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夏至
在第二次考核成績出來後,乙班的謝林來到顧馳面前,他扭捏一會兒,不知如何開口。
上一次他發誓一定要超過顧馳,可是這一次顧馳還是第一,想起郭策說的那句話,他掏出油紙遞給他,「這些東西給你,把你的答卷讓我看看。」
顧馳擺擺手,把答卷遞給他,「不用這些東西。」
本來不情願的臉上,逐漸認真起來,謝林星星眼的看著顧馳,「看你答卷,真是受益良多,以後你就是我師傅。」
顧馳: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就這麽,在謝林單方面的同意下,顧馳多了一個徒弟。
乙班的同學打趣,「謝林,你不是發誓要趕超顧馳嗎?怎麽如今成了他的徒弟?」
謝林白了他一眼,「顧馳簡直是天才,作爲他的徒弟,是我的幸運。認識他之後,才知道他的強大和天賦,雖然現在沒有超過他,但我的心裡一直樹立著這樣的目標,總有一天我會追趕上他。」
顧馳:好慘,有一個想要把自己拍死在沙灘上的徒弟。
學院的夫子也知道這件事,倒是給了他們啓發,先進生帶動後進生,於是求知學院開始了紅紅火火的拜師活動,學子整體學習有了很大的提高。
還有一年時間中學課程就要結束,在這一年中,所有的小夥伴都很刻苦。
許是大家認識到時間的緊迫,平日貪玩的那些也主動拿起書本乖乖學習。即便如顧馳,挑燈夜讀也是常事,吃飯的時候都要抽空看書。
王夫子頗爲重視顧馳,每次都會拿一些其他的書籍資料給他,可以讓他不拘泥於目前的進度,積極吸取知識海洋裡的精華。
讀書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眨眼間又一年過去了,甲班的學子此時又長大一歲,經過刻苦認真的學習,中學的內容全部學完,進入到新的階段。
在中學的最後一年裡,知識內容加深,難度加大,而顧馳幷沒有辜負王夫子的期望,每次考試還是第一,木箱子裡的銅板也多了起來。
期末考核之後,王夫子來到學捨,「這是咱們最後一堂課,接下來你們就要準備童生考試。童生試雖是科舉衆多考試中最簡單的,但是幷不容易通過,有些白髮蒼蒼八十高齡還在考童生。該教給你們的,也都告訴你們了。下面就靠你們個人的自律,好好複習,夫子相信你們。」
他看著每一位學子,「大家寒窗苦讀多年,能够看到希望,就不要輕易說放弃。但讀書不是唯一的途徑,如果在科舉道路上走不通,及時抽身,還不太晚。師徒一場,以後有什麽問題還可以繼續向我請教。」
看著王夫子兩鬢的白髮,甲班學子心裡不太好受,三年前夫子臉上皺紋還沒有這麽多,短短三年時間,爲了他們的學習,夫子真的老了,而他們,也長大了。
三年的中學生涯結束,接下來他們可以自由安排,選擇在家裡複習,或是繼續來到學院,學院會給他們這一階段的學子安排統一的夫子,負責解答疑問、通知消息、發放試卷資料。但主要還是自己學習,根據自己的能力决定何時參加童生考試。
而這一階段毫無疑問是漫長的,艱難的,通過中學幷不意味著就可以立即參加童生考試,大部分學子刻苦複習多年才開始下場。
收拾好所有的書籍,顧馳看著王夫子,看著每一位學子,看著求知書院的一草一木,頗爲不捨。
雖然他只在這裡待了一年多時間,但書院是他更進一步的開始。有了王夫子的賞識,他才能凸顯光芒;有了各位小夥伴,他也在別人身上受益良多。
轉眼夏至已到,果子熟了,小麥沉甸甸的金黃,樹葉綠油墨翠,月河嘩啦啦流淌,整個月水村瀰漫著自然的清香。
熱風透過窗戶和門縫吹來,更顯悶熱,顧馳有個好去處。
東屋旁邊的小竹林,竹竿綠陰如蓋,散發著淡淡清香,一方石凳,一壺清茶,伴隨著絲絲凉氣,神清氣爽,顧馳沉浸在知識的海洋當中。
地裡莊稼收了,粒粒燦黃一袋袋,看著重新飽滿的糧房,這才安下心來,對於村裡人來說,只要吃喝不愁,這就是神仙般的生活。
夏日的天黑的晚,火燒雲鋪滿半邊天空,奇形怪狀,顧母擺好飯菜,放凉的綠豆湯,鮮紅的番茄一塊塊,撒了一層糖,酸甜入味;青翠的黃瓜,頂上掛著小黃花,涼翠甘甜。
顧家每人拿著大蒲扇,時不時扇幾下,趕走咬人的蚊蟲。
終於天黑,熱了一天的鶏狗懶洋洋趴在窩裡,寧靜了一天的月水村熱鬧起來。
知了知了的蟬聲不斷,大人小孩齊上陣,捨不得用的煤燈也拎出來,這是幹嘛呢?
來到樹林邊停下,煤油燈放在一旁,顧家人開始忙活起來。竹竿一伸,網兜裡落下幾只知了。
抓蟬可是個技術活,柳樹楊樹上最多,眼要亮手要穩,握住的竹竿不能左右搖晃,啪一下上去,知了乖乖落馬。
顧父顧母幹慣莊稼活,手脚麻利;顧家兄弟幾個從小就開始抓知了,就連大寶幾個,也在地下和矮樹上撿了不少,看著滿滿一背簍,還挺沉的。
知了喜歡光綫,地上的煤油燈四周爬滿知了,一個一個拿下來放進背簍,蓋上蓋子。吹了燈,開始回家。
鎮上大戶人家喜歡嘗鮮,每到這個時節,月水村的人都會拿到鎮上去賣,一斤四文錢。
但是在鎮上賣幷不容易,那些買的起的人家,都有自己的來源,幷不經常去買他們手中的東西。因此經常會出現在鎮上等候一天還未賣出的情况。
這種情况多了,村裡的人沒辦法,漸漸的,就不再賣知了,而是留著自己吃。
顧家也是如此,一背簍的知了賣不出去,這東西費油的很,又不能每頓都吃,當真是可惜。
顧馳趕在傍晚,去往鎮上一趟,來到謝家。
謝林剛好就在家中,聽了顧馳一番話,欣然同意,「這事兒包在徒弟身上,保證給你辦的妥當。不過咱們鎮上還是太小,要不了太多,這東西,吃幾次就膩了。」
顧馳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如果拿到臨南縣去賣,肯定能賣出價錢。」
接著他又開口,「聽說你父親經常去縣裡運送貨物,如果低價大量收購,然後提高價錢賣到縣裡,應該能掙一些錢。」
謝林思考一會兒,這倒是個方法,「這樣吧,等父親今晚回來,我和他商量一下,明天給你答覆。」
晚上謝父聽聞他的話,「這法子我之前也想過,但是咱們人手不够,量大才能掙錢,既然你那師傅願意大量提供,咱們就好好乾上一票。」
第二天顧馳來到謝家,謝父和他交談一番,「伯父,也可以送到縣城的酒館,做出香辣味或者鹹香味,取名黃金蟬,當個下酒菜也不錯。 」
謝父點點頭,「黃金蟬 這名字有意思」,看著一旁的謝林,「和你師傅好好學學。」
接下來每日顧家以三文錢一斤大量收購,每天早上摸黑送到鎮上,再由馬車運往縣裡。
一連忙活大半月,這樁生意才結束,顧母看著背簍裡小半知了,留給自家吃。
說起來他們雖每日抓百十來斤的蟬,可自己却沒吃幾口。一斤三文錢,一家人吃一頓,幾十文就這麽沒了,也就那有錢人才吃的起。
謝父派人送來這段時間的利潤,道謝之後,顧家人圍在一起,看著桌上的銀子。
苗氏添了添嘴唇,「娘,快數一數有多少錢。」
顧二郎看她一眼,「送來的時候不是說過了嗎?」
苗氏氣悶,這個呆子,親自數一遍才真實啊。
顧母隨手撥弄幾下,「縣城裡每斤六文錢,咱們拿了四分利,謝家占大頭,這半個月來,每日收購一百斤左右,剛好九兩銀子。」
這大半個月累的够嗆,一部分人在家收購,一部分去到外村收購,大寶大丫每日也拎著小籃子滿村找尋知了。
吳氏看著桌上的銅板眼睛都直了,「要是能一直這些下去就好了,辛苦幾日,比種一年的莊稼還要掙錢。」
顧大郎看著他,「快回神,真要是整年都有知了,也就不掙錢了。」
顧馳笑著開口,「不止是知了,像藥材山貨之類的,送到縣城也能掙錢,這些都能存放很久,等以後咱們有了牛車,就可以隔幾日送去縣裡。」
顧母把銀子收起來,「家裡有頭牛確實方便,但是現在還不能買,你還要讀書考試,家裡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顧馳走到她旁邊,「娘,你坐下來,聽我慢慢說。」
顧母坐在那裡,顧馳開了口,「縣試一般都是每年二月份開始,府試四月份左右,距離現在還有大半年,咱們先把牛買回來,耕地送貨也方便些,到時候咱們把鶏蛋、山貨都拿到縣裡去賣,肯定要比現在掙錢。」
顧父聽後點點頭,「三郎讀書多,想的遠,就聽他的。」
顧母想了想,感覺自己兒子說的也有道理,這才同意。
說乾就乾,第二天一大早顧父就去鎮上看看有沒有賣牛的,直到傍晚他才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