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這場婚禮的具體日期並沒有對外公佈，畢竟陸閒庭和葉雨瀟屬於復婚，就算陸閒庭有心大辦，葉雲聲也只是請了雙方的親友來觀禮，不願讓媒體和外界的言論影響到葉雨瀟的情緒。

　　對於他的顧慮，陸閒庭也是明白的，只得退而求其次，在婚禮場地上花心思。他和葉雨瀟談了一次，都覺得在藍花楹教堂舉辦是最好的。

　　那裡曾是他答應葉雨瀟結束第一段婚姻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懂葉雨瀟的地方。

　　藍花楹給他們帶來的改變是不言而喻的。葉雨瀟放下了錯誤的執念，陸閒庭則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自從得知他們要復婚後，陸奇安也從安養院搬回家了。終日樂呵呵的見人就笑，身體也比以前硬朗多了，走路連枴杖都不用。還讓荷媽每天換著做各式各樣的營養餐，親自送去醫院。

　　但那些食物主要都進了葉雨瀟肚子裡，畢竟現在他一個人吃兩個人補。搞得陸閒庭經常說陸奇安偏心，可每每葉雨瀟要把勺子餵到他嘴邊的時候，他又轉開頭，讓老婆多吃點。

　　這副一家人溫馨和樂的畫面看的荷媽常常悄悄抹眼淚，在替陸奇安欣慰的同時也感嘆葉雨瀟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不過有人開心，自然也有人不如意了。

　　葉晴蕊這一年多都在國外進修，好不容易有了假期要回國了，結果被這婚訊驚的目瞪口呆。買了機票趕回來，卻在進家門的時候和一個久違的人撞了滿懷。

　　葉晴蕊剛看清那人的臉就喜不自勝，只是還來不及打招呼，就見那人按了門口的電鈴。

　　葉晴蕊並不知道葉雨瀟這兩年和霍靖辰的關係，對他忽然的造訪很吃驚。等門打開後，葉雨瀟看到他倆同時出現也驚訝道：「你們怎麼一起……」

　　不過他話沒說完，就被霍靖辰抓住了手腕，往外面拖。

　　葉雨瀟還穿著拖鞋，葉家的門和院子之間有五級台階的落差。霍靖辰這麼一拉，他腳下一絆，差點沒站穩撲下去。

　　葉晴蕊在電話裡就知道他有了孩子的事了，見狀趕緊扶穩他，對霍靖辰怒道：「你慢點啊！我哥現在摔不得！」

　　葉雨瀟也心有餘悸的按著肚子，縱然鹿靈那件事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他還是忘不了當時有多驚險。霍靖辰見他臉色煞白，立刻問他怎麼了。

　　葉雲聲對外公佈婚訊的時候沒說孩子的事，因而除了兩家人之外沒其他人知道。霍靖辰這段時間都在外國拍戲，忙的連信息都很少給葉雨瀟發，自然不知道期間發生的事。

　　包括鹿靈被抓，他也是在得知了葉雨瀟和陸閒庭要復婚後，才順帶聽說的。

　　他是無心之失，葉雨瀟並不怪他：「我沒事，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先跟我走，我有話要和你談。」霍靖辰直言道。

　　自從得知復婚的事情後，霍靖辰的心裡就一直沒平靜過。礙於這次拍的電影重要性非同一般，他沒辦法說走就走，只得等到了殺青再趕回來。

　　葉晴蕊本來對霍靖辰的印象很好的，這次她怎麼看霍靖辰怎麼覺得這人不大對勁。於是護在了葉雨瀟身前，道：「我哥需要靜養，有什麼事非要出去才能說？」

　　「雨瀟，你給我點時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霍靖辰沒理會葉晴蕊，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葉雨瀟，神情確實很急迫。

　　葉雨瀟想了想，便答應道：「好吧，找個地方坐坐吧。」

　　「哥！」葉晴蕊急了，葉雨瀟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出去一會就回來。爸媽都不在家，你先洗澡休息，有什麼晚上再說。」

　　葉晴蕊拗不過他，只得看著他換了鞋跟霍靖辰出去了。

　　霍靖辰是自己開車來的，他對葉家附近的環境不熟，葉雨瀟便給他指路。開了一段後停在了一家環境優雅的咖啡屋前。

　　他倆進了店，找了角落的卡座坐下。葉雨瀟現在不能喝咖啡，就點了一杯熱可可和一塊芝士奶心，他則要了杯冰美式。

　　等服務生把食物都送上來後，霍靖辰才正色道：「為什麼要答應他？你不是已經走出來了嗎？」

　　他倆面對面坐著，葉雨瀟垂著眼，挖了一勺蛋糕送進嘴裡。聞言便笑道：「一言難盡。」

　　「他是不是又逼你了？你告訴我！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選，何必一再對他妥協！」霍靖辰急道。

　　葉雨瀟放下勺子，喝了一口熱可可：「靖辰，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才說這些。以前我也以為自己走出來了，其實不是的。」

　　「怎麼不是？！當初他那麼肆無忌憚的傷你，不就是仗著你愛他？現在你好不容易走出來了，又要退回去！你真的是太糊塗了！」霍靖辰咬牙切齒道。

　　葉雨瀟凝視了他一眼，忽然笑出來：「我怎麼覺得你像在訓兒子？」

　　霍靖辰哪能想到他在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不過在看到他久違的笑容後，一肚子火又找不到發洩的源頭了，只得頹喪著靠回椅背上，鬱悶的不說話。

　　「他變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葉雨瀟也靠進椅背裡，緩緩道：「現在的他能給我想要的一切。」

　　他說話的時候深情溫柔，左手放在小腹上輕輕撫著。卡座的桌子和沙發高度齊平，霍靖辰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動作，想起剛才葉晴蕊說的話，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像炮彈一樣炸開了。

　　他不敢相信的看著葉雨瀟：「你……」

　　下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因為葉雨瀟幾乎是立刻就笑了，甜的就像沾了厚厚蜜糖的蛋糕，那是霍靖辰從未見過的笑容。

　　他豎起一根食指，按在柔軟的唇上，眨了眨眼：「噓，別人都不知道，你也別說出去啊。」

　　霍靖辰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看著對面那個明明很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葉雨瀟，恍然間想起了這兩年相處的時光。

　　他一直打著友情的招牌陪在葉雨瀟身邊，也從未告訴過葉雨瀟自己真正的想法，因為他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最初接近葉雨瀟的時候，他是帶著報復心態的。

　　陸閒庭曾與他在工作上有過節。因為陸閒庭的一番話，導致他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彎路。他和王松一樣，都很討厭那個目空一切的陸閒庭。覺得陸閒庭不過是攀上葉家這棵高枝，比別人多了一個幸運的起點罷了。

　　他沒有真正和陸閒庭合作過，所以對於外界那些評論陸閒庭才華的話嗤之以鼻。

　　可是當葉雨瀟真正決定要離婚後，他又開始質疑自己那些舉動是不是過分了。

　　他是討厭陸閒庭，可葉雨瀟是無辜的。他在葉雨瀟最艱難的時候煽風點火，用陸閒庭的痛苦來滿足自己，可他卻忽視了那段時間裡葉雨瀟只會比陸閒庭更痛苦。

　　後來葉雨瀟領養了夏夏，他一有時間便主動去看望他們，希望能在生活方面多幫一些。一開始他沒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是隨著時間久了，他漸漸發現，只有在葉雨瀟身邊才能完全放鬆下來。

　　他喜歡變裝後陪著葉雨瀟和夏夏去逛街，去遊樂場，去超市買菜回來做飯吃。

　　他會在每次去外地拍攝的時候找當地的特色禮物帶回去給他們，在葉雨瀟不肯收的時候，他就把他們之間的友情牌搬出來，讓葉雨瀟不能拒絕。

　　賀延說葉雨瀟是當局者迷，看不穿霍靖辰的想法。其實霍靖辰又何嘗不是當局者，看不穿自己的真心？

　　只是他還沒有準備好，就被陸閒庭捷足先登了。

　　他撥弄著無名指上的尾戒，視線沒有焦點的飄著，忽然看到葉雨瀟的左手無名指上有點反光。

　　那是一枚戒指，他盯了許久，終於開口道：「這是陸閒庭送的？」

　　葉雨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絲羞赧爬上了臉頰：「嗯，是新的婚戒。」

　　看著那枚鑲嵌了藍鑽的鈴蘭花戒指，他彷彿又回到了陸閒庭向他求婚的那一天。

　　這對婚戒是陸閒庭在他今年生日的時候定制的一整套飾品裡的。只是當時在他演出結束的時候，陸閒庭沒把這對婚戒一起拿出來。

　　那天他跟往常一樣，在自己的病房接受完醫生的檢查後就去了陸閒庭那，只是一路上看到他的護士都忍不住打量著他笑。

　　恆泰雖是日亞最好的產科醫院，但也有設立一般的科室。隔壁那棟住院大樓裡的骨科醫護人員也跟他相熟了，特別是負責陸閒庭病房的小護士，一看到他來就跟值班台的同伴擠擠眼，上前道：「葉先生又來看陸先生啊？」

　　葉雨瀟回了她一個溫柔的笑，正要走，就見小護士從口袋裡拿出一顆巧克力遞來：「昨天我男朋友回來，給我帶了這種巧克力，味道超好的，葉先生嘗一顆吧。」

　　葉雨瀟想推辭，沒想到小護士直接撕開包裝袋遞到他嘴邊：「我剛才給陸先生也吃了一塊，他也說很好吃，還說你也肯定也喜歡，讓我給你一塊。你就嘗嘗看吧。」

　　小護士都這麼說了，葉雨瀟也沒辦法拒絕了，只得把那塊巧克力含進嘴裡。

　　入口即化，甜而不膩，還有一股子濃郁的奶香。他笑著謝過小護士，走到陸閒庭的病房前敲了敲門。

　　小護士在背後打量著他，忽然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要幸福哦，千萬別說『不』。」

　　葉雨瀟沒聽懂她在說什麼，這時候門開了，他一看，門後站著賀延與曹苑。

　　他驚訝的看著這兩人，曹苑也就罷了，賀延跟陸閒庭一向看不對眼的，怎麼會在陸閒庭的病房裡。

　　不過他還沒有開口問，就被病房裡的裝飾驚到了。

　　原本嚴肅整潔的病房被白色的氣球塞滿了，就連窗簾上都掛著白色的精美飾物。而從門口到病床前的十來步距離，則鋪滿了雪白的薔薇花瓣。

　　厚厚的一層，像是落了一地的初雪。從他腳下，伸向陸閒庭的身邊。

　　然後他就看到了病床上坐著的那個人。

　　陸閒庭沒有穿著睡衣，而是穿著一身正式的黑西裝，打著領帶，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正抱著一束白薔薇緊張的看著他。

　　葉雨瀟沒反應過來這是要幹嘛，曹苑先開口道：「快進來，要放音樂了，別影響到其他病人。」

　　他不知道要放什麼音樂，還是聽話的先進來了。

　　只是他剛踩上那層薔薇花瓣，就聽到了一陣優美的旋律響起，是鋼琴版的《婚禮進行曲》。

　　葉雨瀟呆住了，下意識的看向陸閒庭。

　　陸閒庭朝他伸出了手，掌心裡躺著一對精緻的戒指。

　　他們之間的距離有點遠，他看不清那對戒指的模樣，卻聽清了陸閒庭接下來說的話。

　　「雨瀟，嫁給我好嗎？」

　　他們之間其實不必說這個，因為孩子已經成為了紐帶，在經過雙方的家人同意後，復婚只是早晚的事。

　　因而當陸閒庭給了他這麼個意料之外的驚喜時，他還是被這份喜悅衝擊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了。

　　曹苑及時上前攬住了他的肩，在他耳畔道：「閒庭為了準備這一天，都跟我討論了好幾回了。這些佈置是我來的，可主意是他出的。」

　　葉雨瀟聽懂了，還是說不出一個字。

　　他曾經期盼過無數次這樣的畫面，卻也清楚的知道不可能。

　　他們那段失敗的婚姻，別說婚戒是陸奇安給他的，就連拍結婚照的時候，都是陸奇安用盡了威脅才逼得陸閒庭去的。

　　想起過去的種種，萬般情緒堵上了心頭。他捂著嘴，低下了頭，不想讓人看到他這一刻的難堪。

　　陸閒庭的腰傷還不能下地，只能坐著。見他一動不動，陸閒庭急了，撐著床就想下來。

　　曹苑忙道：「你別動，小心摔了！」

　　葉雨瀟聞言一看，陸閒庭已經有一條腿放到地上了，趕緊過去按住他。

　　陸閒庭趁機抓牢了他的手腕，喉結艱澀的滾了滾，不安的又問了一遍：「雨瀟，嫁給我好嗎？」

　　葉雨瀟凝視著他，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明明是很模糊的，卻又像是能看清自己臉上狼狽而幸福的淚痕。

　　他把臉埋進了陸閒庭的肩窩裡，終是喜極而泣的應了一句：「好。」

　　那從病房門口一直鋪到床邊的白薔薇花瓣，被他剛才著急的踩了幾步，早已散開了。而那幾個凌亂卻匆忙的腳印，卻彷彿見證了這一路走來的辛酸與不易。

　　看著床上緊緊相擁的一對人兒，曹苑心滿意足的挽住了賀延的手，輕聲道：「真好。」

　　賀延沒他那麼開心，卻也難得的認同道：「是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