嗎?」

  不知道是不是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和感情,程遙遙的眼泪奪眶而出。明明是自己刁蠻任性,辜負了父親的苦心,他非但沒有責怪自己,反而把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要自己原諒他。

  謝昭伸手抹了程遙遙臉上的泪,握住她垂下的指尖,以眼神詢問她:「妹妹?」

  程遙遙搖搖頭,嘴唇動了動,終於打破了心裡的那道防綫,叫道:「爸爸……」

  「哎,乖女兒,別哭啊。」程父的嗓音也有些激動,笑道:「爸爸的小公主哭起來可不漂亮啦。」

  程遙遙噗嗤一笑,又哭又笑的樣子惹得謝昭越發不解。她對電話裡道:「爸爸你不是生病了嗎?什麽?您身體好了?我不信,我要回去上海看你。啊!」

  程遙遙手指一痛,只覺得謝昭大力得像要把她的手指擰斷。她把話筒壓在胸口,衝謝昭氣鼓鼓道:「你幹嘛呀?」

  「沒什麽。」謝昭嗓音透出絲沙啞,「你爸爸沒事?」

  「嗯,我爸爸說他出院了。」程遙遙露出一個明媚笑容,道:「先不跟你說!」

  程遙遙拿起話筒放在耳邊,嘰嘰喳喳地又跟程父說起話來。第一句「爸爸」說出口後,程遙遙就全然無心理障礙了。程父語氣慈愛,句句話無不透著寵溺關切,很快就喚起了程遙遙的孺慕之心。

  程父道:「爸爸真的沒事。調任是爸爸主動申請的,只是前陣子病倒了就擱置下來,最快也要明年了。」

  程遙遙嗔道:「本來就不該去!你才出院,怎麽能立刻跑到那麽遠的地方?你好好待著養病吧,我給你寄的菌子醬楊梅幹那些,你有沒有吃?」

  聽著女兒嬌氣却關切的話,程父開懷道:「好,好,爸爸都聽你的。你寄來的那些爸爸都吃了,也聽你的話把烟戒了。那酒嘛,爸爸可是戒不了嘍!」

  程遙遙笑道:「行吧,看在你表現這麽好的份兒上,酒可以不戒。我釀了幾瓶葡萄酒,給你寄過來?」

  程父道:「爸爸的小公主越來越能幹了!」

  父女倆絮絮說了很久,程父叮囑道:「爸爸現在真的沒事,你不用急著回來。沈晏他年底就會回上海,到時候你和諾諾跟他一起回來,咱們父女倆好好過個年。」

  感情程父的用意在這兒呢。要是程遙遙現在請假回去,也待不了幾天。不如攢著過年回家,還能多待一些日子。可她今年都說好跟謝昭一起過年了……

  程遙遙心裡想這事兒,「嗯」了一聲,程父小心地道:「遙遙,諾諾她再怎麽說,還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過年的時候,一家人總歸要一起過的。」

  又來了又來了,就是這一句!不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父親都喜歡用這句話來壓自己。她倒是想拿程諾諾當妹妹呢,可程諾諾是這麽想的嗎?

  程遙遙高高地挑起眉頭,念在程父剛生過病才把一堆懟人的話咽下去,只道:「好啦,我知道了。」

  程父又問:「遙遙,錢還够不够用?有沒有想要的東西,爸爸從上海給你寄去。」

  程遙遙毫不客氣地道:「我想要台收音機。鄉下太無聊了。」

  程父笑道:「成,小公主想要,爸爸一定給你弄來!」

  程遙遙挂了電話,老氣橫秋地嘆口氣。上輩子她的爸爸也是這樣,每次在她跟繼妹繼母鬧過之後,就會給她買許多華而不實的東西,或者一張巨額支票。

  過去她只覺得父親是想用錢來堵自己的嘴,今天她忽然明白了父親的心情——他只是想哄自己開心罷了。父親扛著一杆天秤,天秤的兩端是自己和繼母繼妹。父親站在中間,未嘗不是左右兩難。

  想通了這一點,程遙遙積壓在心裡多年的那口氣終於消散了。程遙遙挂了電話,大辮子道:「三塊一毛七!」

  這年頭打長途電話發電報都不便宜,誰不是爭分奪秒的把事兒說完的,像程遙遙這樣捧著電話說個沒完的,可真是少見。大辮子不知道,這個行爲放在後世叫做「煲電話粥」。

  程遙遙眉頭也沒皺一下,就掏小荷包。面前一隻手遞過來五塊錢的票子,是謝昭。

  接過找零,謝昭轉頭看著程遙遙:「要走了?」

  程遙遙高高興興地點點頭:「嗯。」

  兩人撑著傘,重新走進雨幕裡。雨水四濺,風撲面而來都是凉意。程遙遙出門很急,只穿了件單薄的粉色小洋衫,有點怕冷地靠近謝昭。可謝昭的胳膊堅硬如鐵,沒有半點暖意。

  地上的雨水要漫過脚踝了,程遙遙小心地淌著水走,雪白纖細的脚背浸泡在水裡,難受極了。她想撒嬌要謝昭背自己,可惜這是城裡。直到謝昭忽然停下,她才跟著抬起頭來。

  「臨安城火車站」的牌子赫然就在眼前。今日大雨,火車站候車大廳裡沒幾個人,地上濕漉漉的。

  程遙遙一雙桃花眼微微睜大了,却見謝昭把傘遞給她,道:「你進去避雨,我去買票。」

  「哎?」程遙遙接過傘,傘柄上還帶著謝昭掌心的餘溫。她看著謝昭緊綳的下頜和緊皺眉頭,直到謝昭轉身向售票窗口走去,她才反應過來。

  謝昭這是以爲她要回上海去?程遙遙眼波一轉,生出個戲弄他的念頭來。

  謝昭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捏著火車票:「回上海的火車一點半還有一趟。」

  「哦。」程遙遙道:「那再等等吧。」

  兩人找了一排椅子坐下,程遙遙接過票看了眼,却是兩張:「怎麽是兩張?」

  謝昭道:「我送你。」

  程遙遙道:「可村裡的事怎麽辦?」

  謝昭語氣嘶啞:「我送你到家就回來。」

  「哦。」程遙遙脚尖輕輕點著地:「你沒什麽話要跟我說呀?」

  「中秋快到了。」謝昭半天憋出這麽一句。

  程遙遙眨了眨眼,看著他道:「然後呢?」

  謝昭漆黑的眼眸裡壓抑著無數情緒,隻低低說了一句:「到了中秋,你種的瓜就熟了……我給你留著。」

  程遙遙險些笑出聲,忙轉開頭,道:「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呢。」

  謝昭語速立刻快了起來:「這麽久?你爸爸不是康復了嗎?」

  程遙遙道:「可我不放心呀,總得去照顧爸爸一陣子。何况……」

  程遙遙拖長了嗓音,回頭望著謝昭焦灼的眼眸,道:「我說不定不回來了。」

  謝昭斷然道:「不可能!」

  「我爸爸找了關係,我這次回去就幫我辦個病退。」程遙遙一本正經,「如果順利,我就不回來了。」

  「……」謝昭身上的氣息驟然强烈起來,像冰山下的火山隱隱震動,頸側的青筋若隱若現。

  程遙遙捂住嘴偷笑了一聲,才道:「喂,你幹嘛不理人?」

  謝昭咬肌綳緊,一言不發。程遙遙看著他自己跟自己生了半天的悶氣,又道:「我餓了,想吃發糕。」

  謝昭這回有了反應,站起身來,看都沒看程遙遙一眼就往外走。

  「笨蛋……氣成這樣也不知道留我一句啊。」程遙遙捧著下巴,琢磨著要不要多氣他一會兒。可看著謝昭消失在風雨裡的背影,心一下子就變得軟綿綿,甜絲絲,「……謝昭大笨蛋。」

  火車站候車大廳門口的簾子忽然被掀起,透進來一陣清凉夾雜雨氣的新鮮空氣。候車大廳裡零星的旅客都忍不住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高大英挺的青年**走進來。

  一個大娘唏噓道:「年輕人,這麽大的雨也不撑把傘,當心風寒!」

  謝昭面無表情,目光在候車大廳裡梭巡,忽然臉色一變,拉住身邊的人問:「剛才坐在這兒的姑娘呢?!」

  那人打著瞌睡呢,被嚇了一跳,瞪著面前這煞神:「哪……哪個姑娘?」

  謝昭道:「粉色衫子的那個!」

  立刻有人道:「剛走,上火車走了。」

  謝昭轉頭就衝進了站台,大雨瓢潑,鐵軌上一陣白茫茫水霧,火車載著旅人遠去了,哪還有程遙遙的身影。

  她走了嗎?

  豆大的雨從站台吹進來,打在臉上,謝昭全無知覺似的,心口好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塊。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耳鬢厮磨,他以爲程遙遙是願意的,到頭來全是痴心妄想。

  謝昭指甲死死掐著掌心,一絲絲紅色從指縫中淌下也渾然不覺。

  背上忽然被輕輕一拍:「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嬌滴滴嗓音甜潤如蜜,謝昭猛地回頭,倒把程遙遙嚇了一大跳。程遙遙道:「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你……」謝昭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嘶啞:「去哪了?」

  要不是天色太暗,程遙遙就會發現謝昭的眼神太過炙熱,神色也有些不對。她舉起手裡的錢:「我把票退啦。」

  不等謝昭開口,她就主動解釋道:「我爸爸身體好了,不要我回上海了。我剛才逗你玩兒呢。」

  謝昭身上激蕩的氣息漸漸沉了下去,狹長眼眸中泛起一綫紅色,掐緊的掌心慢慢鬆開,雨水和著血絲沿著指尖滴落下來。

  程遙遙見他臉色不對,撒嬌地去拉他的手:「我們回去吧。」

  程遙遙忽然「唔」了一聲,抬手捂住鼻子:「什麽味道……」

  謝昭把指尖血珠送到程遙遙眼前。程遙遙嚇了一跳,喘不上氣似躲開到一旁。

  「你手掌流血了……你,你包起來。」程遙遙背著身,掏出帕子丟給他。

  風雨撲面,程遙遙仍然能準確無誤地分辨出那澎湃的純正陽氣。今天謝昭的氣息格外有侵略性,惹得她腿脚發軟,要不是有雨水衝淡了血氣,只怕要當場出糗。

  謝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抬手讓雨水衝乾淨手掌上的血迹,拿帕子扎緊了傷口。

  程遙遙這才回過頭來,面若桃花地指責他:「你太不小心了!」

  謝昭嗯了聲:「回家。」

  程遙遙還伸出手:「發糕呢?」

  謝昭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一層層打開,白嫩嫩發糕冒出一陣滾燙熱氣,甜香撲鼻。

  回家的路比來時更泥濘難行,拖拉機後鬥用油布封了頂篷,程遙遙坐在後頭也不覺得,捧著比臉還大的發糕啃著。剛出爐的發糕熱氣騰騰,有無數個蜂窩狀的小孔,用指頭摁下去還能彈回來,吃在嘴裡又軟又綿,帶著白砂糖清潤的甜味。

  程遙遙隔著油布的縫隙看過去,駕駛座上的謝昭背對著她,雙手握著方向盤,後頸到後背的肌肉綫條結實而流暢,還有水珠不斷往下滾落。

  程遙遙鼓了鼓臉,她都道歉了,可謝昭一路上都沒理她。這還是謝昭第一次這麽久不理她呢。

  正想著,車子忽然搖晃了一下,停住了。程遙遙正奇怪,後鬥的簾子被謝昭掀了起來。

  一陣夾雜草木味道的水汽撲面而來,謝昭身後却是一片陌生樹林,這兒不是回村的路。

  程遙遙道:「怎麽啦?」

  謝昭背著光,程遙遙看不清他神色,却能感覺到他身上强烈的侵略氣息,還有他身上那一絲似有若無的血氣。

  程遙遙這才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往後蹭:「謝昭……我都跟你道歉了,……唔!」

  簾子落下,雨水從四面八方敲打在油布上,落珠濺玉般響個不停,將這個小小世界與周遭的一切隔絕開來。

  程遙遙後背抵在冷硬的橫杆上,身前却是謝昭的滾燙氣息。謝昭鼻尖似有若無地蹭過她的,親昵如常,語氣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妹妹,你太不乖了。」

  「我……我錯了。」程遙遙一點不含糊,立刻認錯,「我不該騙你的,求求你原諒我。」

  謝昭低笑一聲,笑意未達眼底,很認真地道:「我真的很生氣。你說,該怎麽辦?」

  謝昭嗓音如金石振振,和著熱氣落在耳畔。程遙遙耳根霎時滾燙,脚趾也緊緊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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