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出宅記(重生)》第116章
第116章 愛上

  乾天壇的左右祭台之後,各有一處祭舞軒備給主祭舞。太陽祭台後的這處祭舞軒,今日隻備給俞眉安使用。

  賀尚宮領著人匆匆趕至太陽祭舞軒時,這裡的宮女正忙成一團,而尚衣局的女掌吏正親自領著幾個女官在替俞眉安更衣。祭舞之衣裡外三層,繁瑣難穿,配飾也多,必須由五名女官爲其穿戴。

  太陰祭舞為天下至陰,故主舞之人以女形示人。舞衣爲朱色,繪鳳形花影幷湖海星月,繞雲霞紗緞,穿起後婀娜如仙,其臉上面具五官亦爲女子之貌,髮髻高挽,佩以鳳鳴月水冠,精緻非常,太陽祭舞則剛好相反。

  太陽祭舞的主舞之人,以男形示人。舞衣爲玄衣朱裳,描龍形雲影幷山巒青日,墜九蟲六獸,穿戴齊全後,端肅如君,其臉部面具也雕刻粗獷,長髮挽男子高髻,扣以青鱗山河冠,氣勢如虹。

  俞眉安已經戴好赤金打造的面具,長髮高挽,身上的祭舞衣也穿好大半。

  她平展著雙臂,任由女官爲其整理衣冠,佩戴禮飾,衆人從祭舞軒殿門口踏進時,恰被她藏在面具之後的眼眸掃過,衆人脚步皆微微一滯。

  似乎被劍芒灼過心,那眼眸不帶人間情感,與臉上這張面具融爲一體,高貴冰冷。

  「賀尚宮。」四周的女官見來了,便都躬身行禮。

  「不必多禮。」賀尚宮揮手止了她們的禮。

  俞眉安華服在身,無法行禮,便隻衝她點頭示意。

  這襲太陽祭舞衣穿在她身上十分合身。她前幾日試衣之時還有些撑不起這衣裳,倒幷非胖瘦的原因,而是她的氣勢仍與這身衣裳有些差距,今日一看,這衣裳仿佛爲她量體而裁。本是人襯衣裳,如今却成了衣裳襯人,誰爲主誰爲輔,一目了然。

  最後一枚玉扣挂完,俞眉安方才收臂而下。

  「俞三姑娘,方才有人來報說姑娘的脚昨晚受了傷,不知此事是否屬實?若是真傷了,傷勢如何?」旁邊的女官退下,賀尚官上前沉聲問道。

  時間不多,她很直接開口。

  「哦?原來宮裡有這麽多人關心俞三,俞三真是感激不盡。」俞眉安道。

  她目光掠過賀尚宮身後的魏枕月與張宜芳,不知怎地那兩人心頭一涼。

  洞察一切的冰冷與悲憫,像個高高在上的神祗,無喜無悲。

  「姑娘不必言謝,事關重大,還望俞三姑娘如實以告。」賀尚宮衝她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俞眉安也不言語,只是邁出步伐,繞著賀尚宮與魏枕月、張宜芳三人緩緩走了一圈之後,又背著她們行至幾步開外的殿臺上,方轉回身。

  「沒有。」

  繁復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她行動起來却無絲毫累贅之感,步伐堅穩,沒有女子裊娜之姿,亦無男子粗魯之氣,顯得莊重大氣。

  他們看不出她有傷。

  魏枕月蹙眉凝思。

  「不可能啊。」張宜芳則不相信地嚷出,「她明明受了傷,我……有人親眼見到。這肯定是裝出來的,讓她把鞋脫下看看。」

  賀尚宮聽她嚷得大聲,不由轉頭怒瞪了她一眼,張宜芳這才收斂了些,然而言辭上仍同放過俞眉安。

  「俞三姑娘……」賀尚宮頗為為難地朝俞眉安道。

  要人脫鞋查腳,此舉委實失禮,縱是賀尚宮也無法直言,可不查清楚,她也放不下心。

  「好。」俞眉安伸了隻脚出裙,却又揮退旁邊要來幫忙的女宮,「衣飾繁復,我屈身不下,讓她們來替我脫鞋罷。」

  她直指魏枕月與張宜芳。

  「什麼?」張宜芳大怒,「俞眉安,你敢叫我幫你脫鞋?」

  「要嘛你們來替我脫鞋,我就讓你們查;要麽就讓我出去。」俞眉安冷道。

  「你……你信不信我請淑妃娘娘過來!」張宜芳怒不可遏。

  「去呀,你去請。就是請皇后娘娘過來,我也一樣。」俞眉安毫不退讓。

  現在已經不是請不請主事人的關係了,就算她們要請,時間上也已來不及。

  「張姑娘,魏姑娘,既然如此,就有勞二位了。」賀尚宮當機立斷,朝這兩人開口,「失禮得罪之處,待祭舞過後,我賀敏親自給二位姑娘賠禮道歉。」

  她心裡有數,明白這兩人想盡辦法要將俞眉安拉下,才有今天這出戲,兩邊都是故意的。

  「我不……」

  「賀尚宮言重,枕月不敢當。都是替天家辦事,枕月不敢推辭。」魏枕月沉默許久,終於開口。

  她先走了兩步,方回頭朝張宜芳道︰「張妹妹,你也來吧。」

  「哼!」張宜芳還想再推,卻見賀尚宮眉間隱隱有怒,她想起張淑妃此前警告,要她千萬收斂,方恨然上前。

  兩人在俞眉安身前躬身,一人抬了俞眉安的脚,另一人緩緩拉出俞眉安的鞋。俞眉安腳上套的並非女子繡鞋,而是上好的蟒皮小靴。兩人費了點力氣才將她的鞋脫下,又脫了她的白襪,這才見到瑩白玉潤的縴足,脚底是淺淺的粉,一絲傷口都無。

  張宜芳不相信,又要看她另一隻脚。俞眉安倒沒拒絕,不過要她們再將她鞋襪仔細穿妥了,這才換了隻脚伸出。

  仍舊是同樣的結果。

  魏枕月與張宜芳兩人蹲得腿脚發麻,却徒勞無功。

  「查也查完了,我能出去了?」俞眉安腳尖一點,從兩人中間走過。

  「委屈三姑娘了,是宮女眼花,回頭我就責罰她們。」賀尚宮沒好氣地瞪了魏枕月和張宜芳一眼,客氣地請俞眉安出祭舞軒。

  「無妨,我懂。賀尚宮職責所在,是要好好查個清楚。」俞眉安道,面具一片冰凉,無人知其真實表情。

  她一面說著,一面朝外行去,幷不理身後兩人。

  跳梁小丑,不足爲懼。

  賀尚宮向左右女官使了眼色,女官們立時跟到她身後,替她提了外袍的拖尾。

  一行人都跟著她往外走去。

  才出了祭舞軒的門,魏枕月却忽從後面衝了上來,不死心地叫道︰「俞三姑娘,能否請你將面具取下?」

  她這是豁出去了。

  俞眉安停下了脚步,賀尚宮也從後面趕了上來。

  「魏姑娘,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時辰已經不早了,若是誤了祭祀的時辰,這罪責你擔待不起。」賀尚宮不悅地望著她。

  「賀尚宮,我敢肯定俞三姑娘的脚受了傷,這是我親眼所見。後來她被長寧公主接走,又請了女醫進漱玉齋,而昨晚她也的確留在公主殿下的寢宮沒有回來。如果沒有傷,又何需請醫?而就算只是輕傷,她脚底也不該毫無傷痕。」魏枕月拱手行禮,力爭。她顧不了許多,索性承認自己親眼所見一事。

  賀尚宮臉色一變。

  這是在指如今站在她們面前的俞眉安不是俞眉安本人?

  如果此事屬實,那就更糟了。

  能不能跳好祭舞倒是其次了,若有人居心叵測假扮了俞眉安,那才是大禍。

  「魏姐姐這是非要同我過不去了?」俞眉安聲音一沉。

  「只要你能證明自己是俞家四姑娘,我願意向你磕頭請罪。」魏枕月站到了前面,攔住去路。

  「時辰不早了,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麽?」

  正僵持著,有幾人從前路的花叢後拐出,緩緩行來。

  當前一人,笑著開口。

  魏枕月轉身,瞧見張笑容如陽,目光似星的臉龐,立時失神。

  四周的人已經躬身行禮。

  晋王霍錚携長寧公主同時出現。

  ……

  霍錚今日穿了親王冕服,青衣裳,雙肩飛龍,長髮盡束,戴了五彩玉珠九毓冕,與平日示人的形象截然相反。

  少年俠氣與姿意之態盡斂,他英挺飛揚,與天子有著如出一轍的萬鈞之勢,不再是衆人心裡病弱的年輕皇子。

  難怪魏枕月見了要失神。

  這樣的霍錚,就是戴著面具假扮俞眉安的俞眉遠乍然一見,也不禁微怔。

  賀尚宮將之前的事一說,霍錚便收了笑。

  這笑一去,他身上氣勢忽揚,不怒自威。

  「魏姑娘,你這是在說本宮與俞三娘串通?欲行不軌之事?」霍錚還未開口,長寧先怒了。

  「不是,殿下,枕月幷無此意,只恐其中有些誤會。」魏枕月慌忙解釋著,又偷望霍錚一眼,臉頰發燙地低了頭。

  「你分明就是這個意思。俞三昨天是摔了一跤被本宮帶回宮裡,但她沒有傷到脚。本宮請女醫是因爲我昨日吃壞了東西。不過你要不說,本宮還不知道你竟然偷偷監視本宮,竟還知道本宮請醫之事!」長寧怒得柳眉倒豎,張口就喝問她。

  先發制人。俞眉遠在心裡給她竪了大拇指。

  「枕月不敢。」這麽大頂帽了扣下來,魏枕月當即跪到了地上,「是……是民女無意間看到的,並非有意窺視跟蹤公主。」

  「你根本就是蓄意為之!」長寧咄咄逼人。

  賀尚宮夾在中間,已有了急色。

  「別吵了。」霍錚瞪了長寧一眼,方道,「賀尚宮,早上是長寧親自送俞三姑娘進的祭舞軒。長寧與俞家四姑娘交好,四姑娘臨出宮時拜托長寧對三姑娘加以照看,所以才有了昨晚三姑娘留宿漱玉齋之事,賀尚宮不必懷疑。」

  他說著又望向魏枕月︰「此時時間已晚,若要取下面具,勢必亂了髮髻,若重新梳過倒耽誤時辰。我來此前已聽母后問及主祭舞怎還未到之事,你們恐怕不能再耽擱了。」

  「可是……」魏枕月不甘心。

  賀尚宮也仍有疑慮。

  「好了,讓她去吧。」霍錚就將臉一板,壓沉聲音不悅道,「若出了事,由本王一力承擔就是!」

  他一生氣,賀尚宮與魏枕月等人忙都低了頭,直道不敢。

  霍錚一拂衣袖,走到俞眉遠身前,臉色不佳地盯著她笑眯的眼,口吻卻還威肅。

  「三姑娘,本王與公主送你去乾天壇。」

  「有勞晉王殿下與長寧公主,眉安感激不盡。」俞眉遠這才踏出一步,伸手請他先走。

  霍錚卻道︰「今日姑娘代父皇行舞祭天,自當以你爲尊。姑娘先請。」

  「如此,多謝晉王殿下。」俞眉遠不和他客氣,邁步前行,從他身邊走過,悄悄說了句,「咬文嚼字!」

  霍錚背過衆人,隻瞧著她的背影無奈跟到她身邊。

  長寧衝魏枕月做了個鬼臉,飛快地跟了過去。

  魏枕月只能眼睜睜瞧著他二人幷肩而行,身影漸消,心頭暗恨浮起。

  ……

  「你小心一點。」霍錚將她送到乾天壇外後面的小天壇前,方停步,暗暗囑了她一聲。

  「謝謝。」俞眉遠悄悄地謝他。

  「膽兒這麽肥,回頭再找你算賬。」霍錚沒有饒她的意思。

  若非早上長寧才將此事告訴他,他定然不會同意她這麼做。

  想了想,他又道︰「我在太陽祭台出口處第三棵樹上等你,你下來了往那邊來找我。」

  到底,霍錚還是不放心。

  「你不參加天祭嗎?」俞眉遠納悶。

  他還打算在樹上等她?穿著這身繁復的冕服爬樹?這未免也太不像話了。

  「我是特例!」病弱的皇子有這特權,霍錚滿不在乎,「快去吧。」

  「是,遵命。」俞眉遠朝他一躬身,轉頭便邁向了小天壇。

  小天壇緊挨著乾天壇,由九柱九蓮圍成,此刻其上已設了祭祀高案,一弓一鞭被擺在案上,其下焚香禀燭。

  這弓與馬鞭都是昔年大安□□皇帝縱橫沙場時所用之物,如今已成為大安聖物。

  俞眉遠的眼睛隻盯著那張弓。

  祭舞開始之前,會有祭童奉弓捧鞭,於乾天壇前領祭,她與跳太陰祭舞的永清公主則需跟隨其後一同領祭後,再上祭舞高臺。

  日頭漸烈,她已汗濕重衣。

  站了約有一柱香時間,遠處鐘塔傳來悠沉撞鐘之音,綿綿不絕,四周隨之響起鐘罄琴瑟之樂,天祭大典開始。太常寺卿贊引,帝後二人領百官命婦百姓祭天地,焚帛獻牲,如此這般,又是半個多時辰過去,終於有祭童前來,請下了長弓與馬鞭。

  俞眉遠便隨著奉弓的童子,緩緩前行,邁到了乾天壇前。

  乾天壇前已滿站百多人,她一眼望去,皆是黑壓壓的頭顱。俞眉遠走至乾天壇前的承運階上,位於帝後二人之下,百官之上。

  樂音消失,惠文帝站於乾天壇正門之前頌祭。

  「仰惟聖神,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予祗承天序,謹用祭告。惟神昭鑒。尚饗!」

  最後一段頌完,童子請下弓與鞭,往百官間行去,太陽太陰祭舞隨後,後面浩浩蕩蕩跟了儀仗數十名。鐘樂再起,俞眉遠緩緩自百官、命婦、百姓之表間行過,兩旁無數目光望來,在她行經之時便紛紛低頭躬身,肅容行禮。俞眉遠在百官與命婦間看到許多熟稔的面容,都是往常與俞府往來走動的長者,以及……她的父親俞宗翰。

  所有人皆朝她行禮。

  雖說幷不貪戀這等榮光,但真到了這一刻,俞眉遠心情仍是不由自主受場上氣氛影響,逐漸變得虔誠而驕傲。

  行過眾人之後,太陰太陽左右分成兩隊,俞眉遠跟著奉弓的童子,終於一步一步,登上了太陽祭台。

  祭臺上早設供案,童子將弓置於案上,祭臺上的女官上前,緩緩褪去俞眉遠身上外袍,助她背上箭壺,又行舞用的弓交到她手上,方下了祭台。

  俞眉遠只覺得身上一鬆。

  祭台高約三丈,有風呼呼而過,刮得她身上衣裳獵獵作響。她幷沒看祭台之下衆人,而是極目遠眺,遠空浮雲渺渺、青山墨墨,城池屋捨星羅棋布,如展在地上的龐大棋盤。

  身後有人行來。

  獻祭舞之前,會有太陰太陽祭者頌祭。太陰祭者為太子霍汶,這太陽祭者,便是魏眠曦。

  魏眠曦今日身著明光鎧,紅纓盔,每走一步,身上便傳出金鐵鳴響,他脚步踩得重,祭台的地面跟著隱隱震動。

  他與俞眉遠擦肩而過,不曾回頭。

  祭者站於供案之前,揚聲起祭。祭文很短,轉眼念完,魏眠曦退到一邊,仍舊目視台下芸芸衆人。

  鼓樂再起,聲如雷。

  祭舞開始。

  俞眉遠將手中長弓高舉,踏著樂音躍起,身姿似蛟龍出雲,每一躍步都竭盡所能跳到極致,每一回旋都忘乎所有地轉到最快……

  衣裳獵獵,狂舞如蝶,她不再是俞府終日游走後宅陰私的四姑娘,也不是苦於情愛求而不得的將軍夫人,她是俞眉遠,終將立於天,行於地的俞眉遠。

  方寸後宅,從今日之後,再不是她的桎梏。

  有別於俞眉安高傲冷漠的神之舞,她的舞,叫人忘記所有。

  酣暢淋灕,熱血沸騰,像是團從天而降的火焰。

  更似……天邊驕陽。

  太陰為水為月,太陽為火為日,孕育滋養眾生,方成天地。

  最後一步,她騰空而起,長弓高拋,她化身流火之箭,淩空越弓,與弓相融。

  有弓無箭,怎能完美。

  她身似箭,弦震而出,弓落她起!

  這是她的太陽祭舞。

  樂聲停後,祭台之下,久久無聲。

  魏眠曦不知何時轉過了身,怔然的眼裡是幾分迷惑,最終化成兩個字︰「阿遠?」

  俞眉遠沒有開口。她身上的汗已如雨下,氣息急促,這舞跳得她心裡好生痛快。

  台下有何反應,這舞是好是壞,已與她無關。

  舞畢,她行到供案前,躬身向祭台之下的諸人行禮。乾天壇前此時方發出擊掌之聲。祭壇之前不許高聲喝彩,只能擊掌示好。掌聲如雷如潮,汹涌而至。

  俞眉遠領謝轉身,匆匆往祭台下行去。

  魏眠曦回神,跟在她身後追過去。

  祭台的高梯是旋轉而上,俞眉遠在梯上飛快轉下,出了祭台。

  ……

  俞眉遠跑得很快,魏眠曦追至祭台口時,她早已跑得只剩一點影子。

  他便停了脚步。太陽祭舞明明是俞眉安,他怎會將她與阿遠混淆了?

  那廂,俞眉遠已經跑到與霍錚約定的地方。

  第三棵樹上,花葉間露出一角衣袍。俞眉遠仰頭叫了聲,霍錚便從樹上跳下,笑吟吟看她。四周的樹木良多,繁茂陰凉。

  俞眉遠覺得奇怪。

  「你為什麼要藏在這棵樹上?」

  這棵樹並不是最繁茂的,也極容易被人發現。

  「因爲這棵樹正對著太陽祭台。」霍錚拍下自己衣裳上的落葉,答道。

  只有在這棵樹上,他才看得到她跳舞。

  「我跳得怎樣?」俞眉遠心裡了然,忽然問他。

  她在這瞬間有了種怪念頭。別人她不管,她只想知道自己的舞在他眼中……算不算好?

  「你的舞……」霍錚仔細想了想,很認真誇她,「是我見過的,最美的祭舞。」

  說著,他帶著她往林中人少之處行去。

  俞眉遠被他誇得像喝了一壺濃濃的蜜液,滿心雀躍,似乎忘記所有沉重,回到了曾經無憂慮的少女時光。

  赤金面具戴得久了頗悶,林子深處人烟罕至,俞眉遠抬手揭開了那張面具,露出張笑得甜美的臉。

  「霍錚,你幫了我很多次,我很想知道原因。你為什麼總是幫我?」俞眉遠問他。

  陽光正燦,她從祭臺上下來,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子,鬢角的髮絲貼著雙頰,還像小時候一樣有些卷。

  「我幫人不問原因,瞧得上的人,我便幫!」霍錚心情不錯,臉上笑嘻嘻的,眼含戲謔,雙頰上笑出的酒窩有幾分孩子氣。

  那身莊嚴冕服此時仍掩不去他骨子裡的恣意靈魂。

  這男人鮮活明亮,像山林間掠過的鵬鳥,志在四方。

  「瞧得上的人?何解?」俞眉遠仰頭問他,臉色發紅,氣息微促。

  一定是因爲祭台賣力的舞,不是因爲他。

  只是,她心裡似乎在期待某個答案。

  「你!猜!」他壞心地挑了眉,認真看她的表情。

  微微失落浮起。

  就在這一刻,俞眉遠肯定了一件事。

  她愛上他了。

  沒有任何徵兆。

  ……

  俞眉遠不自在了。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出現在她心裡過了,悸動而羞澀,像個普普通通的姑娘,而不是個重生而歸,前前後後活了四十多年的妖怪。

  他明亮照人,直印到她心裡。從東平相識到今日,他們共過患難,同過生死,有著旁人難及的默契,這便是她上輩子夢寐以求的感情。

  何時到了她身邊,她竟今日才察覺。

  察覺了,她又害怕,生怕上輩子的故事再演一遍。

  可他不是魏眠曦,他是霍錚。

  俞眉遠臉色紅紅地怔在原地一動不動,霍錚瞧著奇怪,用手在她眼前揮揮。

  「阿遠?你發什麽待?」他奇道。

  俞眉遠一醒,便見他彎腰將臉湊得近來,她很快轉開身,悶道︰「沒事。」

  前一刻還笑靨如花,後一刻卻成苦瓜,霍錚摸不準她的心,正要開口,便聞見林中一陣樹葉簌響。

  俞眉遠也注意到了。

  有人朝這裡來了,還是個會武功的人。

  「殿下。」來的人是左尚棠。

  「出了何事?」霍錚目色一收。能讓左尚棠尋到這裡找他,定然有事發生。

  左尚棠臉上毫無笑意,透出急色,他看了眼俞眉遠,便附到霍錚耳邊。

  情况危急,他顧不了許多了。

  只聽了兩句,霍錚面色徹底變了,再不復先前輕鬆。

  「阿遠,這條路到盡頭就是漱玉齋,你姐姐在裡面等你。你進去後不要再出來,讓人把宮門緊閉。」霍錚轉身朝她急急交代了一句,「宮裡會出些亂子,你不用擔心,快去。」

  能叫霍錚聞之色變的,必定是特別棘手的事。

  俞眉遠滿腹疑問要問他。

  他却輕輕推了下她的肩,搖搖頭,隻讓她去漱玉宮。

  忽然一陣轟響傳來。俞眉遠與霍錚同時望去,乾天壇處的天空升起一股淡紅烟霧。

  「糟了!長寧也在乾天壇……」左尚棠目光一改,不等霍錚動身便已離弦之箭般朝那處掠去。

  霍錚再難顧及俞眉遠,隻喝了聲︰「快去。」

  他就折身施輕身跟著飛去。

  俞眉遠蹙緊了眉。

  左尚棠對他的耳語,其實她聽到了。

  燕王謀逆弒君。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