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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大人早上好》第17章
第17章

  回到房中,佟婉柔就被傅恒帶到了屏風後頭,强行被他壓坐在床沿之上,傅恒就著燈光,仔仔細細的在她臉上摩挲,像是只要看著就能讓她消腫,讓她臉上的痕迹消除一般。

  「沒什麽事的,明天早上就好了。」佟婉柔不想他太擔心,遂出言安慰道。

  誰知傅恒一聽,却突然放下了燈火:「若是明天好不了呢。我去給你拿些金瘡藥來。」

  佟婉柔聽後失笑:「相公,哪那麽誇張啊,一個巴掌而已,我從前在家裡犯了錯,我額娘也會打我幾下的,沒事兒,我耐打的很。」

  「……」

  傅恒還是第一次從一個姑娘口中聽到'沒事兒,我耐打'這話,頓時哭笑不得,輕撫著她的臉頰,輕柔的問道:

  「從前你額娘爲何要打你呀?」

  佟婉柔見他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當即便將他也拉著坐到了床沿之上,然後才將自己軟軟的靠入他的懷中,無所謂的解說道:

  「很多原因啊。也許是因爲我不守規矩,擅自外出,也許是我沒有在佛堂跪够時間,也許是我吃飯的時候,多吃了一口菜,也許是我的步子跨的距離不准確,反正很多原因嘛。」

  傅恒越聽眉頭越皺,她在家過的哪裡是日子,簡直就是一個傀儡,怎麽連吃幾口菜,子跨出的距離都有規矩呢?

  佟婉柔見傅恆聽得楞住了,不禁又笑了笑,對他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我為什麼不反抗?」

  傅恆點頭:「是啊,這般苛刻的條件下,你為何不反抗一下呢?」

  佟婉柔深吸一口氣,給他解惑:「因爲從小,我身邊的兄弟姐妹都過的是這種日子,我以爲日子就是這麽過的,後來長大了才漸漸明白,原來只有我家是那樣過的,想反抗來著,可是,等待我的只會是更加嚴苛的訓誡,我記得八九歲的時候,我就有過在佛堂被罰跪三天兩夜的經歷,太可怕了。 」

  「……的確可怕。」傅恒只是聽著,就覺得不可思議,一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就是從那樣不可思議的教條中走出來的,不免對她爲何這般謹慎有了深刻的瞭解。

  「若是沒有遇見你,沒有這場解救我的婚姻,我想我一定活不了太久,太壓抑了。」

  佟婉柔靠在傅恆的肩上,盯著前方屏風上的一匹草原上奔跑的小馬,語氣幽然的說道。

  傅恆將她摟的更緊,在她耳旁輕輕呢喃道:

  「在我這裡,你永遠都不用守那些害死人的規矩,在我這裡,你永遠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這是我對你的承諾,終生有效。」

  「……」

  佟婉柔從他的懷抱中脫離出來,沒想到傅恒會突然說出這番話,看著他認真的神情,佟婉柔笑了,笑得十分甜美。

  燭光下,兩人依偎而坐,深情相視,自一番情愫暗自升起。

  第二日一早,李榮保上朝之前,便將傅恒叫去了書房,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之後,李榮保才匆匆自李氏的院子走出,上朝去了。

  李氏張羅好了早飯,一家三人坐在一起吃。

  傅恒和李氏同時替佟婉柔夾了些小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裡,佟婉柔笑得嬌羞貌美,對婆婆和相公都笑了笑,這才吃了起來。

  李氏對傅恆說道:「你阿瑪今早喊你去書房,說了些什麽?」

  傅恒喝了一口豆汁,抬眼看了看李氏,這才回道:「沒說什麼。」

  李氏却好像知道些什麽風,不禁凑近了傅恒又問道:「是不是要給你重新找路子,城門吏那官兒也忒小了些,婉柔你說是不是?」

  佟婉柔正吃著花卷,聽婆婆問她,她看了看自家相公的臉色,便明白公爹未必跟他說了什麽好話,但見李氏目光灼灼盯著她,便也溫婉一笑,對她點了點頭。

  「嗯。」

  得到兒媳的答案,李氏這才又將目光落到了自家兒子身上,催促道:

  「快說說,你阿瑪承諾你什麽了?」

  傅恆深吸一口氣,看著母親期盼的目光和妻子靈犀透亮的目光,無奈聳肩說道:

  「阿瑪沒承諾我什麽,而是跟我說了番現實,告誡我無論多小的官兒,都別嫌埋汰。」

  李氏的臉頓時就變了,將手裡的筷子往桌上一拍,瞅著屋外那棵老槐咬牙道:

  「又騙我!」

  傅恆倒沒有李氏那樣生氣,態度從容淡定,反過來安慰李氏道:

  「哎呀,娘,阿瑪說的對,我一無功名,二無佳績,起步便是正七品,比之世間衆多學子已然是高了好幾個台階了,慢慢來吧。只要娘子不嫌弃我沒用。」

  佟婉柔正喝著粥,聽傅恒將話題引到了她身上,灼熱的目光盯著她,怪叫人不好意思的,不禁迎上他的目光說道: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論相公今後做什麼,我都 會嫌棄你的。」

  傅恒聽完佟婉柔的話,兩人便甜膩膩的對視著笑了起來,你給我夾一筷子菜,我給你盛一勺子粥,姿態親昵的讓李氏在旁邊看著都覺得肉麻兮兮的。

  嘆了口氣,她才又拿起了筷子,語氣略帶憂傷的說道:

  「唉,他橫竪還是瞧不上咱們側房……」

  傅恒與佟婉柔看了看她之後,就又對視一眼,兩人也不知道說什麽來安慰她,便各自垂頭吃飯了。

  傅恒最終還是去城防營報導了。做了個正七品的城門吏,每日按時出門,按時回家,日子過的倒也隨意,只是苦了李氏,在府中遇見正房那頭的人,總少不了要被一陣奚落,說一番嫡庶有別的話來刺激她。

  李氏雖然生氣,但也無可奈何,她是知道老爺的脾氣,雖然這麽多年,對她一直都不錯,雖然是側房,但吃穿用度也不比正房少多少,可是,在嫡庶有序這些事情上,老爺的心比鐵都硬,他認定了的事情,別說是一個她,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自那日李氏與李榮保求情過後,李榮保還是讓傅恒去了城防營,李氏便知道,她再去鬧也是於事無補的,只能認命,暗自咬牙忍下。

  佟婉柔不是看不出婆婆的心思,只不過,她對現在的情勢也起不了什麽作用,說再多也不過是增加李氏的負擔,倒不如閒時陪著她坐坐,在她被正房奚落的時候,與她一同承受。

  畢竟有她在場,正房那頭會將一些注意力都分散到她的身上,無非也是跟她說一些什麽,有眼無珠,壓錯寶的廢話,說她福薄命薄,天生就是受苦的命。

  李氏聽了這些話,都氣得不得了,可是佟婉柔自己却好像是沒聽到般,每回默默的聽完,然後再淡淡的笑笑,然後……就沒有了。

  李氏有的時候會想,自家兒媳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怎麽那些難聽的話在她聽來,都起不了什麽波瀾,就連一絲絲的怒火都找不出,後來忍不住問了她,只聽佟婉柔就說了一句:

  「她們說她們的,我們過我們的,有什麽相干的。」

  「……」

  好吧,既然她這麽想,那李氏也不問了。

  但是心裡還是對這個兒媳佩服的不行,因爲雖然這些道理她也能想到,可是就是不能像兒媳婦那樣做到,人世間大多數的人都沒法做到對污衊穢語的漠視,也許她這兒媳確實非常人吧。

  初六正日,整個京城都爲之震動了。

  因爲兩大家族嫡嫡聯姻,佟佳氏與富察氏,同爲滿洲鑲黃旗,兩方家族勢力旗鼓相當,兩家聯姻自然會引起世人的關注。

  佟佳氏的三小姐佟纖柔,出落得最爲美艷,雖然已過二八年華,但却是真真的人比花嬌,美貌絕倫,雖然幷非正式的嫡出,但在出嫁前,已然將名記在嫡母烏氏名下,成了佟佳氏族中的第三位嫡女。

  佟佳家嫡女出嫁的風光,富察家迎娶嫡妻的氣派,幾乎都讓佟纖柔占盡了。坊間甚至都在傳說,她是福星轉世,好命女人的典型。

  成親當日,佟婉柔也跟著李氏出席了。

  席間,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冷嘲熱諷,大多圍繞嫁娶之禮在說事,因爲所有人都知道,佟婉柔嫁入富察家時,除了宮裡御賜的禮品,佟佳氏是沒給佟婉柔出多少嫁妝的,與這回佟纖柔的十里紅妝完全不能相比。

  佟婉柔當面聽了這些,也只是無所謂的笑笑,倒是李氏沉不住氣,對人說道:

  「再多的嫁妝又如何,我家婉柔的人品總是無價的。」

  先前說話的是六姨娘,她打扮的花枝招展,昭顯著她這個年紀該有的艷麗芳華,看了一眼悶不作聲的佟婉柔,不禁對李氏哼笑道:

  「哈,我倒沒瞧出什麽人品,我隻瞧得她懦弱順從,除了一張臉能看,其他的哪裡能與劉少夫人相比?不說別的,就是出手六少夫人就能甩她好幾條街了。」

  李氏還未開口反駁,便聽坐在六姨娘左側的果那側夫人接茬道:「是啊,六少夫人出手大方的很,成親前饋贈給我們的禮品,那都是極好極貴重的。」

  六姨娘得到了果那側夫人的協助,得意洋洋的掃了一眼李氏,對於與她爭奪老爺寵愛的人,她都看不順眼,其他人也就罷了,這個李氏,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老爺每月三十天,有二十天是歇在她房裡的,她若不抓緊這個時機奚落李氏一番,旁的時候還真沒這機會,不禁變本加厲的說道:

  「不過也難怪,六少夫人要嫁的畢竟也是個嫡子,出手若不大方些,到了婆家這裡要是遭人輕賤,那可如何是好啊。」

  李氏再也忍受不住站起了身,憤憤的就想離去,却聽得外頭一陣喜袍齊鳴,新郎官已經在衆多喜婆的簇擁之下,將新娘子牽入了堂。

  新郎新娘入堂之後,便成功吸引了人們的注意,佟婉柔不著痕迹的將李氏拉著坐了下來,等待一身華麗喜袍的新人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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