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嘭——”

一道城牆終究抵擋不住千千萬萬無窮無盡的喪屍，第二層圍擋，塌了。

外城裡，無數驚惶而恐懼的尖叫和呐喊響徹雲霄，隨著喪屍的湧入，人們瘋狂的四散奔逃，蜂擁著朝著內城入口擠去。

“別擠了！裝不下了！”

“不能進了，再進樓要塌了！”

“憑什麽不讓我們進！你們可是異能者，你們怎麽不去殺那些該死的喪屍！？”

“武器呢？基地研製不出疫苗，內城也裝不下，連武器都不給我們？！讓我們在這兒等死嗎？”

“蒼天啊，誰來救救我們啊！？”

眾生百態，一眼望盡。

沈念看著下方混亂而瘋狂的景象，恍惚間似乎聽見一個清雋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天不兼覆……魍魎橫行……不補無以止災啊……”

“阿念……阿念？”

秦錚在耳邊的呼喚疊過了那囈語，沈念回過神來，目光落在在喪屍堆中殺紅了眼的眾人身上。

原主父親、任霄、倪凱、方雅、韓浩……彼時或有齟齬的眾人，此刻面對著喪屍，卻是出奇的齊心協力。縱然他們知道也許無法抵擋，卻也要為身後的民眾爭取更多的時間。

“人類……”

她的目光又移向身旁的青年。

她能感覺到，隨著喪屍的一個個倒下，那些屍體中晶核的能量正不斷地朝著青年身體裡匯聚，就好似他的身體就是個無底洞的容器，無限地吸納著這些蘊含著黑氣的靈力。

“沒有不舒服嗎？”

她踮起腳，摸了摸青年的臉頰。

“唔，”秦錚貼著她的手掌蹭了蹭，像乖順的大犬，“舒服。”

沈念失笑，“傻子。”

笑了一會兒，她的嘴角便落了下來，望著青年的目光中帶著超越這具身體年齡的悠遠和感慨。

“真是的，”她捏了捏秦錚的下巴，“姐姐我縱橫天淵數百年，沒想到栽在了你這隻笨龍身上……”

秦錚睜大眼睛，不明所以，“唔，龍？”

“罷了，早晚要知道你是誰……”

沈念知道此時的秦錚並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她不以為意，隻踮起腳，含住青年冰涼的唇，印上一個吻。

“唔嗯……”

秦錚許久沒和沈念親熱了，此刻見女朋友主動，連忙急躁地摟住她的腰肢，舌頭往少女香甜的嘴裡鑽，想加深這個吻。

“好啦……留在以後吧，”沈念卻不如他意，掙脫了開來，衝他道，“如果……我還有以後的話。”

秦錚雖恢復了神志，卻也無法一時弄懂沈念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只不過聽見她的語氣，心中陡升不安。

“阿念……”

“記住了，”沈念捧起秦錚的臉，一雙桃花眼與他的灰眸四目相對，“我叫沈念。”

“下回如果我不記得你了，你也要找到我啊。”

她不確定這次過後是否真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也不確定重返天淵後，自己是否還能記得這幾個世界經歷的事。

如果她猜得沒錯，那塊石頭的來歷極大，她一隻天狐，縱然修煉至了元嬰，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就是不知道這個男人……在那個世界，到底是何來歷了。

沈念盯著秦錚俊朗的面容，眼前劃過前幾個世界男人的模樣，最終都匯聚成識海裡纏繞在她靈台上縹緲的金色巨龍。

“說來也是生氣，”沈念抓住青年的手指，在他食指上狠狠一咬，半圈牙印便印在指節之上，“怎麽每次都是你不記得人呢？”

秦錚歪歪頭，眼中滿是無辜。

“算了。”沈念揮揮手，指尖鑽出一股濃鬱的煙紫色氣體，如同繩索一般繞在了青年身上，將他緊緊環住。

“等以後再找你算總帳吧！”

“唔？阿念！？”

秦錚掙了掙，發現自己竟動不了了。

“傻子，別亂動，這可是魂氣，別給我浪費了。”

沈念點了點他的鼻尖，轉身走向牆角，將渾身虛軟的杜溪若拎起。

她的手伸向杜溪若的胸口，朝那顆石頭印記狠狠一抓，那顆原本浸入杜溪若體內的石頭竟被她就這麽抓了出來。

城下的喪屍忽然全部都停止了攻擊的動作，此刻如同被設置了程序的機器人一般，不約而同地朝著沈念的方向聚集，所有的喪屍都仰起頭，用空洞的目光望著沈念。

更確切地說，是望著沈念手中的石頭。

“果然，搗亂的還是你啊。”

沈念掂起石頭在半空中拋了拋，那些喪屍的頭也隨時上下搖動。

“嘻嘻……還挺有趣，”沈念捏著石頭輕笑，“要不是時間不夠，我真想和你再玩玩。”

原主的父親此刻已重傷倒地，第三層的城牆也搖搖欲墜，沈念要完成原主的執念，不能讓這個基地失守。

此刻，天空中狂風亂作，好似老天在傾訴著它的不滿。

“哈哈哈，臭天道，”沈念握著石頭衝天空豎起中指，“這世界的氣運，老娘也要啦！”

她站在瞭望台的頂端，風把她的發絲和衣裳吹得亂飄。

沈念將在儲存在空間中這個世界搜集到的所有靈氣，包括前三個世界積攢那些，盡數裹在了石頭之上，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她就這麽輕輕一躍，從城牆一躍而下，落在了無數喪屍的中央。

“不！——”

城牆上的青年看著眼前的境況心中猶如被針錐狠狠一鑿，疼得無可附加。

他瘋狂地嘶吼了一聲，終於掙脫了身體無形的束縛。

然後，他便猛地撲向牆外，毫不猶豫。

洶湧的力量在他體內聚集，隨之聚集的同樣還有大量光怪陸離的記憶。

記憶中有一個個嬉笑怒罵事事都勾動他心神的女孩，雖然樣貌不同，但莫名的，秦錚知道，那都是他的阿念。

“別再……”

“丟下我。”

秦錚一躍而下，將少女緊緊地摟在懷裡，喃喃地在呼嘯的風聲中，吐出無人可聞的幾個字。

急速墜落的空氣有一瞬的凝結，下一瞬卻又更猛烈地朝兩人襲來。

沈念愕然地望著奮不顧身將她護住的青年，心中隻來得及唾罵了一句‘大傻子’。

手中的石頭炙熱欲爆，而與此同時，整個世界從四面八方開始朝她用來源源不斷的靈氣。

果然，只要毀了這顆石頭，這個世界的人類，便能活下來。

沈念望著緊貼著的無畏青年，那雙灰白的眸子裡一如既往，只有她。

她心中喟歎。

罷了罷了，你同我一塊兒死。

下輩子，我便把整個人都賠給你。

她將不斷用來的靈氣盡數灌入石頭中，自己的靈台也開始被兩者的碰撞而開始激蕩。

沈念仰頭親了親青年蒼白的唇角，整個人便陡然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霎時間響徹雲霏，揚起的煙霧順著壕溝向四周擴散開去，久久不散。

待爆炸平息，天空中竟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空氣中的塵埃被雨水裹挾著砸向地面，人們仰頭四顧，發現周圍原本張牙舞爪要進攻的喪屍隨著雨水的落下紛紛喪失了攻擊性，傻愣愣地在原地打轉，像失去指令的機器人。

而爆炸發生的城牆外，只剩下遍地的喪屍屍骸，以及正中央一個巨大的土坑。

巨坑裡安安靜靜撲撒著碎成粉末的石頭殘渣，除此之外，那裡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