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拐孩子(下)
事後廚娘喘著粗氣,裙擺扯了下來,摟著她口中“阿牛哥”:“阿牛哥,咱們馬上就要有孩子了。”
明月輝下意識瞧了眼廚娘的肚子,有點大,但是是那種贅肉,不像是懷了孕的模樣。
下一刻,她正對上了廚娘那一雙溫柔到讓人毛骨悚然的雙眼,“阿牛哥,鴨子真的好乖。她就跟以前咱們的心兒一樣乖。”
“給她洗澡、為她吃飯,她一直笑哈哈的,一點也不哭鬧。”
她細細數著明月輝的優點,就好像在誇讚著自家的孩子,“看她的小臉,長得像不像你和我?長大了比我要好看,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阿牛哥一隻手纏了厚厚的白條,另一隻手伸進廚娘的裙擺下面,廚娘面色一紅,“死鬼。”
兩人又是一陣妖精打架。
“你喜歡就好。”阿牛哥說道,舉起了自己那只滲著血水的手,“不枉我被那小怪物差點咬斷了手。”
明月輝:“!!!”
她終於知道為啥覺得這個阿牛哥這麼熟悉了,原來就是拿出刀子來搶她那個惡霸啊!
廚娘心疼地將那只手揣在胸口,咬牙啟齒道,“等過了明天,咱們迷暈了小怪物,就把他宰了。”
“把他那一嘴尖牙,一顆一顆給拔下來。”
“再剁碎了賣給包子店老闆,做成肉包子。”
阿牛哥用他沒殘的手刮了刮廚娘鼻子,“真是個小機靈鬼!”
廚娘朝他嬌媚的吐了吐舌頭。
明月輝驚呆了,【小機靈鬼】是這麼用的嗎?
起碼廚娘那膀大腰圓的模樣,就跟【小】自沾不了邊吧……
接著,明月輝又被迫觀看了很長一大段雲霄飛車,不幸中的萬幸,這兩人怕阿奴發現了,一直憋著聲音。
可喜可賀,這段飛車是可以消音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明月輝的眼皮在打顫,身為一個嬰兒,她的睡眠時間一直很多。
她決定先把覺給睡了,明天才有足夠的精力打這一場仗。
這是個魔窟,那廚娘和她男人肯定一早就瞄上她了。
什麼贈飯,贈衣,心思純善都是裝出來的。
她就是想騙一個免費的嬰孩當她的孩子,
而明月輝夠白淨夠乖巧,跟這大街上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樣,保護著她的,只是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
這下廚娘夫婦的壞主意,便打到了她頭上。
唉,真是明月輝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真是成了一個小嬰兒還有人算計,世上有了她,才知道【禍水】兩個字怎麼寫。
她不知不覺,又自戀地腦補了一段,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
……
第二天阿奴很早就起來了,恍恍惚惚看到了一個男人翻窗的身影,那個男人身形有些熟,阿奴眯了眯眼睛。
“那人,是隔壁的親戚,來借一下菜刀用的。”廚娘聽到了阿奴的詢問後,面不改色扯了一個謊。
“阿奴,昨晚鴨子咳了一個晚上,今兒正巧有個車要去城郊鄉下。”廚娘遲疑了一下,又繼續道,“我在鄉下正好認識一個婆子,懂得很多鄉間醫術,對小兒的頑症特別拿手,你要不要帶著鴨子先去治一治?”
阿奴一聽鴨子病了,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一點沒注意到廚娘語言中的漏洞。
生了病直接瞧大夫便好,哪裡用去鄉間找神婆。
“好!”阿奴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廚娘一聽,當即去準備好了車。
……
時至中午,廚娘備好了一些吃食,端到了廳堂,讓阿奴先吃著。
又去臥室抱了明月輝,她偷偷抖落了一些粉末喂給了明月輝,“乖乖鴨子,先委屈委屈你,等那小怪物死了,阿娘就帶你去治病。”
明月輝沒法抵抗,她儘量不苦惱,保存著力氣。
她一吸入那粉末,喉嚨鼻子就像燒了起來一般,難受極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不自覺地咳出了聲,想驅散這種灼燒感,可越咳越難受,越咳越想死。
這特麼是什麼瘋女人?!
明月輝眼淚狂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心疼。這廚娘看似病態地喜愛她,實則只是想得到她霸佔她,而不是真心實意地疼她愛她。
“咳咳咳……咳咳咳……”
明月輝就這樣一路咳著,被抱到了廳堂。
阿奴聽了那咳嗽,心都被揪起來了,手裡的包子拿起來了又放下,連忙想要跑過來。
“你可別過來!”
廚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被他狼一樣的眼睛盯得發毛,又咳了咳,道,“你先吃飯,馬車在外面等著的呢。”
“到時候再照看鴨子也不遲。”
阿奴半信半疑地回了桌前,拿起一個包子,那包子沉甸甸的,一看就是皮薄餡大,咬一口油水都要往外蹦的那種。
說實話,廚娘對他真的不賴了。
世上還是好人多。
明月輝見阿奴正要把包子往嘴裡送,心裡那個急呀,她想要說話,想要說話,換來的,確實更加刺耳的咳嗽聲。
阿奴聽了,回過頭來,擔憂地瞧著明月輝,“鴨子之前不這樣的。”
“怕是之前受了涼,這兩日越來越嚴重了。”奶娘歎了一口氣,盯著那只包子,“阿奴你快吃啊,想鴨子好,就快吃啊。”
阿奴連忙點了點頭。
眼看著阿奴的嘴裡那個包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明月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那個字怎麼說來著,她要說出來,她一定要用這該死的身體說出來!
“啊……啊……”明月輝舌頭奮力地卷了卷,小小的腦海裡想著那個字眼,不顧喉嚨火燒火燎的疼痛。
就在那尖細的牙齒正要咬破包子皮之際——
“啊……哥……哥……”
阿奴:“!!!”
他驚訝地回過頭去。
明月輝眼淚狂流,不顧一切地大喊,“哥哥……哥哥……”
她的舌頭很大,含著奶聲奶氣的,卻滿含著絕望的悲戚,“阿……奴……阿奴……哥哥……哥哥……”
她才恰恰一歲,開口說的第一個名字,是哥哥,她的哥哥,她的阿奴哥哥。
阿奴將包子一扔,就朝明月輝奔了過來。
“你……你做什麼?”廚娘下意識間,忘了自己一直戴的假面具,像護犢子一般,高高舉起明月輝。
“那是我妹妹,我妹妹在叫哥哥!”阿奴反應過來廚娘的不對。
“我不是說了,你先把飯給吃了,便和鴨子一起去鄉下看病麼?”廚娘猶自狡辯道。
“為什麼不准我抱?”阿奴張開雙手,想要去抱明月輝。
他個子矮,剛剛到廚娘腰部,廚娘將明月輝一舉起來,他就夠不著了。
“你這小孩怎生這樣煩人,聽不懂大人說話麼?”廚娘忍了這小怪物很久了,就差最後一口氣了,偏偏到現在出了問題,她怎會不生氣?
“怎麼了,怎麼還未出來?”門口響起一個聲音。
門口的人以為廚娘早就迷暈了小怪物,結果等了良久,只聽到明月輝撕心裂肺的哭聲。
阿奴一聽那個聲音,登時紅了眼睛。
他怎會不記得這是誰呢……這分明是那天想要搶他的鴨子,拿刀差點削了他半邊脖頸的大惡人啊!!!
阿奴很聰明,這下徹底知道了怎麼回事。
這從頭到尾就是廚娘夫婦下的一個套,他們自己沒孩子,見阿奴背著一個沒爹沒娘的可愛孩子,便想搶了來。
“呃呃呃呃呃呃……”阿奴滿眼猩紅地磨牙,他一聯想到,明明鴨子來之前還好好的,鴨子的病很可能就是這對夫婦搞的鬼,心中悲憤大盛。
他不管不顧地一把抱住廚娘的腰身,朝那腰上的肉就這麼一咬!
“啊啊啊啊!!!”空氣裡,廚娘的哀嚎回蕩。
“阿牛哥,快來,快來,宰了這小畜生!!!”
他是不服管教的狼,咬死過沈家最為精悍的侍衛,一個膀大腰圓的廚娘怎會是他的對手?!
那廚娘丈夫沖進屋的時候,只見廚娘倒在地上,腰上被咬出了森森白骨。
那男人心底一慌,連忙抽出事先準備好的柴刀。
阿奴已經搶過了明月輝,緊緊抱在懷裡,他見了那男人,下意識倒退了兩步,將明月輝深深護住。
明月輝心知自己是個累贅,阿奴不過一個小孩,勝在不要命,可阿奴有了鴨子,就有了軟肋,他不可能是男人的對手。
就在那一刻,她還沒怎麼長牙的小嘴一咬,輕輕咬在阿奴的肩膀肩膀上。
“哥……哥……跑……”她拼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來了那個字。
阿奴就像被點醒了一般,貓一般後退,不管不顧地衝破了那紙糊的窗戶,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他一邊跑,那男人就在後面提著刀追。
無盡的巷子,明月輝扯著嗓門大聲哭泣,慢慢地,有人注意到了他們。
阿奴感覺到了那四周射來的目光,心中一個激靈,遂也邊跑邊喊道,“殺人啦,殺人啦……殺人啦啊啊啊!!”
那男人的腳步漸漸被路人的指指點點絆住,直至一個拐角,正好有皂役經過。
他裝模作樣地停頓。
直到皂役走遠了,他再去追,哪裡還有兩個孩子的身影?!
就像兩個孩子突如其來的來,後來再也沒有人看見過那個雙眼異色的,小怪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