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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群之馬》第26章
第26章

  田宗平最擅鑽營,雖然沒有將周王駕臨淮安的消息捅到漕運總督處,卻捨不得這條線,抓心撓肝想要攀上來,思慮再三厚著臉皮上門來求見。

  趙無咎現下身無公職,充個閒人尋訪名醫,別瞧著待柏十七日漸親近,那是柏十七天生討喜,又是古靈精怪的,替他打開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讓見見到了不同的風景。

  至於田宗平一類的官員吏胥,並無耐心應酬,聽到柏震霆引見,連個照面也沒打,便在室內道:「本王乏了,一應事體交由長風去處理。」

  田宗平知兩人身份懸殊,哪怕心有怨言也不敢表現出來,還生怕惹怒了周王,誠惶誠恐道:「下官就不打擾殿下養病了,改日再來向殿下問安。」

  舒長風在偏廳接待了他,問及來意,田宗平便有幾了幾分扭捏,到底厚著臉皮說了出來:「下官見殿下獨身南下,身邊也沒個女人侍候,家中正好有一對雙生女兒,容貌雖談不上絕色,但性情溫柔,細心體貼,最會照顧人,便想著獻給殿下侍候起居……」

  舒長風面無表情,態度冷淡:「末將會代為轉達,不過殿下向來不喜女子近身侍候,近來身體又不適,性情……難免暴躁了些,也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情,萬一不慎傷到令愛豈不可惜。末將多謝田大人美意!」

  田宗平原本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雖不成功,他也並不氣餒。見不到周王,能與他身邊的人搭上關係也不錯,他從袖袋裡換出一張銀票塞過去:「往後還要請舒大人多多關照。」

  舒長風隨意接過,送走了田宗平,轉頭就將銀票送到了趙無咎面前:「這幫蠹碌!」

  趙無咎低頭看,諷刺道:「田宗平倒是大手筆。」出手就是兩百兩銀票。

  柏震霆還在院子裡轉悠,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覺得嘴巴裡發苦,還真是應了以往柏十七的一句話: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他正在考慮進去是重新向周王見禮呢,還是假裝不知道趙無咎的身份,若無其事繼續喝酒呢?

  片刻之後,舒長風從房裡出來,客氣喚道:「柏幫主,殿下有請。」

  得,裝傻不過關!

  柏震霆進去之後向趙無咎行了一禮:「草民不知周王殿下大駕光臨,若有失禮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柏幫主請坐。」趙無咎漫不經心把玩著手裡那張銀票:「本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柏幫主能不能同意?」

  柏震霆心道:只要你沒有不安好心想要拐走我家十七,一切都好說。

  他陪笑道:「殿下請說,柏某但能辦到,無有不從。」

  趙無咎輕叩桌案:「好!柏幫主果然是痛快人。其實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兒,本王與十七很是投契,喜歡她活潑的性子,旅途沉悶,想借十七陪伴本王一段時日。不知道柏幫主意下如何?」

  柏震霆抬頭目光與趙無咎相觸,不由心頭巨跳——周王眸中有勢在必得的執拗,假如他沒有瞧錯的話,分明是對十七有了別樣的心思!

  關鍵時刻,柏震霆也很能豁得出去臉面:「實不相瞞,這兩年幫中許多事務都由十七打理,她押送漕糧北上,幫中積務甚多,急需她回蘇州處理。」他腆著臉自薦:「草民倒是閒著,若是殿下不嫌棄草民,草民願意陪伴左右。」

  舒長風差點笑出聲——柏幫主也很有意思了,明明主子指明要的是柏十七,他居然玩自薦。

  「哦。」趙無咎聲調平淡,但柏震霆卻從這一聲裡聽出了不懷好意,他說:「原來十七這麼能幹啊?」

  柏震霆猶如捧著財寶夜色的守財奴,恨不得往財寶之上罩個十七八床厚被子,省得被人窺伺:「她也就……勉強能使喚,趕鴨子上架,誰讓老夫只此一根獨苗苗呢,家裡的擔子可不得早早就讓她擔起來嘛。」

  趙無咎:「退下罷。」

  「是!」

  柏震霆從房裡走出來,站在院裡被冷風一吹才醒過神:周王真拿自己不當外人,在他的房裡驅人,還真是……還真是權貴的作派。

  其實他冤枉了趙無咎,周王殿下只是習慣性的居高臨下,沒被揭破身份之前還能裝個尋常人,不裝之下就露出了本性。

  舒長風也有點尷尬:「殿下,這是……柏幫主的主院。」

  趙無咎隨手將銀票丟給舒長風,淺淺笑意浮上面龐:「長風,柏幫主不同意,你說我若是親自去問十七,她可會同意陪我?」

  舒長風心道:若是田宗平在此,也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他費盡心思想要把雙胞胎女兒送給周王鋪床疊被,但柏震霆連個兒子都捨不得與權貴廝混,這位柏幫主到底在心裡腦補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殿下,柏少幫主雖然表面上看著忤逆不孝,氣的柏幫主跳腳,可屬下冷眼瞧著,她其實對柏幫主很是敬重。」不然也不會見他氣壞了就老實了。

  「再說,柏少幫主雖然性格活潑跳脫,但到底不如小娘子細心體貼,不如……殿下考慮考慮田宗平的提議?」舒長風見沉鬱許久的主子近來心情大好,忍不住出言打趣。

  沒想到趙無咎一句話差點讓他驚掉下巴:「柏十七有很大可能……就是女子!」

  舒長風:「這……不可能吧?」

  世上哪有如此頑劣的小娘子?

  趙無咎笑意篤定:「本王什麼時候誑過你?」

  舒長風徹底傻眼了。

  主僕倆從柏家主院出來的時候,柏震霆搓著手跟在後面,道:「殿下,十七不知輕重,遇事毛毛燥燥,草民今天就讓她回蘇州去,省得給殿下添堵。」

  「柏幫主多慮了,不如我們一同去問問十七的意見?」趙無咎溫言道:「還請柏幫主代為隱瞞本王的身份,免得十七不自在。」

  柏十七挨了打也不老實,身上一股藥油味兒指揮著趙子恆扎紙鳶,廚房裡送來的漿糊放了小半碗,竹篾片被劈成好幾股,粗細不均,她側躺羅漢榻上架勢十足:「子恆你是笨蛋嗎?用巧勁兒!用巧勁兒!」

  趙子恆支稜著手湊過去給柏十七瞧個仔細:「我手都破了,你看看扎多少個洞?」

  他一雙細嫩的貴公子手上不但扎出來好多血洞洞,還有不少毛刺。

  柏十七跟大爺似的翹著腳批評他:「你啊,就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動手能力也這麼差。竹篾片分那麼細,能撐得住紙鳶嗎?還沒上天呢先散了架,丟不丟人?」

  趙子恆委屈:「可是我手破了。要不……叫個下人來做?」

  「要不要叫個下人來給你餵飯呢?」

  「十七你嘴巴這麼毒,肯定討不到老婆!」趙子恆無奈準備返工,被柏十七勾住了後脖領子:「回來!」

  趙無咎在院子裡就能聽到房裡的喧鬧之聲,此刻兩人頭並頭挨在一起,遠遠瞧來親密無間,離的近了才發現柏十七正拿著根針替趙子恆挑手上的毛刺,邊挑邊嫌棄:「你說你文不成武不就,一點小事也做不好,將來成親生了兒子,他對外都不好意思向人介紹你這當爹的!」

  柏震霆直衝了過去,暴喝了一嗓子:「你倆在幹什麼?」方才遠遠看著兩人好像交頸而吻的小情人。

  柏十七毫無防備之下一針紮下去,趙子恆慘叫一聲,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爪子,但見半截小針已經深深扎進了他的中指指肚。

  「爹你做什麼?」柏十七淡定的拔掉趙子恆手指上的針,摁住了那個直往外冒血珠的礙眼的針孔:「來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真是嚇死人了!」

  趙子恆:「疼疼疼!輕點!」

  趙無咎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趙子恆與柏十七親密的有點過份了,經過柏幫主種種護犢子的行為,他越發肯定了柏十七的可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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