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杜溪若。

如果說杜溪若願意靠自己的本事在末世中活下來，沈念都會高看她一眼，但並沒有，杜溪若只是將所有的希望都依賴在所謂的‘靈石’之上，什麽都沒有付出，卻理所當然的佔據所有的好處。

有這麽便宜的好事嗎？

至少與破石頭做過交易的沈念知道，不可能。

她提醒過杜溪若兩次，告訴她有的東西不要隨便拿，但杜溪若都當做是她想爭搶似的，根本視若罔聞。沈念那時便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破石頭連與她的交易都暗自挖了不少坑，怎麽可能這麽無私願意提供真正靈氣十足的靈泉給杜溪若做人情？

縱然杜溪若是氣運之女又如何？

沈念經過這麽幾個世界，打心眼裡覺得所有小世界，包括裡面所有的人類和發生的事，也許都在破石頭的掌控中注視下，什麽氣運之子什麽反派大魔王，包括她這個異界來客，說不定都只是破石頭為了達到目的而所需的玩偶。

只不過她這個玩偶不太聽話，失去了掌控，導致破石頭不得不親自降臨，在這個世界搞點事情。

杜溪若捂著臉崩潰地大哭，四周好些個圍觀的異能者和普通幸存者曾經還接受過她的饋贈，此刻卻都離得遠遠的，表情只有厭惡和嘲笑，沈念冷眼瞧著，心中感歎人性真是世界上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

不過……

沈念微微眯起眼，打量了這些人一圈，並不意外地看到他們體內竟也縈繞著或多或少的黑氣。想必……所有曾經飲過氣運之女靈泉的人，都逃脫不了這樣的侵蝕。

他們如今笑著別人，殊不知自己也快成為那般模樣。

也許，這就是破石頭樂於看到的結果？

沈念心想，如果所有人類都被黑氣侵蝕了……那麽……這個世界……還剩下什麽！？

喪屍？

不、不、不。

不止！

沈念心中一凜：不，除了喪屍，還有——

還有……無邊的、無所屬的、無數的靈氣和氣運！

這，就是破石頭想要的？

也許，這真的是破石頭想要的！

任霄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人群中，他走到杜溪若面前毫不留情地將她提了起來，同時看向沈念，似乎並不意外她會從床上掙脫出來。

“走吧，他在等你。”

任霄有些複雜地說出這句話，沈念聽後立刻跟了上去，沒有絲毫猶豫。

*

“我們已經查出來了，你原本其實是住在B市郊區一個農家孩子。當年隕石襲來時，你恰好在墜落的那處田野玩耍，受到了大量的輻射。包括你在內，當時有十幾個孩子都因為這輻射被連同隕石一起帶回了研究所，而後隕石被放入隔絕倉內開始了長達十余年的研究分析，你們十幾個孩子，則成為了第一批實驗體，一直在研究所被實驗和觀測……”

“B市的軍區和研究所裡有幾個瘋子，他們所追求的和我們不同，他們想要創造新的武器，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卻將你們給害了……”

“唉，當初第一批實驗體內只有你活了下來……甚至之後，那一批批人體實驗者……最終活下來的也寥寥無幾，你們也成了第一批的……‘喪屍’……”

“小秦啊，我說這些，並不是求得你的原諒。”

“我只是想說，這個世界有壞人的存在，他們做下的惡事該由法律懲處。但這世上也有無數無辜的人……他們不該承擔這樣可怕的後果……你如果知道該怎麽改變這個狀況，我想請你盡快說出來。”

沈念站在實驗室的門口，聽著年過半百的老者語重心長地對一個臉色漠然的青年循循善誘，心中卻怒氣翻滾。

“怎麽，合著被那些瘋子折磨了十幾年變得不人不鬼的實驗品，就不無辜了？”

“你們怎麽好意思讓他來體諒別人？他受苦受疼的時候，有誰想過來救他！？”

“拯救人類這種大義大責，我們家阿錚這樣的小身板可擔待不起，基地裡那麽多異能者是吃白飯的麽？”

“憑什麽要逼著他為了人類自己犯下的錯而再次受到傷害！？”

“你們現在和那些瘋子，有什麽區別？”

少女清亮的聲音劈裡啪啦砸下一堆話，句句都尖銳而明白，令在場許多人都無法反駁。

畢竟沈念說的每一句，都並非無的放矢。

實驗室裡驀地安靜了下來，沈念的目光越過眾人，一眼便捕捉到了被關在籠子裡的青年那雙亮晶晶的灰眸。

“……傻子，不知道疼麽！”

沈念看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滿是焦痕，心疼地啐罵了聲。

“人類是犯了錯，現在我們在努力想要糾正這個錯誤！”

任霄打破了安靜，冷酷而理智地開口，“你要的人已經給你帶過來了，秦錚，該你說了。”

“呵呵……你們想要病毒抗體？”

青年根本沒有扔給任霄一點目光，一雙眼隻直直地盯著沈念，小心翼翼的，似是在觀察她的表情。

“對，你是研究所如今存活下來唯一的人，我們相信你一定知道許多重要信息，”任霄道，“希望你老實交代。”

青年見沈念沒有朝他走來，有些委屈，身體忍不住又貼近了欄杆，一陣電流滋滋的響起，灼得他剛有些痊愈的手掌又傳出焦糊的味道。

“松手！”

沈念終於還是忍不住，撥開任霄走上前，教訓似的拍了拍牢籠裡那人的手背。

青年終是滿意了，也不松手，反而將整個小臂都伸了出來，拽住了少女的指尖，緊緊不放。

他目光掃視過實驗室裡面色各異的一個個人，目光在躲在角落的杜溪若身上多停留了幾秒，然後放肆而幸災樂禍地咧開嘴，露出微尖的虎牙。

“抗體？哈哈哈！”

“那根本不是病毒……哪裡來的抗體？”

“哈哈哈！去死吧，你們所有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