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我想你

　　那晚之後，柯延和曾效祺就沒再見面。不過曾效祺還是很會給自己找存在感的，一日至少三次噓寒問暖，第二天還直接訂了一大束火紅的大馬士革玫瑰送過來。之前他的花送得含蓄，什麽粉玫瑰、白玫瑰、風信子、雛菊等等，全都是暗戳戳表達愛慕的，可惜柯延這人不懂浪漫，全都領會不到，如今紅玫瑰送過來，柯延再不懂浪漫也知道了，火紅的玫瑰花束映得她臉都紅了。

　　小唐看著那束玫瑰，忍不住笑了：「送了這麽久的雛菊粉玫瑰，終於開始送紅玫瑰了呀。」

　　柯延一頭霧水，送什麼還有講究？想問又不好意思問。小唐問：「老師，這花還是給插起來嗎？」

　　「哦，好，謝謝！」柯延本想將花帶回家，想想還是算了，怕母親追問來源，就放辦公室，反正都送了這麽久的花，大家都習慣了，多一束也不多了。

　　她悄悄用手機查了一下雛菊和粉玫瑰的花語，原來都是暗戀、求愛的意思，臉頓時變得粉撲撲的。她給曾效祺發信息，讓他以後別送花了，花都沒地方擺了，還浪費錢。曾效祺十分配合表示以後不送了，因爲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暗戀了那麽久，終於可以明戀了，送紅玫瑰就是宣示主權的意思。

　　因爲送花送吃的這事兒，廖研究員還誤會了好久，她一直以爲是王承均送的，逮著機會就老追問柯延兩人的進展，嚇得柯延都繞著她走了。後來跟王承均一求證，才知道根本跟他沒半毛錢關係，廖研究員才知道原來追柯延的另有其人：「承均，你不是喜歡小柯嗎？怎麼不主動點追啊。 」

　　王承均也很無奈：「約了幾次，都推說沒時間。算了，人家沒看上我，可能另有喜歡的人了吧。」王承均自認爲條件不算差，但跟曾效祺比起來，硬件條件還是不如的，現在都是看臉的時代，誰都喜歡長得好的，科學家愛上大明星也未嘗不可能，所以他倒是沒多少遺憾，畢竟跟柯延也就是一面之緣。

　　曾效祺的新電影定於美國新年假期後開工，所以一過元旦，他就要趕赴美國，在走之前，他無論如何都要跟柯延見一面，否則這一走就是幾個月，這也太煎熬了。但是單獨見面又太危險了，最近狗仔隊把他當成有縫的蛋了，去哪兒都有人跟著，畢竟一次得逞讓他們嘗到了甜頭，正準備多叮幾口呢，曾效祺想了半天，最後把視綫落在了同學群上，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這天柯延接到了王遠明邀她參加同學聚會的信息，時間就是元旦那天，晚上一起聚餐，吃完飯後去唱K。正好她元旦那天休息，倒是有時間，但她知道曾效祺2號走，還在想元旦這天兩人要不要見個面，就在她猶豫時，王遠明說：「大家都去的，你可別缺席啊，千萬別說元旦還要加班。而且有人買單，咱們只管去吃大戶，嘻嘻。」

　　柯延明白了曾效祺也去，便回復說：「好的，地址發給我。」

　　她趕緊又打電話問曾效祺：「你也去參加同學聚會？」

　　曾效祺說：「當然，是我讓老王通知大家的，你只管去。」

　　柯延笑了：「合著那個被吃的大戶就是你呢？」

　　曾效祺哼哼：「我容易麼我？我2號就要去美國，想在出國前見一面我未來女朋友，這要求不過分吧？你這麼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肯定會幫我完成這個心願的對嗎？」

　　柯延紅了臉，這人怎麽這麽自信啊，自己明明還沒答應他好麽，但是想到接下來有幾個月都見不到面，也有些不捨，便說：「我去還不行嗎。」

　　效祺滿意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柯延又問了欒萱，她一個孕婦對聚會居然也熱情高漲，說一家三口都要去，反正是吃大戶的，又不用自己掏錢。柯延聞言忍不住笑，知道肯定是孫叡不放心媳婦兒，才要跟著一起去的。

　　元旦這天，柯延終於得了一天正兒八經的假期，父親也不用去醫院做治療，她便在家陪父母。柯孟先經過一段時間的康復治療，療效顯著，最明顯的就是說話口齒清晰了不少，一些要求能通過簡單的句子表達出來，而非用手寫了。這對柯延母女來說有如枯木逢春，周嵐英激動得都流泪了，這一趟算是來對了。

　　柯延趁有空，開車去之前租的房子將剩下的東西搬了過來，因爲租期未到，這房子還沒退，她考慮是不是要將房子給轉租出去，看到那台空調的時候，想著是不是要搬到新家去，畢竟那是曾效祺給她買的，只是她一個人肯定拆不動。

　　柯延還在收拾東西，母親的電話就打過來催了：「你快回來，家裡來客人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柯延一驚，也不糾結了，趕緊拿上東西回家。還沒進家門，便聽到屋裡傳來了歡笑聲，柯延手裡提著東西不方便，只好按了一下門鈴，不一會兒，門開了，門後站著一個年輕男孩，看到柯延時，眼睛一亮，然後笑了：「是柯延姐姐吧？快進來！」男孩笑起來的時候右邊臉頰上有一個酒窩，個子比較高，估計有一米八左右，他十分主動地接過了柯延手裡的包。

　　一對穿著講究的中年男女坐在沙發上，柯孟先則坐在輪椅上，扭頭看向門口，滿臉都是笑容。繫著圍裙的周嵐英從厨房裡出來，滿臉都是喜氣，說：「是柯延回來了。延延，你還記得嗎？這是吳叔叔和白阿姨，你小時候見過的，他們是你爸以前的同事，後來下海了，現在在B市開公司。給你爸看病的那個專家就是吳叔叔介紹的。」

　　柯延對他們實在沒什麽印象了，但聽說是給父親介紹專家的朋友，立即伸出手來：「叔叔阿姨好！好久不見！謝謝你們能來看我爸爸。」

　　吳明祥和白玉夫婦比柯延父母年輕幾歲，估計是因爲事業有成，所以顯得精神狀態非常好，也更顯年輕，他們看著柯延熱情地笑：「延延都是大姑娘了，真是又高又漂亮。」

　　柯延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叔叔阿姨快請坐。」她打算將東西放到自己的房間，發現剛才那個男孩在周嵐英的指點下已經將東西搬到她房間了。

　　周嵐英交待說：「延延，你和你爸陪叔叔阿姨和弟弟聊天，我先做午飯。」

　　柯延便在父親身邊坐了下來，跟客人寒暄。那個男孩將東西放下了，坐在了母親身邊的沙發扶手上，半傾斜著身子，一條腿淩空輕甩著：「姐姐，我叫吳昊，我媽說我們小時候還見過，我沒印象了，你有嗎？」

　　柯延尷尬地笑，不知道怎麽回答，白玉拍了一下兒子的手背：「你那時候才一歲多，肯定不記得了。延延那是時候差不多也就四五歲吧，應該也沒有印象了。不過那時候昊昊特別喜歡延延，剛會走，就跟在她屁股後頭跑。」

　　柯延繼續尷尬地笑：「是嗎？我沒什麽印象了，那時候太小了。」

　　吳昊笑嘻嘻地說：「聽說姐姐在中x院上班，那真是太牛了，科學家呀。」

　　「沒有，沒有，就是一個小研究員，還是副的。」柯延不好意思地解釋。

　　「那也很厲害了，副研究員相當於副教授的職稱了，你才多大啊，前途不可限量。」吳明祥扭頭對柯孟先說，「師傅，你們現在肯定特別驕傲吧，延延這麽有出息。」吳明祥剛出來工作就跟著柯孟先學習，所以一直都管他叫師傅，這過了快三十年，還是沒改過來。

　　柯孟先笑著點了點頭，吐出兩個有點模糊的「驕傲」來。

　　柯延回頭看著父親，伸手撫了撫他的手背，看得出來父親的精神狀態非常好，大概是見到老朋友很高興。

　　白玉說：「那是肯定要驕傲的。不像我家這個混世魔王，跑到英國去讀什麽勞什子藝術管理，回來了工作都找不到。」

　　吳昊抗議說：「媽，我哪有找不到工作，我是沒去找好嗎？不是你要贊助我開個文化公司的嗎？」

　　柯延看著那對母子互相拆臺抬杠，覺得他們家的氛圍肯定特別融洽，不由得有些羨慕，如果父親身體健康，那麽他們家這會兒應該也在享天倫之樂吧。不過也說不好，如果父親不生病，她可能還在美國沒回來。

　　吃過午飯，周嵐英總算有時間陪客人聊天了，吳氏夫婦也沒有馬上離開，他們聊的話題都是以前的單位和老同事們了。

　　兩個年輕人也插不上長輩的話，吳昊便和柯延聊一些年輕人的話題。柯延平時工作繁忙，也很少有時間休閒娛樂，更別提網上衝浪了，所以很多話題都是一知半解，吳昊則是個典型的二次元青年，對年輕人的話題無所不知，柯延便成了個聽衆。吳昊頻頻發出驚訝的感慨，比如，「姐，你居然從來不玩手游！」「姐，你居然不知道漫威英雄有哪些？你不是在美國生活了十多年嗎？」他驚訝的語氣弄得柯延忍不住反思自己，難道真是個老古董了？不過最近好像確實有點跟潮流脫節。

　　不過柯延也有讓吳昊感到佩服的地方，她對科幻電影尤其是星際題材見解獨到，往往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其中的原理或bug，讓他不得不感慨到底是術業有專攻。

　　四點的時候，柯延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曾效祺催她去吃飯了：「你早點過來吧。我已經訂好了包厢，地址一會兒發給你，早點來，我想你了。」

　　柯延紅了臉，看了一下家裡還沒有走的客人，只好說：「我盡量。」

　　吳昊注意到她的臉忽然變紅了，說：「姐姐你要出門嗎？有約會？」

　　柯延看了他一眼，說：「不是約會，晚上有個同學聚會。」

　　「在哪兒聚？我也要出門了，要不咱們先走吧，讓他們幾個聊。」他說著跟幾個長輩打招呼， 「爸媽，叔叔阿姨，我和姐姐有事出去了。」

　　周嵐英抬起頭：「你們要出去玩？」

　　柯延說：「對，我今晚有個同學聚會。叔叔阿姨，我先失陪了。」

　　周嵐英看看女兒，又看看吳昊，笑著說： 「去吧，你們年輕人才有話題聊。」

　　柯延沒有化妝，只是進屋換了身衣服，梳了一下頭，將東西裝包裡，打算上車再去化個淡妝。出來的時候，吳昊含笑看著她：「姐姐你就這樣出門？我以爲女孩子出門至少要化半小時的妝。」

　　柯延一楞，他這是在說自己活得太糙了？便有些尷尬地說：「我平時化得少。」

　　下了樓，吳昊說：「姐姐你要去哪裡？」

　　柯延說：「信天國際城。」

　　「哇哦，超五星酒店，你們同學聚會去那麼高級的地方？」

　　柯延想起是曾效祺請客，忍不住笑著說：「一個土豪同學請客。」

　　吳昊點點頭：「我今天坐我爸的車過來的，所以搭你的順風車吧。」

　　柯延點頭：「可以，你要去哪裡？」

　　吳昊說：「我也不知道，到路上我想下了你就把我放下吧。」

　　柯延開車，吳昊坐在副駕駛上，他是個特別主動熱情的男孩，有他在，就不愁沒有話題，這點倒是跟曾效祺有點像。吳昊說了一路，也沒說下車，一直到了柯延聚會的地方，吳昊說：「我就在這裡下吧，有個朋友在附近開店，我去找他玩。姐姐再見，玩得開心點。」他推門下車，又回過頭來，「對了，加一下姐姐的聯繫方式吧。」

　　柯延覺得無可厚非，便掏出手機來加了微信。吳昊走了之後，她掏出化妝盒來化了個簡單的妝，鏡子裡看起來氣色好多了，這才推門下車。柯延根據曾效祺發給自己的地址上了樓，找到了訂好的包厢號，推門進去的時候，偌大的包厢裡只有一個人背門面窗而站，柯延看著對方挺拔修長的背影，一眼就認出來了：「你怎麼來這麼早？」

　　曾效祺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想早點見到你，便早到了。剛從你車上下去的那個男的是誰？」

　　柯延好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監控器了？我爸爸朋友的兒子。」說著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曾效祺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臉上明顯不太高興。

　　柯延說：「今天。給我爸看病那個專家就是那個叔叔介紹的，他是我爸以前的同事，現在B市開公司，今天來我家看望我爸。」

　　曾效祺一臉苦大愁深：「那跟他兒子有什麼關係啊？他還跑你家去了？該不會是聽說你家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所以把兒子拉來相親吧。」

　　柯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我說你想像力怎麼那麼豐富啊。相什麽親，他比我小了三四歲呢，我們兩家以前就認識，過來看望一下我爸媽不是人之常情嗎？」

　　曾效祺聽到她這麽解釋，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爲你又有追求者了，我都有點不放心去美國了，這才多久啊，情敵都出來三四個了。」

　　「你胡說什麽呢？哪有那麼多！」在柯延心中，除了曾效祺和趙一卓，其他人都不算追求者，而且趙一卓已經被她拒絕了，所以除了面前這傢夥，就沒別人了。

　　「不管有沒有，都統統給我拒絕，你有我就够了。」曾大影帝說，「對了，你早就到了，怎麽那麽久才上來？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柯延輕咳了一聲：「沒，我化了個妝。」

　　「你化妝了嗎？我看看。」曾效祺將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凑過來在她臉上仔細端詳，「看不出有什麽區別，我覺得你不化妝就已經是最漂亮的了，真的！」

　　就在這時，包厢門「嗒」一聲被推開了，欒萱的聲音響起來：「該不會就我們--」聲音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她才眨眨眼，看著眼前姿勢曖昧的兩個人，「你們倆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