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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俗》第21章
20。家書絕

秦府俗例,每逢三年,於年底挑出年紀大的丫鬟,若是願意嫁人,年後即時為她們婚配,若是不願也無妨。

如今才開冬(十月),年滿雙十及以上的丫鬟竟收到傳話,說是今年要於年前為她們配人。

有成親念頭的丫鬟自是開心不已,秦府雖好,也不及在自己的小家中與丈夫守年過年幸福。

這日城外莊子的主事送本月的瓜果菜蔬過來,李嬤嬤與花盎帶著幾個小子在外面查收。

“李奶奶好啊,一月不見,你老人家看起來越發硬朗了。”主事笑著搭話。

“仔細一些,瓜果破了皮的都挑出來,”李嬤嬤叮囑完,轉過頭笑道,“不過是賴活多幾日,哪有硬不硬朗。”

“李嬤嬤這話就偏了,姑娘待人寬厚,憐老惜幼的,你老人家還有清福享著呢。”

這話說到李嬤嬤心坎中去,眼角的皺紋笑得更深。

她家姑娘確是心地極好的,不說享清福,姑娘每日開開心心她就知足了。

主事見李嬤嬤笑得開懷,心中大喜,湊過來道:“聽聞姑娘今年要於年前許配丫鬟,不知此事真假?”

“原來你哄我就是要打聽這事,你個老滑頭。”

李嬤嬤笑罵,也不掖藏:“此事倒是真的,姑娘已吩咐我過問那些丫頭的心思,有意配人的都勾出來了。”

“姑娘對底下人可真是好,”主事感嘆,拱手笑道,“我手底下乾活的小子們正有缺個媳婦過年呢,勞你老人家在姑娘面前提一兩句,我同小子們都感激你。”

“你擔心這事做什麼,”李嬤嬤樂了,“姑娘案桌上都有名單呢,娶不娶得到只看丫頭的意思,我總不好趕鴨子上架罷。”

主事被說得發窘,心想他厚著臉皮幫那群臭小子討人情,再不好好乾活就抽一頓!

李嬤嬤待點完果蔬,拿了單子進去回報秦窈。

想到主事的話,樂呵呵道:“方才主事說他手底下的小子們都還沒娶親呢,指望著討媳婦過個好年,姑娘此時指配丫頭不知要湊成多少好事了。”

秦窈不料她的無意之舉是這樣的結果。

阿縱出征了,她第一次感到整座府邸空曠下來。

管家媳婦的出入、下人的交談如石沉大海,總是一瞬間便銷聲匿跡於府裡的空氣。

聚不起精神做事,看到府中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會不自覺地想起他在這些地方做過什麼事。

太多了,府裡上下的器物都留藏有他的痕跡,她經過時無聲無息地釋放。

情愛竟是這般可怕,一旦察覺,勢如野馬脫韁,原上荒草。

無拘無束,瘋狂滋長。

她想,她也體會到時時刻刻想念他的滋味,苦甜參半。

距離他出兵不過九日,已經是這樣的難熬。不知剩餘的幾個月要如何。

不敢讓自己閒下來,強迫著投入家事的處理。忙完眼前的,又將年前月後的事整理出來,一件接一件的籌劃。

聽了李嬤嬤的話,不免有些慚愧:“嬤嬤,往後將婚配丫鬟的事提到年前罷,讓大家都圓圓滿滿地過年。”

李嬤嬤忙不迭打地點頭,眉開眼笑地出去傳送消息了。

秦縱出征第十日,送回第一封家書。

秦窈提著裙裾小跑至門口,忽又停下來,理好衣裳,慢慢走出前廳。

李嬤嬤在後頭看得咧嘴笑。

姑娘平日里看起來神色自若,行動無異。可是眼睛如何能騙得了人,每每見到少爺用過的東西,眼光就慢慢亮起來,柔軟似水。

人動了情啊,藏都藏不住。

秦窈從士兵手中接過書信,吩咐福伯傳飯菜招待,獨自一人回到房中。

薄薄一層封漆刮了許久,發現是手在抖,沉沉吸了口氣,靜下心來,一下劃開封漆。

他的字跡筆龍走蛇。

姐姐:

我在軍中一切安好,無水土不服的症狀,勿憂。

此次行軍,途中風光與皇城迥然不同。南方多山多水,樹木常青不敗,時有濛濛細雨。此方小村鎮錯落有致,百姓崇尚清淨悠閒,做事從容不迫。姐姐一定會喜歡這裡,若有閒暇,我帶姐姐出來走一趟好不好。

從他寥寥幾句的描述,秦窈不自覺去想像煙雨朦朧的南方,人們在綠水環繞或青山秀麗的村鎮築居,不追名不逐利,賺錢養家之餘,遊山玩水。

好,同你去。

按著發暖的心口,繼續往下看:

我想念姐姐,發瘋地想。每日想在姐姐身邊醒來,聽聽姐姐的聲音。來時沾染著姐姐氣息的衣裳,逐漸聞不到姐姐身上的幽香。南方離家太遠,我尋不到姐姐一絲一微的痕跡。

我早知此次離開姐姐會情不能已,姐姐醉了酒又這般可愛,故意放縱與姐姐徹夜交歡,險些弄傷姐姐。姐姐不要惱我,亦不要惱我不為姐姐擦洗身子。我想姐姐的身上一直藏著我留下的痕跡,姐姐每日見到都會想起我。

……

秦窈不記得那夜的事了。

醒來時只覺得周身黏膩,酸痛難耐,尤其是小腹,悶脹得彷彿還含著他的陽物。一坐起來,腿根間滑出一灘濕濡溫熱的水液。

秦窈羞於回想當日如何處理他留在身體的濁液。

他不知洩了多少進去,她沐了浴也洗不干淨,行動間腿心裡總有粘滑的東西滲出來。

不敢伸手進去擠壓,擔心染濕衣裙,迫不得已,挑了一塊略厚的絹帕墊上去。晚間取下來時,近著腿根的位置濕了大半。

現下見到他的書信,才知曉被他插弄了一夜。她有心給他,又怎好惱他。令她臉紅的是,昨夜不知說了、做了什麼樣的事教他認為可愛。

書信下面沒有說什麼了,是些叮囑她要照顧好自己的話。秦窈返回頭,字字句句地又讀了一遍。

自這之後,每半個月便會收到從南方寄來的一封家書。

大半張紙都是寫他的思念同揚州的風土人情,鮮少提及戰事。

秦窈只要知道他平平安安地便足夠了。

她沒有寫過回信,一是怕分散他的心神,二是心裡那股徘徊的彆扭之感。

終於很想給他寫一封書信的時候,已進入臘月。

一日早起,寒風凜冽,地上披了厚厚的白雪。再有一月,便是除夕。

那日本該是書信送到的日子,秦窈預先寫好了信,想等士兵來時勞煩他寄去。等了一日,送信的士兵卻遲遲不來。

大抵是被積雪耽擱了,她忍不住這般安慰自己。

又連續等了八九日,家信始終不來。秦窈已定不下心做事,整日坐在前廳中枯等。

李嬤嬤見她失魂落魄,茶飯不思,如行屍走肉一般,坐著坐著眼淚落下來也不知,不由得心急如焚。

百般勸阻,姑娘動也不動。抬出老爺夫人來壓她,姑娘終於有了些反應,誰知下一刻卻掩面哽咽。

李嬤嬤哪裡知道,秦窈便是顧慮爹娘,顧慮秦家,哪怕心悅阿縱也一直無法坦然自如地表達。

如今他音信全無,秦窈心裡確定,他沒事絕不會讓自己擔心的,她卻連一句溫言情語都未曾對他說過。

這樣膽怯懦弱的秦窈怎配得上阿縱孤注一擲的心意!

臘月十五,御前太監常正奉旨往秦府賜送年禮。

年關將近,家家戶戶結彩掛紅,秦府裡卻冷冷清清。

常正一生在宮中見慣帝王家的冷酷無情,面對秦家姑娘期盼得小心翼翼、又乞求得卑微的眼睛,不禁軟下心來。

“秦姑娘,雜家知道的消息要令你失望了。月前宮中接到急報,驃騎將軍帶領幾千將士乘船與海寇對戰時,”他頓了一下,“肩上中了一箭,不慎落入水中,副將派了當地善泅水的百姓下水找,至今尚無找到秦將軍的消息傳回。”

心中的猜想被證實,秦窈只覺天地失色。

常正見她面色死白,不忍道:“吉人自有天相,秦將軍被出海的漁夫救了也不說準,如今沒有壞消息便是好消息,姑娘實可不必自己嚇自己。”

常正事務繁多,略勸幾句便不得不告辭了。

李嬤嬤心中悲慟,扯著袖子擦擦眼睛,低聲道:“姑娘,少爺命硬著呢,你不要胡思亂想。少爺不是說過往後都要陪你過年麼……”

秦窈揪著胸口的衣裳,面上滿是冷汗。耳邊嗡嗡作響,只聽得到嬤嬤最後一句話。

是了,他說過每年除夕都要陪她吃年夜飯的。

秦窈僵硬地轉動頸脖,看到廳中陳舊的擺設,一下子緊張起來。

“嬤嬤,嬤嬤,快去庫房中取紅絲綢出來,”她急步走出廳外,看看死氣沉沉的花草樹木,自言自語,“不能讓阿縱回來見到府中這樣,阿縱喜歡我結的彩球……對,他還喜歡紅燈籠,要小巧精緻的……”

眼看著姑娘又恢復了做事有條不紊的模樣,李嬤嬤也不知是好是壞,姑娘太平靜了,身上處處透出看淡生死的意味。

如此一來,李嬤嬤越發不肯離開她半步,還尋了個理由,夜間在她房中打地舖,無時無刻不看著她。

除夕踏著皚皚白雪,乘著刺骨寒風來了。

白日秦窈吩咐關上大門,拜年的親朋好友一概不見,關在廚房裡準備了一桌菜,從清洗、切割、添柴到蒸煮翻炒,全都不許旁人插手。

燈火一盞一盞亮起來,充盈大廳。

秦窈靜靜坐在桌旁,面對敞開的門口。

菜餚上騰的白煙一縷一縷消散,不復凝出。菜餚涼了。

燭火燃燒,偶爾輕微地劈啪幾聲,柱身一道一道淚痕。

冷風刮進來,侵肌凍骨,秦窈顫了一下。

阿縱,我好冷,你怎麼還不回來。你抱抱我,抱抱我便不冷了。

……你回來好不好。你不是說想吃我親手做的飯菜麼,菜全都冷了……你說過不會騙我的……

伴著一聲巨大的呼嘯,一束光劃破黑夜,飛速竄上天空,炸成五顏六色的流光。

秦窈淒然地望著千百個煙花爭先恐後地綻放,光芒璀璨奪目。

再好看又有何用,盛世繁華、良宵美景,沒有他,不過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蠟燭燃盡,一晃,世間絕了光亮。

過了子時,李嬤嬤仍不見姑娘回房,提著燈籠尋過來。

姑娘面色慘淡,呆呆地坐於桌旁,任由黑暗吞噬,寒氣侵襲。

李嬤嬤心如刀割,喚她不應,強攬起她,欲帶她回房。

“姑娘,少爺回來了!”

誰?

她的阿縱麼?

秦窈抬頭望去,一道健壯挺直的人影自青石板路移來,天上的煙花綻放,照亮他風塵僕僕的面容。

撲通。撲通。

心又活了過來。

秦窈一下子推開李嬤嬤,跑過去撲向他的懷中。

秦縱只覺得脖子間蹭沾上溫熱的液體,只不過一瞬間便匯聚成流,一股一股沿著衣襟滑進胸前。

“姐姐對不起,是我不好,”秦縱音色嘶啞,一手箍著她的腰身,一手窮盡溫柔地撫摸她的青絲,“姐姐不哭了。不哭了。”

李嬤嬤背過身摀嘴而泣,手上的燈籠貪玩地照亮樹枝上垂掛下的小彩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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