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張秦番外 苦海
說出來秦岸自己都不相信,他伏特加白蘭地兌著五糧液喝居然沒喝死。
他沒喝死也離死不遠,頭昏腦脹,自己忍不住摸了摸腦袋還在不在。
腦袋當然在。
他躺在床上,艱難地把手機拿了出來,撥號。
對方很快就接了。
他張嘴,酒氣好像能通過手機傳過去,「等會,你先別說話。」
他說話說的很清晰,不像一個快要酒精中毒的人。
「張硯。」他叫對方。
對方沒有說話。
「老子想你了。」他說。
「別說話,閉嘴,聽我說,我,我和你說我拿了百華獎,我,」他想了想,道:「五十多億的票房,你說了你來看,你為什麼沒回來?我記得我這電影還沒出口俄羅斯吧,你看的什麼?你……」
「我操,你為什麼不說話?不對,你別說,別說。」
「你,之前你愛去的電影院我每個都跑了七八回,我一次都沒看見你,你,我還是不是你朋友,啊?」
他覺得自己真的不清醒,他想起什麼說什麼,「我們組有倆男演員,我簡直都沒有眼睛看,他倆還好朋友,騙鬼呢,好朋友。」
「不過他倆是真好啊,好的我都羡慕。但是想想咱倆當年也不差啊,一部電影拍的像是度蜜月,當時說真的,我真以為咱們能在一起一輩子。不火就繼續拍那些狗屁不通的電影,我確實自視清高,我確實驚訝那些連臺詞都些不明白的玩意到底為什麼能拍成電影?可和你在一起,我真的高興。」
秦岸說著說著就有點恍惚。
他當時拿了一個新人獎,極為不服演技上被人評價為壓他一頭的張硯。
「我剛和你合作的時候是一點都看不上你,我怎麼都沒想到,咱們倆能搞到一起。」
夏天拍戲,反季節戲,熱的要命。
兩個男人都西裝革履的,臉上淡然,實際上後背濕了一片。
又熱又幹,嘴唇都起了皮。
四瓶啤酒夠兩個平時五十度白酒能對瓶吹的男人喝醉了,醉的不分性別,醉的不認人。
秦岸起來的時候覺得哪裡都疼,轉頭一看,是張睡著時安靜的臉。
「我那個時候半夜回來或者早上走的時候能看見你,有的時候你等我,有的時候比我走的還早。我好像從來沒和你說過我看見你在家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就他-媽,整個人都知足了,你別笑啊,你笑我就不說了。」
秦岸能想像自己和張硯的未來,但是沒想過自己和張硯都能火。
「其實後來也沒什麼不好的,那些鮮花掌聲紅毯觀眾,我之前想都不敢想,我原本以為是夢的東西一下都成真了。我,有記者問我,說,無名時是怎樣調節自己不自怨自艾的?我想我也沒調節啊,我難受的時候抱抱我媳婦就好了。」
他盯著一片模糊的天花板。
對面安靜的連呼吸好像都沒有。
「我太該謝謝你了,張硯,沒有你,我怎麼有今天,我,」他一邊笑一邊哭,「你都是我再生父母了,張硯。」
張硯什麼都沒說。
「說起來也可笑,我每次都願意等等,看你上車了我再走,你經紀人不知道咱倆關係的時候都把我當成了變態。」
「你問過我想不想公開,我說不想。我能不想嗎?我做夢都他-媽想。可老子能嗎?老子不能!前途,前途他-媽的算個屁,我為了這玩意我一句話都不能說!我……哪個女演員都能拉著你的手走紅毯。我就不行,在一起那麼多年,咱倆居然連紅毯都沒一起走過一次。」
「哎張硯,你獲獎那次,就你第一個白玉獎那回,我當時在國外工作,我說我回不來,你自己加油。我其實,我其實回來了……」
他頓了好久,「我真的回來了。一個我認識的工作人員放我進去的,你拿到獎的時候我一下就哭了,張硯,你不容易,都這個時候我不和你說虛的,你真不容易,你實至名歸。」
他為拍戲時摔傷了小腿的張硯,為在大雪中拍攝四個小時的張硯,為高燒快要四十度還堅持拍完一場戲的張硯。
「作為你所謂的圈中好友,當然有人問我對你獲獎的看法,」秦岸嘲諷地笑了,「我說,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看完你我就連夜走了,這件事,你不知道,我也沒和你說。我為什麼不和你說?我嫌自己傻逼。」
「我最傻逼的事就是和你做朋友,結果現在連朋友都做不成。」
「我想不通,我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麼咱們倆在一起的事情被別人知道了。」
「要麼你退圈,保全我,要麼放出照片,咱倆一起完。我更他-媽想不通的是你答應退圈了!你媽張硯,公開怎麼了?我好歹有張臉,我帶出去給你他-媽丟人了是嗎?!」
他想說太久了,他說的聲音都在顫。
「我給你丟人了嗎?張硯。」
「你真的是個狠人啊張硯。先和我提分手,告訴我倆男的也就這麼回事了,大家玩玩就別當真。然後發聲明稱自己因故不能拍戲,我去你家找你,你直接搬到莫斯科,告訴我你要和個毛妹兒結婚了,人美聲甜身材好,知情識趣會疼人。」
「我這一看,我是真不配啊。」
「我消沉了半年,要不是你經紀人告訴我,我還以為你是為愛退圈,還順手綠我呢。」
「不說話了,操。」
眼淚實在礙事,秦岸擦了一把。
「張硯,張硯你活著呢嗎?老子愛你你聽見了嗎王八蛋?」
「你……你死了啊……」
秦岸醒來的時候頭都疼炸了。
真的,好像有人在他腦子裡過了個年,還沒有煙火的限制令。
五講四美的秦老師晃了晃疼的要命的腦袋,慢慢地吐出一個字,「操。」
慶功宴就不該喝那麼多。
他還當自己二十出頭呢。
簡直像個神經病,見著誰都胡言亂語。
他總覺得自己昨天晚上好像說了很長時間的話,他打開手機。
最後一個電話的連絡人是張硯。
秦岸臉綠了。
這可太有意思了,他記得自己昨天晚上說著說著就哭的跟上墳似的。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覺得那已經是自己哭的最好狀態了,簡直我見猶憐,可通話時間就一分半。
他把憋了那麼多年的話說出來,對方沒聽見。
這他-媽的……
還不知道是張硯掛的,還是秦岸喝多了碰斷的。
秦岸死魚一樣地躺在床上。
生魚憂患死魚安樂,他想安樂一會。
秦岸安樂了沒幾分鐘,門鈴就響了。
他揉了揉雞窩一樣的頭髮,煩躁地去開門。
他開門。
對方駝色大衣黑色圍巾,眉目英朗,笑容燦爛,除了頭髮和大衣都在滴水有點狼狽之外,其他的簡直完美。
對方像是很多年沒說過話一樣,絮絮叨叨地說:「我先從自己家開車去了國際機場,莫斯科下雪了,我穿這身差點沒凍死。我以為回北京能暖和點,結果北京居然也下雪了,我這麼多年回來一次,故鄉就是這麼歡迎我的。」他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雪,「在走廊都化了。你不讓我進去嗎?或者給我找個毛巾?」
秦岸一動不動。
對方詫異地看著他,「昨天哭著說想我的不是你嗎?為什麼你的表情讓我覺得我好像是來上趕著犯賤來的?」
莫斯科到北京。
七千公里。
「我坐的還是最早的航班,困死了。」
「你喝傻了嗎?秦岸。」
秦岸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他說:「我操。」
對方挑眉。
「你怎麼沒凍死在外面?」秦岸由衷地問。
……
「感謝我的朋友,感謝所有支持我的人。」張硯向台下鞠了一躬。
他直起腰的時候環視了一圈,沒看見秦岸。
也是,秦岸說了他回不來。
這一刻他應該高興的,所有的鏡頭都對著他。
他也是高興的,就是高興的心裡發酸。
他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給秦岸打電話,「在幹嘛?」電話立刻接了,他的聲音溫柔,又帶著鼻音的問。
剛到機場的秦岸有些慌亂地說:「休息呢,馬上要拍了。你那邊,你那邊應該是晚上吧。」
「對,」張硯沉默了幾秒,「月光很美。」
秦岸抬頭,他連月亮的影子都沒看見。
「哦,我這裡還是白天,」秦岸道:「還有,恭喜張影帝。」
張硯笑了起來,「你別鬧。」
「我沒鬧,哎,那邊催了,我晚上回去再給你打電話啊。」
張硯道:「好。」
「月亮真的很漂亮。」張硯聲音無比輕柔。
馬上就要登機的秦岸嗯了一聲,「晚安。」
「晚安。」
秦岸拿著手機愣了一會。
他又打了回去。
張硯立刻就接了,「還有什麼事嗎?」
「我沒事,今天月光美,不對,不對,我愛你。」秦岸抱怨道:「你要是說愛我就直接說,咱倆這個關係不用那麼含蓄,你含蓄了我還聽不懂。」
張硯笑著說:「好。」
「那行,你好好休息。」
「你再說一遍。」
「月光很美?」
「你不是說不含蓄嗎?」
「我愛你。」秦岸道:「愛你愛你,趕緊睡覺吧,求你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苦海無涯,回頭是我。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秦岸。
我好像講了個冷笑話。
張硯真的沒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