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進城(三)

　把今天上午的寫字成果拿給她爹看，果然得到大力的贊揚，可是這年頭光口頭表揚可不行啊，于是露出萌萌的表情︰“爹爹，那今天小三表現好，有沒有獎勵啊？”

　“哦？爹的小閨女要什麼獎勵啊？”劉習廉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保密，爹爹給一文錢小三自己去買，好不好啊？”劉文青低頭揉揉自己的衣角，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這樣啊，也行，只要小三今天乖乖的，好好的練字，練女工，爹爹回去就獎勵你一錢！”在劉習廉看來，小孩子肯定會買點糖啊，肉包子什麼的打打牙祭，哪知道小文青現在是一文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她就是個周扒皮，只進不出的主。

　“爹爹最好了。”看女兒高興的樣子，劉習廉也受到感染。他一個月的工錢是一百五十文，有時做的好，掌櫃的還會有點獎勵。用一文錢買女兒開心，在他看來還是非常值得。

　劉文青心里也挺激動的，果然沒看錯然，她爹雖然是封建家長，但在這時代里算是對孩子比較寬容的一類。

　時間一晃而過，快下工的時候進來一男一女，劉習廉趕忙過來招呼，正在做針線的劉文青抬頭一看。中年男子的頭發梳著大背頭，頭上打的摩斯估計連蒼蠅站在上面都打滑。女的穿著大黃的旗袍，頭發盤的發髻，一雙高跟鞋，走起路來是搖曳生姿。挎著小包的手挽著男子的胳膊，另一只手拿著把小扇子正和男的竊竊私語。這場景一看就是典型的交際花出游，兩只大肥羊啊。

　听女的說要看布料，劉習廉連忙把布料一一搬來，讓她慢慢翻看。女交際花一邊拿著布料在鏡子前比劃，一邊征詢男人的意見。男的都搖搖頭，好像不是很滿意的樣子。劉習廉急了，這可是大主顧啊，生意做成了，掌櫃的肯定不會少了他的好處，可不能放跑了。

　劉文青急忙跑過來對爹說︰“爹，這位姐姐這麼漂亮，你趕緊把壓箱底的布料拿出來給姐姐挑選啊。”

　壓箱底的？哦，早上劉習廉鋪貨的時候再那嘀咕，什麼幾塊布料進來好長時間了，價格太高，都沒賣掉，又要好好保管，要不布料沾上點灰漬什麼的，可就砸手里了，沒想到被劉文青听到了，趕來提點他。

　他連忙讓兩位稍等，而那兩人听說還有好東西，本來還有點失望，現在又都提起點興趣來。再加上那交際花一听劉文青叫她姐姐，笑得是花枝亂顫，又有哪個女的願意承認自己老的啊。再加上劉文青才五六歲，看得出長大不是角色，但一身裝扮，梳著包包頭，也顯得很是清秀可愛。還從包里拿出兩塊巧克力獎給劉文青。

　哇，大手筆啊，巧克力哎，一般人見都沒見過，何況吃的。她這個農家的小娃娃如果知道這是什麼，那不是很奇怪嗎？于是用迷茫的眼神看著那交際花︰“姐姐，這是什麼啊？”

　果然，那交際花一臉興奮道︰“這是吃的，叫朱古力，可是西洋貨。”

　劉文青猶豫了下︰“姐姐，這很貴吧！”一臉想要又不敢收的表情。

　“讓你拿著就趕緊拿著，姐姐又不是白叫的。”交際花大方道。

　沒辦法，劉文青只好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放進兜里，還用手拍拍口袋，很珍惜的樣子。那交際花果然從中找到了優越感。

　這時，劉習廉捧著三匹步過來，布的表面另外包著厚厚的布，很是貴重的樣子。慢慢地展開來，一匹鵝黃繡著小蝴蝶花的，一匹白色繡著蒼竹，一匹大紅的繡著牡丹。絲綢的布料，很是流光溢彩。連劉文青都看直了眼。高檔貨就是不一樣。看那交際花也是舍不得放手，一臉渴望的看著那男的。

　中年男子大方地揮揮道︰“都包起來，多少銀子啊？”那交際花歡呼著上前，再他腮邊深深地吻了一下，嗲嗲地道:"哦，達令，你太好了，我太愛你了。"听了劉文青一身的雞皮疙瘩。

　劉習廉上前道︰“三匹布的價格都是一樣的，十兩銀子一尺，一匹是一百兩。三匹布是三百兩，小的做主，給你打九八折，只要兩百九十四兩銀子。”

　劉文青听完，抬頭就看見男的一臉便秘的表情，還故作大方道︰“打什麼折啊，不需要，爺還不差這點銀子。”拿出三百兩銀子︰“多余的就賞你喝茶了。”

　劉習廉嚇的說不出來，六兩銀子啊。他一年的工錢滿打滿算，再加上客人打賞什麼的，也就兩三兩，這可相當于他兩三年的工錢，哪能淡定得了啊。

　“謝謝大哥哥，姐姐跟著你可真是福氣啊。”劉文青連忙羨慕地說道︰“我長大了，也要找大哥哥這樣的人。”說完，還趕緊讓劉習廉到門口去攔黃包車，幫著把布料搬上車，恭恭敬敬地送兩位出門。那男的虛榮心瞬間得到滿足，也不在乎花出去的三百兩銀子了。

　“小三，爹不是做夢吧，不僅把那布料賣掉了，還得了六兩賞銀。”

　“是啊，爹，要是天天遇到這種冤大頭就好了。”

　“你這孩子，口沒遮攔的。”劉習廉一臉寵溺地道︰“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到後面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掌櫃的，等會上上門板就可以收工了。”

　過了會，肖掌櫃的把劉習廉送出來，另外拿出十兩銀子︰“來，六兩是你的賞銀，余下的四兩算我獎勵你的，好好干！”

　“使不得使不得，掌櫃的。這，這，這也太多了。”

　“讓你來著就拿著。”說完就塞到劉習廉的懷里。又數出十文錢塞到劉文青的口袋里︰“小三果然是福星，這十文錢賞給你了。”

　“謝謝肖爺爺！”劉文青可不客氣，再說這也是她應得的。

　“這孩子，真是討喜啊，以後有空就跟你爹來店里，我作主了。”說完摸摸劉文青的包包頭道。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以後可以隔三差五地跟著劉習廉來上工，對她的計劃可是大有裨益。說實話，今天最大的收益不是進賬的十二文錢，而是隨時可以跟著他爹來店里的承諾，以後跟報社投稿，寄信什麼的都會方便很多。

　劉習廉一臉暈呼呼的回到家，跟家里人說了這件事，大家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直到他掏出十兩銀子，這才信以為真。

　今天一天的事情對他們沖擊力真夠大，夜晚，出來散步的劉文青想。看著天空的星星，听著蟋蟀地叫聲，真是寧靜的夜晚啊。心也慢慢平靜下來，她相信，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