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撩

　　下過幾場雨，天氣從酷熱變得可以接受，離剛開始上課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月。

　　對林格來說，每節課就是在等待下課中度過，順便聽聽老師講課。

　　而上學就是一個又一個四十五分鐘叠加起來的盼望過程。

　　已經開課兩個星期，還是沒背過課程表的林格，在衝進教室的一瞬間看到語文老師，猛鬆了口氣。

　　「報告！」

　　昨天晚上她打了幾盤游戲，一下給浪遲到了。

　　語文老師在講臺邊，手機拿著書，推了推眼鏡，「林格?遲到了三分鐘啊。說說吧什麽理由，合理就回去坐著，沒有就出去站著。」

　　「有的老師！」林格立即回答，「老師，我在夢裡上您的課呢，想多上一會兒，就沒起來。」

　　她嗓音清脆，一字一句都發音清晰，語速也不慢，聲音裡帶了點討好，讓聽的人不自覺地氣不起來。

　　語文老師看著下面憋不住笑的同學，自己也勾了勾唇角，對著門口油嘴滑舌的女同學道，「行了啊，別編了，趕緊回去聽課，下不爲例。」

　　林格謝過老師之後就小跑著回了座位。

　　「兄弟，胡謅八扯我就服你。」剛坐下，就聽謝煬聲帶笑意，對著她低聲說。

　　林格也回了個抱拳，小聲笑，「承讓了，兄弟。」

　　她放好書包，立馬回頭，「陸淵陸淵，江湖救急啊！快借我物理化學作業抄抄！」

　　他沒抬頭，清冽又乾淨的嗓音鑽入她的耳朵，「自己拿。」

　　林格低頭一看，作業本正橫著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太謝謝您嘞，給您拜年了！」她利索地拿走，回頭前還不忘口頭感謝他。

　　陸淵都習慣了。

　　從上星期開始，林格每天來了就問他要作業抄，不給就磨，磨到手了就感謝他。

　　所謂感謝，就是一天換一個花樣的祝福他。

　　今天都成拜年了。

　　他習慣性的把手指放到眉間，看著語文課本，眼睛半眯，神態放鬆，整個人都顯得慵懶。

　　依稀記得，第一次是祝他大吉大利，晚上吃鶏。

　　呵。

　　*

　　打了下課鈴，安靜的教室瞬間生動起來，像是一群困在籠子裡的鳥終於被放了出來。

　　「喂，大菡你過來聞聞我頭髮香不香！」林格揪著自己的頭髮去拍季菡。

　　「……你昨晚又洗頭了?」

　　林格一臉正氣凜然，「你說什麽廢話呢！我天天洗頭好不好！」

　　「……」

　　季菡覺得這人上了高中真是改變太多了。

　　首先，和初中最大的區別就是洗頭特別勤快。

　　她髮質不容易出油，幾天不洗沒人看得出來，加上頭髮長自己又懶，也就兩三天一洗。

　　季菡記得，林格以前總是特不要臉的在別人摸了她的頭之後笑嘻嘻補一句「三天沒洗了哦老鐵」，然後笑得賊開心。

　　現在麽……

　　「我新買了洗髮水，網上說這個味道特迷人，你快來聞聞嘛！」

　　季菡看著她一臉興奮的樣子，依然很難把曾經那個能隻洗劉海絕不洗全頭的人給忘記。

　　有了男神的女人，這麽可怕的嗎?

　　「……迷死人了，我要被迷死了真的。」

　　「操，你聞都沒聞！友盡了我跟你講。」

　　自從上次有幸拿到男神的外套之後，她就一直在找好聞的青桔味沐浴露和洗髮水。

　　這新洗髮水花了好幾百，還是挺小一瓶，林格買的時候特別肉疼。

　　但一想到能和男神一個味道，她豁出去了。

　　把椅子靠背挨上後面的桌子，回頭把借的作業本還給陸淵，順便很「不小心」地讓一部分頭髮垂他桌子上，林格開始沒話找話，「哎陸淵，你平常周末都幹嘛?」

　　「睡覺。」

　　聽到這個，林格頓時打開了話匣子，一番語重心長的鶏湯就這樣出鍋，「你怎麽能這麽頽廢?爲什麽不學習呢！高中這麽重要，你看我，每個周末都學習，爸媽不給我報補習班我都不同意真的。」

　　「……」

　　?

　　周末?學習?

　　那每次周一一來，就超大聲和季菡討論周末的游戲戰績的人是她雙胞胎姐妹?

　　陸淵收起桌上的書，似笑非笑地看著瞪大眼睛說瞎話的少女。

　　剛要開口--

　　「陸淵，你能教我一下這道題嗎?」

　　女生的聲音細細小小，還有些綿軟。

　　……媽的，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是誰?

　　林格咬著牙齒，努力控制著自己和善的面部表情抬起頭。

　　長髮扎成馬尾，皮膚不錯，眼睛不小。

　　林格回憶了一下，這女生好像是學委，也姓林。因爲平常沒太多接觸，連名字都不記得。

　　媽的，學委，學習委員啊，學習委員還在學習上有問題呢?

　　林格雖然看似禮貌地側回了身子坐著，但耳朵依然伸得老長。

　　然後聽見陸淵問林學委，「什麽題?」

　　她瞬間瞪向陸淵，想掐死他。

　　霧草不要故意壓嗓音說得這麽好聽好嗎?她愛上你怎麽辦?

　　而陸淵正在審題，一個眼風也沒給她。

　　呵呵。

　　林格牙咬得更緊，恨恨地第二次轉身，打開物理課本從第一課課後練習開始一題一題仔細看。

　　身後兩人還在對話，她暗暗握拳。

　　以後每個課間，她都要問他問題，看誰能跑得比她這個前位還快。

　　*

　　外面下了小雨，節課下課鈴打響沒多久，校園廣播就播報今天課間操不上了。

　　教室裡幾乎是眨眼間就跑了一半多的人。

　　林格特別討厭下雨，她覺得空氣裡會有種濕濕粘粘的介質，一去外面渾身都難受。

　　她以這個爲理由拒絕了季菡去超市的邀請。

　　「外面那點小毛毛雨也叫雨?別扯了你就是懶死的。」

　　「哦，老夥計！它把我的心，我所有的快樂都抽走了！」

　　季菡一臉懵逼，「誰?」

　　「哦，上帝！就是這該死的雨啊！」

　　「……傻逼閉嘴。」

　　這特麽不是快樂被抽走，是戲精上身了吧。

　　最後，季菡和杜芸徐子琪一起去了超市。

　　她們走之後，林格放空自己，趴著發了一會待。

　　然後被一陣尿意拽回神。

　　……這生理問題就不得不出門了。

　　她直起身，在班裡掃視了一圈，看到一個人眼睛一亮。

　　走到前排，她拍拍不知道在寫什麽的聞燦燦，笑得不懷好意，「小燦燦，陪我去上個厠所唄。」

　　聞燦燦抬頭看到是林格，當即點了點頭，摘下眼鏡站了起來。

　　雨帶走了一絲夏末的暑意，室外的空氣好像也的確乾淨了一些，呼吸間彌漫著一種不知名的花香。

　　出了厠所，林格抽了張紙巾擦手，挽著聞燦燦往回走，沒想到剛拐過走廊就看到了一個人。

　　她脚步頓住。

　　葉荏苒。

　　來的不光是葉荏苒，還有一個高個子的女生，畫著明顯的妝，長髮燙著波浪，上身沒穿校服，下身是改得緊貼著腿的校服褲子。

　　下巴端著，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也隻停了一小會，林格打算還是從後門進教室。

　　她的座位在倒數第三排，何必爲了個垃圾繞遠路呢。

　　林格扔了紙巾往教室走，拉著聞燦燦從她們身邊擠過，「哎能不能別堵在這兒，借過借過。」

　　却沒想到被叫住了。

　　「林格，好久不見。」

　　入耳的是曾經熟悉的聲音，軟、甜。

　　抬眼看到的這張臉，一樣的軟、甜。

　　林格覺得自己可能永遠也搞不懂，怎麽一副這樣面孔的人，心就能那麽黑呢。

　　空氣中細小的雨隨著風粘到人身上，頭髮不再乾燥，外露的肌膚也變得粘膩。

　　在雨天，遇到這個人，林格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她捫心自問，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不過是把對方當成一個陌路人。

　　而葉荏苒，却能够笑得這麽完美，輕輕柔柔說一句，林格，好久不見。

　　她倒是想撕下葉荏苒那層皮，好好地問問她，到底有什麽資格說這一句好久不見。

　　林格沒有回答。

　　都察覺到了氣氛不對，一時間四人僵持著，誰也沒開口。

　　「劉老師肯定是想讓你……哎這是怎麽了?」

　　男生清亮的聲音由遠及近。

　　謝煬和陸淵剛從老師辦公室回來，準備從後門進教室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幕。

　　沒有立即回答謝煬，因爲她看著葉荏苒的眼睛在找到誰之後很明顯的亮了一下。

　　她瞬間懂了。

　　這是，又來找他了。

　　林格沒移開視綫，依舊盯著葉荏苒的臉，話却是說給身後的人聽。

　　聲音冷然，一字一頓。

　　「陸淵，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